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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青黎神女重现人间

    “阿笙!”

    战场相遇,施宣铃满眼笑意,钟离笙却是咬牙怒道:“越无咎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家上战场呢,快,我找人送你回云城!”

    他不由分说地就要带走施宣铃,少女却握紧了手中的溅星神弓,神情毫无畏惧,反而摇头急声道:“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姑娘家怎么就不能上战场了,小鲨鱼你可别瞧不起我,我不比任何男子弱的,再说这场仗如果打不赢,谁都得死,躲在云城里又能得几刻安稳呢?”

    “可是实在太……”

    钟离笙扣住施宣铃纤细的手腕,还想劝说什么时,耳后疾风飒飒,半空中竟又陡然飞来一支闪闪发光的长箭,将两个想要偷袭的赤奴人贯穿胸口,狠狠钉死在了地上。

    “师,师父!”

    施宣铃遥遥望去,喜不自禁,不远处数块巨大的礁石之上,宛夫人竟领着青林苑的一帮白衣侍女傲立风中,满目凛冽杀意,如在战场上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

    这波特殊的“援军”一赶来,便杀了赤奴人一个措手不及,谁能想到这些美丽动人的白衣仙子,竟然个个身手敏捷,在宛夫人的带领下,出招快如闪电,又狠厉果决,成了战场上一道染血的别样“风景”。

    宛夫人目光冰冷,毫不留情,一路杀至施宣铃与钟离笙身旁,她肩上那只白狐也如同一个傲然的女将军般,杀伐间魅力四射,一扫多年来困于笼中的颓然黯淡,直到此时才恢复了本来面貌,绽放出原有的那股与生俱来的熠熠光辉。

    “师父您,您才清了蛊毒,若是全力运功,身子恐怕会……”

    施宣铃迎上宛夫人,下意识看向她略显苍白的双唇,关切的话语却还没说完时,宛夫人已搭住她一只手,冷声果断道:

    “不必多言,快与我一道上崇明塔,我们一同施展神弓,揽月溅星双弓齐射,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崇明塔上大风猎猎,两道清丽的身影屹立塔顶,衣袂飞扬间,那两把神弓也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揽月与溅星,在这一刻终于汇合,带着至阴灵石的力量,双弓齐射,交相映衬,迸发出了令天地都为之变色的威力。

    无数支锋利的长箭从塔顶射向赤奴人的军队,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神箭术法,不仅射杀了一片又一片的赤奴人,更是彻底打乱了息月寒的布局阵法,谁也不会料到只是两个拉弓引箭的女子,竟能令悍勇凶猛,无坚不摧的赤奴军队折损惨重!

    “这难道,难道是我们族中的……那对神弓?”

    小陌戴着古铜面具,隐身暗处,仰头望着崇明塔顶,不可思议的喃喃着。

    他自然听说过族里有一对威力无比的神弓,只是许多年前就已消失不见,他虽不曾亲眼见过这对神弓的样子,可听过神弓的特性和威力,也知晓那神箭术法的奇异奥妙,竟能与此刻崇明塔顶的那一对弓箭彻底吻合,难道说……

    一时间,诸多猜测涌入少年心头,古铜面具下的那张脸隐隐激动起来,而少年的眼眸更是一瞬也未离开过塔顶的那个少女。

    纤腰楚楚,看似柔弱,却傲立天地间,昂首无畏,淡漠生死,以一弓一箭庇佑众生,这番模样气度,不正像极了曾经青黎大山里,屹立山巅,保护族人的神女扶瑛吗?

    “神女,护族神女……”

    小陌仰头呢喃着,他见过扶瑛的画像,也知晓施宣铃的身世,她是扶瑛的女儿,她此刻拿着族中消失已久的神弓,那无畏无惧,坚毅果敢的身影彻底与曾经青黎大山中的护族神女重叠了起来。

    这当真像是冥冥之中,上天安排好的一般。

    小陌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由来的激动,他胸膛起伏下,整个心魂都像被勾去了般,只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崇明塔顶上的那道身影。

    这一刻,青黎大山里的护族神女,似乎重现人间了。

    火光滔滔,硝烟弥漫,战场之上,同小陌一样心潮起伏的还有一人。

    越无咎握住鲜血淋漓的妄心长剑,扭过头,有些怔然地望着崇明塔顶的那道纤秀身影,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少女温柔又坚定的声音——

    “我怎么能在这种生死关头扔下你呢?谁说只有你保护我的份?我刻苦习武,便是为了有朝一日,也能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

    心口被一股说不出的暖流满满覆盖住,越无咎眼眶温热,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唇角,几分欣赏,几分感动,几分骄傲,他的小铃铛,也终是可以独当一面,无畏风霜刀剑了。

    “宣铃,你当真做到了……”

    越无咎正心绪激荡间,一柄玄铁折扇却携风而至,紫衣翻飞,俊美不羁的少年稳稳落在他身侧。

    “愣什么神呢,越无咎,小爷来助你一臂之力!”

