“周总，制作考勤表只需要照着打卡系统里的信息填一遍，是人事部最基础的工作。”
谭惜据理力争。
周屿彻强词夺理：“这是我交给你的工作，你为什么拿去让湘湘帮你做？”
办公室门没关，周屿彻更没刻意压着音量，交谈声很快就传了出去。
谭惜很少在工作上出错，这时理所当然地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以为她最近太忙，也捅了娄子。
周屿彻仍不收敛地提醒：“以后自己的工作自己做，不要把责任推给别人。”
这话听起来更莫名其妙了。
公司里谁不知道他是冷血资本家，压榨起员工价值来毫不手软，忽然替下面的人说话？
谭惜疑惑地反问：“周总，整理考勤表是为了计算薪资，这也是人事专员的工作，如果人事部所有的工作都要我一个人亲力亲为的完成，那整个人事部五十多个人都干什么？看我一个人干活吗？”
她的坚持让周屿彻感到不悦。
剑拔弩张之时，秦湘湘离开工位走了过来，她嗫喏着说：“谭经理，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们别再因为我吵架了，我不该不熟悉办公软件的用法，就去找周总请教了一下。”
谭惜诧异地看过去，但是没把心中所想讲出口。
职场里，办公软件是必备技能。
人事部需要的并不是多高多复杂的技术，只是最基本的。
而且部门里有这么多人，她有问题的话，大可以就近找个人问，为什么会直接问到周屿彻那里？
谭惜心中的几分欣慰荡然无存。
周屿彻对秦湘湘工作能力毫无进展的事并不在意，只是温声细语的安慰：“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放在心上，遇到不会的问题主动请教，这是对的。”
原来考勤表压根就是他做的。
谭惜低头看着厚厚一摞文件，感到很荒诞的微笑了一下。
周屿彻多久没亲自过问这些基层的琐事了？
怕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记不起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他做的考勤表。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周屿彻被谭惜的笑容刺了一下，他轻抬下巴，阴阳怪气的说：“谭经理，帮新员工适应好工作总是你身为经理该做的吧？如果人事部有一个人肯教她，她怎么会舍近求远去问我？”
秦湘湘听到这话，神情紧张地扯住了衣角。
除了谭惜，她是现场唯一知晓周屿彻潜台词的人，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是害怕再被卷到风波里去。
谭惜问心无愧，平静表示：“周总，你有话可以直说。”
她跟顾敬之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就连未成的交易也跟周屿彻认定的不一样，若是他当众指责诋毁，兴许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必等了。
周屿彻神情晦暗不明，眸中也燃着火气，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楚的话音提醒她：“你想干什么我懒得管，但湘湘，你最好别对她有什么不满。”
谭惜抬头：“我没有对她不满。”
“如果不是你的授意，整个人人事部没有一个人愿意教她？”
谭惜气笑了：“秦湘湘并没有开口问任何一个前辈，难道大家还能有读心术不成？”
“她才刚入职，就没有人照顾一下新同事？”周屿彻呵呵冷笑：“还是说，没有人敢在谭经理的眼皮子底下帮她？”
谭惜顿时无语：“你是觉得我故意刁难秦湘湘？”
“不是吗？”
“我跟她无冤无仇，我根本没有理由去为难她一个小小的人事专员。”
“因为你跟顾敬之私下吃饭，被她看到了。”
谭惜：“……”
“我劝你一句，找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没什么可得意的，他的确有钱，但这个年龄，恐怕也就只能柏拉图了，你受得了？谭惜，就算要卖，好歹也挑个年轻点的卖。”
他薄唇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都说薄唇的人薄幸，他的唇正是异乎寻常的薄，倒是刚好合上了这个说法。
谭惜只觉得，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她干脆含笑应下：“那借您吉言，让我找个又年轻又有钱的下家。”
周屿彻差点被她气的变了脸色。
哐当。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呼。
是秦湘湘。
周屿彻瞬间回头，快步走了过去。
谭惜视线跟着他转过去，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秦湘湘眼含泪光，手足无措地站在小王的工位旁边，正嗫喏道：“王助理，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话没说完，她眼眶先红了。
周屿彻对旁的人和事一眼不看，单就是护在她身侧问：“怎么了？”
秦湘湘扯着纸巾擦桌子的动作登时顿住，紧张不已地说：“我刚刚往外走的时候没顾得上注意身边，结果不小心把王助理的奶茶给打翻了，我真的只是不小心。”
她手边的桌面上一片狼藉，翻倒的奶茶杯歪倒在一侧，已经没了抢救的价值。
不过相比于被打湿的文件，更令人在意的还是被小王举在手里的笔记本电脑。
小王眼明手快，早在秦湘湘打翻奶茶的同一时刻，就把电脑抬了起来。
但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热奶茶已经顺着键盘缝隙流进了电脑内部。
伴随着屏幕上闪过的乱码，电脑自行关机了。
小王怕设备彻底报废，不敢轻易尝试开机，站在自己的办公桌一侧，当场就炸了毛。
“你走路不能多看着一点么？谭经理这台电脑里存着本月刚核对完的月报、薪资明细，还有过去三年来所有的人事信息存档！要是不能复原，这些工作就全部都得重新做了！”
她言语间满是独属于打工人的怨气，从早上开始，一直压抑到现在的无形火气被导火索点着，在办公室里窜的老高。
秦湘湘眸中的水汽化作眼泪，随着她的话音淌了满脸。
“对不起，王助理，都是我不好，我、我会赔偿自己造成的损失的，也会承担责任的，对了，还有桌子……我也帮你收拾干净。”
她一边道歉一边试图把桌面收拾干净，结果手忙脚乱地没拿稳应该扔掉的奶茶杯，又把它掉在地上打湿了地面。
这下除了桌子，又得多收拾一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