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檀拧紧了眉头,看向许昊,“坍塌事故受难者里,有你同事?”
“原来你也关注这新闻了?”许昊轻轻点了点头,“有的,不过我和他并不熟,只是以前在同一个工程队干过,说过几句话。但因为这次事故闹得比较大,所以,这两天同事都在议论他,真是挺可怜的。”
沈岁檀听后,若有所思地说:“你们是不是就算不在一个工地,也能打听到别的工地的消息?”
许昊点了点头:“同一个城市嘛,总归能听到一点的,毕竟大家都是工人。哎,这次的事故就是因为他们待在工地不走,想要要债。我之前不是还和你提到过这事儿吗?”
沈岁檀皱了皱眉,疑惑地问:“什么时候说过?”
许昊提醒:“你忘了?就是你和霍先生第一次见朱沁的那天,我们在那个日本料理店聊天时聊起来的。”
这时,蓓蓓拿着本书从沈夕岚房间里走出来,对屋里正聊着天的大人说,她想吃零食。
沈岁檀家里没囤零食。
曹慧说:“我再给你削个苹果。”
蓓蓓摇头,“我吃了好多苹果了,现在就想吃点咸的东西。”
曹慧有些无奈:“不是才吃完饭吗?全是咸的,你没吃饱啊?”
蓓蓓眨眨眼说:“我就是嘴馋了。”
曹慧把毛线收起来,起了身,“行行行,我带你去买,别影响他们说话。”
沈夕岚恰好收拾了厨房垃圾出来,主动说:“我带蓓蓓去吧。”
曹慧拉着两个人的手腕,小声说:“一起一起,我们出去逛逛,让他们好好聊。”
沈岁檀其实挺心急的,想听许昊快点往下说。但还是耐心地等她们出去,带上了门,她才收回视线,“你提醒了以后,我好像有点印象了。你好像还提到了那几个欠账的施工单位老总,情况挺复杂的。”
“是啊,毕竟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各个工地都混过,和不少人都打过交道。这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有从开始就打算吞掉一部分民工工资的,还有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真是牛鬼蛇神齐聚一堂。”许昊感慨道。
“那你觉得你接触的那些人里面哪个最不是东西?”
许德庸闻言,眉头一皱,义愤填膺地感慨:“都不是东西!”
沈岁檀把身体往前倾,毯子往上拉了拉,“稍微说说,你同事,你自己,对哪个人的劣质品性印象最深刻?”
许昊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说实话,我觉得有个姓李的最不是东西,他欠钱不还,还逍遥自在。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李逍遥。而且,他完全不把人当人看,他的工地安全管理是最松散的。为了节约成本,几乎没有专业的安全员在负责。我在他那儿只待了一个月,就出了两起事故,一死一伤,真是骇人听闻。”
“后来怎么解决的?”沈岁檀追问。
“还能怎么解决,赔钱打发呗。”许昊说着,语气渐渐愤怒起来,“具体赔了多少我不清楚。听其他人说,那个姓李的,居然大庭广众的说,受伤的那个还不如一起死了算了。因为受伤的那个人要赔的钱更多,除了赔偿金,还要医药费,将来弄不好身体有个残疾,还可能会再过来找他麻烦。死了的那个倒是一了百了。”
沈岁檀闻言咋舌,“这个人,还真不是个东西。”
许德庸气愤的是,“许昊说,他这种人,欠了一屁股债,警察也不抓他,就让他这么逍遥自在地活着。你先前说他被列入什么名单里,名下没有财产,但他们不还是吃香的喝辣的吗?”
沈岁檀想了想,“应该是做了财产转移。比方说,和老婆协议离婚,出事之前就将所有财产转移到老婆名下。离婚后,表面上财产归前妻个人所有,实际上他还是能享用。只要前妻足够听话,这种利用‘净身出户’的手段逃避债务的方法还是可行的。他们的律师利害的话,还真让人束手无策。”
许德庸闻言,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他猛地一拍大腿,怒斥道:“真不要脸!”
许昊接着说:“更过分的是,这个姓李的,不止照常生活,还照样能接到工程。欠钱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沈岁檀点头,“确实,有一部分甲方确实不在乎对方是不是老赖。他只要能组织起工程队,有资质,照样能接到项目。”
许德庸的情绪愈发激动,他几乎要跳起来:“欠钱的活得有滋有味,警察不抓他们。讨债的上门要债,反而因为寻衅滋事,被抓起来了。这世界怎么这样?还讲不讲道义了?”
见沈岁檀不解,许昊连忙解释,“这是真事,我一位工友的亲身经历。”
司舜收拾好厨房,从里面出来,他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在沙发边站了一会儿,便默默离开了厅。
“人心不古。”许德庸的怒气未消,“现在的人啊,一个个都憋着坏。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而且越是老实本分就越吃亏,不要脸的狗东西倒个个活得人模狗样。这事儿是,诈骗的事儿也是!”
许昊见状,只得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爸,您别这么激动,你心脏本来就不好。”
沈岁檀则在一旁疑惑地看着许德庸。她觉得他今天实在有点过于激动了。
虽然许叔一向是个冲动易怒,且有点古板的性格。
今天的他好像格外愤怒,严肃的脸上布满阴霾,拳头不时敲着大腿。
他被儿子提醒后,才慢慢恢复平静。
三人沉默了片刻。
沈岁檀再次开口,“确实有很多不公道的事。不过,咱们也别太悲观。我有预感,这会这批人会来个大起底,一个都逃不掉。”
“希望吧。
许家人不知道上头专门派了调查组来查这件事,而且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大批涉案人员正纷纷落网。
这些消息还处于高度保密状态,沈岁檀无法向他们透露。
她只能安慰一下他们,并详细地询问了许昊说的那个李逍遥的相关信息,一一记下。
也不知道这李的和坍塌事故,有没有关系。
“坍塌事故,我相信政府会妥善处理。说起来,向雪这帮人你们倒是可以留心一下,看还有没有人找你们提供线索。虽然暂时还没结果,但据我所知警方已经在调查了,弄不好哪边就传来好消息,有了证人或者证据,就可以把她们一网打尽。”
沈岁檀把主动联系许昊的那个残疾人的联系方式也留下了,她打算回头发给宋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