    钟离笙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血珠,显然才经过一番惨烈厮杀,好不容易才杀入包围圈,摸到了独自迎敌的越无咎身边。

    他是来帮他的,也是来道一句身为云洲岛少岛主该有的“谢意”。

    “如果没有你集结起三千洗玉奴,提前埋伏,早布战略,岛上剩余的兵力撑不了这么久,虽然有些矫情,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句……谢了,替我自己,也替云洲岛所有百姓将士。”

    两个少年后背抵着后背,钟离笙的话语一字不漏地传入了越无咎耳中,他心头一热,狠狠挥剑又击退了数个攻来的赤奴士兵后,这才一抹脸上鲜血,对着身后的钟离笙低笑了声:

    “没什么好谢的,别忘了,我们都是东穆子民,外族入侵,理当誓死守我河山,寸步不让!”

    “好,不愧是越世子,君王负你,你却不负国!”

    过往钟离笙称越无咎一声“越世子”,总带着些吊儿郎当的调侃之意,嘲他一朝为奴,显赫身份不复,而这一刻如此唤他,却是发自内心的钦佩与感慨。

    满门冤屈枉死,自己也跌落泥潭,流放至云洲岛为奴,却仍能坚守一颗赤子之心,为守家国山河奋不顾身,一往无前,不负越氏忠烈之名,岂止当得起一声“世子”呢?

    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赤奴人向越无咎与钟离笙袭来,两个少年郎却紧紧相贴,并肩而战,生死之际,竟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与信任。

    浓烟滚滚间,似乎又回到那一日的云城里,赤奴人劫持钟离笙与施宣铃,在熊熊燃烧的蓝焰火圈里,他们并肩作战的场景。

    那时闻晏如也在,三个少年联手击退赤奴人,一把长剑,一柄银枪,一面玄铁折扇,同心协力下,化解了一次城中危难。

    后来钟离笙又跟越无咎在那鬼泣林里同生共死过一场,不知不觉间,他们竟也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生死之交”了。

    “说起来,越无咎,这也算我们第三次同生共死了,你这家伙虽然平时嘴欠不讨喜,却也勉强算老子半个搭档了,你就放心把后背交给我吧,我钟离笙今日绝不让你丧命于此!”

    说话间,钟离笙眉目一厉,玄铁折扇脱手而出,将大半圈攻来的赤奴人都割了喉,飞溅而来的血珠又将他浓密纤长的睫毛染红了。

    见身后的越无咎没吭声,钟离笙不由扭头,“怎么,你不信我?”

    越无咎手腕灵活一转,剑招凌厉,将剩下那小半圈赤奴人也解决后,这才微微扭头,扬唇一笑:“少岛主,你的后背也交给我吧,我们都不会丧命于此的,天佑东穆,这场仗,我们绝不会输的!”

    一声“越世子”,一声“少岛主”,两个少年四目相对,无声而笑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

    兵器库里,少女一袭烟粉长裙,眉目清隽文秀,手中拿着一片琉璃镜,正弯腰仔细检查着那两门不知是何缘故仍未彻底修复好的旋风火炮。

    有细密的汗珠自她白皙的额头上冒出,她连呼吸都紧绷着,可手指还是因急切而忍不住地颤抖着,身后也再一次传来士兵心急如焚的催促:

    “季姑娘,还要多久才能修好这两门旋风火炮?外头的弟兄们死伤惨重,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太多赤奴恶狼了,根本杀不完啊……”

    “我知道,我知道,再等等我……”季织月额上的汗冒得更多了,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后,像是回应身后的士兵,又像是给自己鼓气般,翻来覆去地喃喃道:“我一定能修好的,一定能修好,云洲岛可以守住的,我们可以等到他回来的……”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云洲岛的守护神,东穆的银雪战将闻晏如,也是她要等的那个“云湛”,是她在生死之际,才倏然在心中明晰过来的一份情意。

    他说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她,她答应过他,无论如何,一定都会等到他归来的。

    不知怎么,季织月的手鬼使神差地又摸向了自己脖颈间,那里系着一枚温润细腻的玉坠,正是闻晏如临行前,亲手对她送出的那枚珍贵玉蝉。

    “云湛,当年你祖母怀揣玉蝉,翻山越岭,历经千辛万苦,终在漫天飞雪里寻到你祖父,今日云洲岛遭此大劫,这对玉蝉也一定能庇佑我们,庇佑整座岛上的东穆子民,对不对?”

