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小灰猫,我们回家
当施宣铃离开密室,终是赶来时,却正撞见风雨飘摇中,越无咎一人一剑,杀气凛冽,与庙中的一众武僧缠斗在了一起。
少年双目赤红,神似癫狂,显然已陷入走火入魔之中,他一边在雨中扬剑,一边嘶声喊着:“把小铃铛还来,把她还给我,快将我妻子还给我!”
“阿越!”
施宣铃瞳孔骤缩,心头一酸,再忍不住飞奔向了雨中,一把从背后抱住了癫狂的少年。
冰冷的雨水滑过他们的眉目脸颊,两颗心却是紧紧相贴,不离不弃,似乎这样便能抵挡住周遭袭来的刺骨寒风。
天地间仿佛在这一刹那静止了下来,只剩下了他和她。
“阿越,你别急,我来了,我没事,我好好地在这呢……”
施宣铃不住柔声安抚着,她手腕上的铃铛也随之晃动,发出的轻灵声响似乎唤醒了走火入魔的少年。
越无咎浑身湿漉漉的,握着长剑,一点点转过了身,唯恐自己出现了幻觉:
“宣铃,宣铃……当真是你吗?”
他赤红的双目中映出了少女清隽的面容,施宣铃呼吸微颤,来不及多想,赶紧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瓷白的小药瓶。
“快,阿越,你快服下这颗七雾清心丹!”
她为了他一直在以至阴之血喂养着澜心小院里的那些结颜花,终究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此番在离开云洲岛时,到底被她种出了几朵七雾结颜花,她便制成了七雾清心丹,随身携带着,以防阿越再次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没想到今日倒真派上用场了。
越无咎服下了那颗珍贵的七雾清心丹,赤红的双眸渐渐恢复了清明,他望向满脸关切的施宣铃,不由呢喃道:
“宣铃,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进去之后我便心神不宁,我这里一直乱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他说着拿起施宣铃的手,按在了自己胸膛处,那里的一颗心果然正狂跳得厉害,施宣铃眸光一动,欲言又止。
而越无咎仍在失神地道:“你迟迟未出来,我担心你出事,这才闯了进来,我也不知怎么了,自从你踏入寺庙之后,我便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当真是……”
他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只因施宣铃已经一头扎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好了好了,阿越,什么事都没有,你别担心,我不过是与柔妃娘娘一见如故,长谈间忘记了时辰罢了……”
“你,你当真无碍?”
施宣铃点点头,轻轻道:“是的,我一点事都没有,还是同你来时的……那个小铃铛。”
越无咎自是没能听出来她话中的深意,他只是长舒了口气,庆幸道:“也许我的预感出错了,是我关心则乱,太害怕你出事了……”
听到这些真情实感的话语,施宣铃不知为何,鼻头一酸,她抬起头,望向越无咎,一只手情不自禁地牵住了他。
凄风苦雨中,两人却是相视一笑,十指紧扣,温柔如许,仿佛正身在一个永不愿清醒的美梦当中——
“小灰猫,我们回家,好不好?”
当雨中的两道身影彻底远去后,暗处的小陌才缓缓现身,他手中还拿着一枝赤红妖冶的奇花,那正是他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以自身鲜血为施宣铃种出的七雾结颜花。
他终于达成所愿,亲手为她摘下,想要追出来送给她时,却恰巧撞见了她在雨中喂越无咎服用七雾清心丹的一幕。
ltdivquotcontentadvquotgt原来,原来这才是她要种七雾结颜花的目的,她没有中毒,没有受伤,她所做的一切,原来皆是为了……她的夫君。
刺骨的寒风掠过小陌的身子,他从头到脚冰冷一片,却是站在雨中一动不动,肩上的蓝色蝴蝶也在暗夜中垂下了仅剩的那只翅膀。
终于,他手心合拢,那株好不容易种出来的七雾结颜花便就此毁去了,抬手一扬,少年仰起头来,那张昳丽的面孔上满是寂然之色。
漫天花瓣随风雨飘洒下来,一片片落在了少年的脸上,亦湮灭在了他心底。
——
这一夜,雨一直未停,萧瑟的寒意像是要侵入人骨子中一般,漫长无边的黑暗中,施宣铃在床上始终辗转难眠。
越无咎自然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不由贴近她低声问道:“宣铃,你今夜似乎心事重重,怎么了?”
那道纤细的身影一顿,好半晌才扭过头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却是定定望着越无咎,不言不语间,只悄然湿润了眼睫。
昏暗之中,越无咎瞧不真切,只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哀伤的气息,他心弦一颤,正欲开口时,施宣铃已经伸出手,轻柔地抚上了他的脸颊。
那只手略带凉意,饱含眷恋地抚过少年轮廓俊挺的脸颊,那修长的指尖自眉骨处摩挲而下,缓缓滑过那高挺的鼻梁,又落在了少年丰盈润泽的唇珠上。
越无咎的呼吸一下就乱了,铃铛轻轻摇晃,他的心弦也跟着颤动,施宣铃还想往下摸去时,他却一下抓住了她的手,紧紧贴在他双唇上。
窗外月影婆娑,长夜萧寒,少年的呼吸却灼热得不像话,另一只手顺势就揽过了怀中人的腰肢,他喉结滚动间,眸中的欲念不加遮掩:
“小铃铛,我想亲你,不仅仅是亲这儿……”
说着,他抓住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亲了亲,又往她额头探去,像她方才对他的摩挲一样,从眉骨到秀鼻,一路亲到了她唇边,他喘息着道:“还有这里,这儿,这些地方全都要,我想……亲遍你全身,好不好?”
炙热的亲吻加上露骨的话,令施宣铃双颊绯红,也犹如饮了烈酒一般,沉醉其间,可一片晕晕沉沉中,她耳边却霍然响起裴世溪在密室中的那番话——
“你以为你还能跟这位‘越世子’白头偕老吗?你们之间隔着家族血仇,此生都绝不可能修成正果!”
几乎像一记惊雷炸裂在了心头,施宣铃陡然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眸,一把抓住了越无咎的手,“不,还不行,阿越,我怕……”
“不要怕,我们是夫妻,总会有这样一天的,你放松点,我慢慢来,不会弄疼你的,好不好……”
越无咎俯下身子,一边强自忍耐着,一边轻声细语地安抚着施宣铃,可身下的少女仍是摇了摇头。
冷风拍打着窗棂,少女的眼角似乎有泪水滑过,她声如梦呓:“不,我不是怕你弄疼我,我怕白狐永远被囚在笼中,孑然一身,余生孤零零的,再也见不到海上的阳光了……”
“什么白狐,什么囚笼的,宣铃你在说些什么?”越无咎注视着身下那双满带哀伤的眼眸,心疼而又不解,他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你今夜究竟怎么了?”
施宣铃只是摇着头,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正当越无咎想拥她入怀,她却蓦然伸出双臂,紧紧勾住了他的脖颈。
她仰面朝上,与他四目相对,每个字都带着深不见底的绝望与悲伤——
“阿越,我好害怕,我怕有朝一日,你会离开我,会在我眼前……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