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岫举杯的手险些颤抖,半晌反应过来,三司再狂妄,也不敢抓到自己头上。

    强作镇定地问道:“提谁?”

    范成明耷拉着肩膀,撇着嘴报出两个名字,都是三司第一轮狗咬狗审讯中被咬出来的。

    朝中九寺多是闲散部门,但宗正寺性质特殊,里头任职的官员和皇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次不是有个闲散宗室的爹,就是有个县主的奶奶。

    换言之,都是大吴朝廷八竿子打得着的皇亲国戚,吴越八百里外的亲戚。

    现在这帮亲戚,这么坑自己人。

    若是寻常事,吴岫自然会力保手下,但现在非同小可,只能壮士断腕舍小保大,再犹豫不决说不定连自己也被拖下水。

    吴岫转头吩咐心腹护卫,“让这帮不争气的去行宫,和三司的人说道清楚。”

    好歹不是被当做莫须有的刺同党被抓进去,而是协助案件调查。

    陈景同闻言不禁瑟缩,连宗正寺都未能幸免于难。遑论各处都插手过的礼部。

    忍不住怀疑,随员里哪些人可能心怀不轨。

    刚热乎的礼部尚书,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保不住了。

    范成明说完正事,跌跌撞撞地坐到范成达旁边醒酒。

    张大嘴打着哈欠,“哥,好困啊!”

    范成达面无表情道:“困,就去睡觉。”

    常驻的将官,在王府都有独立的房间。

    范成明摇头道:“不想睡。”

    和醉鬼争论是最没有意义的事。

    范成达望向场中,“现在上场的是何人?”

    范成明闻言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喜道:“老陶!”

    杜松在一旁打趣道:“范二,你不下去给他喝彩鼓劲么?”

    范成明慢半拍道:“对啊!”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没和其他人道别,跌跌撞撞顺着原路跑回右武卫的位置。

    那副模样让人实在分不清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范成达和杜松联手,把范成明哄走了。

    冯睿晋想到范成明在关中的战绩,估摸着只是带些酒意,但神志依然清醒。

    李弘业偷偷地扯一下冯睿晋的袖子,后者会意,轻声道:“去吧!”

    本就是来充场面的,留在这儿听大人打机锋也听不明白。

    李弘业获得允许后,起身向众人的告退退席,欢快地奔去左武卫的营盘中寻李君璞和冯睿达。

    李君璞嫌弃无比地拨开被冯睿达的手,“别扯我袖子,衣裳都皱了!”

    冯睿达坚决道:“二郎,我不抓紧点,你跑了怎么办?”

    跑去给并州大营助阵怎么办!

    李君璞现在任职的云内仍在并州大营辐射范围内,再者代州还有桑承志一帮人呢。

    李君璞再度拔开,“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他的武艺在战场上足够,但对上那些以杀人为天职的猛将,就有点不够看了。

    现在两边较劲,往常压箱底的人物,都不再藏着掖着。

    并州挖不动南衙的人,而南衙自成一派,现在也不大可能从其他地方挖人。

    冯睿达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我们兄弟俩亲香亲香,一块看。”

    隔壁孟章一脸看不过眼的模样,“冯四,你这个样子难怪其他人误会。”

    满身酒气又一脸蛮横相,看起来比范成明更像一个混子。

    冯睿达不解其意,“什么意思?误会什么!”

    孟章不好说,你俩这副模样容易让本就不正经的人,往更不正经的地方想歪。

    譬如无端挨一手刀。

    孟章没说话,但李君璞记性好,哪能不明白,一把甩开人。“我去寻桑将军他们。”

    李弘业追过来,李君璞只道:“陪你四叔玩!”不把人带走。

    左武卫的人有分寸,事涉顶头大佬,不会多问行宫内的事宜。

    但并州大营,已成惊弓之鸟,猜不出刺杀一事会不会把自己卷进去,难免多忐忑两分,顺便多向看完全程的李弘业问询两句。

    他一个小孩懂什么!

    果不其然,李君璞一回到代州营地,桑承志欲言又止,“行宫那边……”

    李君璞斩钉截铁道:“和我们没关系。”

    麻成天帮腔道:“我就说,那个陈尚书的脸色比梁国公难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