    仿佛是玉蝉给了力量般,季织月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单薄柔弱的身躯也似有了支撑般,她闭了闭眼,将玉蝉又小心放了回去,这才长吁口气,对着身后的士兵扬声道:

    “不管了,与其顾虑重重,不如大拆一场,我就不信修不好这两门大家伙了,快,将我那百宝箱拿过来!”

    ——

    海风肆虐,浪打礁石,谁也没能猜到这场本来毫无悬念的战争竟能胶着这么久。

    息月寒站在船头,目光扫过尸横遍野的战场,最终抬头,将幽深的视线牢牢钉在了崇明塔顶的那道灵秀身影上。

    他紧抿双唇一语未发,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而他身旁的穆野王子却早已沉不住气,摊开手中一幅少女的小像,恨声道:“这不就是裴大人要保的那个女人吗?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我多少赤奴勇士丧命于她的箭下,简直可恨至极,这个女人绝对留不得!”

    息月寒眸光一瞥,又落在了穆野王子手中的那张小像上,画中人巧笑倩兮,明眸皓齿,雪肤浅瞳,站在一片结颜花前,手腕上的铃铛随风摇晃,灵动得不可方物。

    “东穆的姑娘,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令人意想不到……”

    息月寒幽幽而笑,浑身散发出毒蛇一般的气息,他抬头又看向崇明塔顶,几不可闻的声音溢出了唇齿:“裴世溪,你这位心上人的命,怕是留不住了……”

    崇明塔顶,长阳之下,两道清丽的身影依然屹立不倒,不断催动着那两把神弓,施展神箭术法,对抗着下方战场里一片又一片杀不尽的赤奴人。

    强劲的风声掠过耳畔,施宣铃站在塔顶,长发飞扬在金色的阳光下,清隽的脸庞几近透明,手腕都因耗损太多内力而颤抖起来,可她那双茶色的瞳孔里却只写着一个字——

    杀。

    不知疲倦的杀,杀退这些侵略者,杀到闻晏如的援军赶回,杀到能够守住云洲岛,守住她所在乎的那些人!

    一颗心正狂跳不止间时,身旁那身飘飞的白衣却晃了晃,似乎体力不支,难以为继。

    “师父,师父您还好吗?身子还撑得住吗?”

    施宣铃反应过来,连忙搀扶住了身旁的宛夫人,她肩头的白狐都已面无血色,虚弱至极了。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轻轻推开了施宣铃的搀扶,咬牙勉力站直了身子。

    “无妨,我没那么容易倒下,我只是太多年没这样用过这把挽月神弓了,虽然耗费心力,可我却很欢喜,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挽月溅星,双弓齐发,还是那般酣畅淋漓……”

    崇明塔下,早已白骨成山,如同一个沸腾的锅炉般,不断有赤奴士兵冒出,凶悍地想攻上崇明塔,杀了塔顶的施宣铃与宛夫人。

    还好有两把神弓的威慑,他们难以近身,而青林苑的那群白衣侍女也死死守着崇明塔,不让一个赤奴人靠近。

    但毕竟敌众我寡,不管那群白衣侍女如何苦苦支撑,也终究难以阻挡潮水一般涌来的赤奴士兵。

    不断有白衣侍女倒在血泊之中,而剩下的人却全然未被吓退,反而愈发奋勇杀敌,抱着必死之心坚守着崇明塔,守护着她们的夫人。

    只可惜宛夫人体内蛊毒才清,身子本就尚在休养之中,如今强行出征,一番对敌之后已是强弩之末,难以再持续催动那把挽月神弓了。

    而塔下的赤奴士兵们最是狡猾,见塔顶攻势渐弱,忙趁机袭来,眼见崇明塔就要被打开一个缺口,暗处藏着的一道身影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在乎云洲岛的存亡,不在乎这些东穆人的性命,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难之中!

    少年戴着古铜面具,从暗处现身,扭头又看了一眼塔顶的少女后,毫不犹豫地跃入了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