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檀触动手机屏幕，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放起来，“那就等等吧。”
“累吗？”霍承景温柔地伸手去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眼神中满是疼惜。
“不累。”
“应该是累。今天下了班，就去了受难者家属安置点，在那里还遭遇了不明人士的惊扰，然后又被车子拉到了这边，这一连串的奔波，换作任何人都会感到疲惫不堪，更何况，你现在还怀孕了。”霍承景关心地问她，“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腰疼，平时只偶尔，激动和激烈运动时反应会比较大。沈岁檀是医生，虽然不是妇产科的，但也知道这胚胎生长，急需要补充钙类物质，引起的正常生理反应。
但她也懒得说这些，摆摆手说：“挺好的。”
提起受难家属的事儿。
沈岁檀忙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安排人手留意一下林桑桑和肖晓雯的安全？”
霍承景闻言，眼神微闪，“当然可以，不过，我希望能附加一个小小的条件。”
沈岁檀毫不犹豫地回绝，“如果是要我答应你什么来交换，那还是算了。我不可能为别人，跟人谈条件。我没这么无私。”
霍承景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透出一丝无奈与宠溺，“知道你不可能。我只是想让你更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安排一个人跟着你去医院，在医院保护你。”
沈岁檀点点头，“这可以。”
“我也会安排人保护你说的那两位……叫什么？”
“林桑桑和肖晓雯。肖晓雯就是那个用短视频造谣我的那个二逼，我其实不是很想管她，又怕她因为这事儿死了，我会内疚。”
霍承景挑眉，又点了点头。
“林桑桑，就是医院外不幸去世的那位受难者的家属。她说，她丈夫临死之前，给她打过电话，告诉她欠的薪有了动静。并且几个工友就是因为这个消息，才回到那栋楼去住的。”
她看向霍承景。
霍承景神色淡然，似乎并不是很意外。
“你知道这个消息？”
霍承景轻轻点头，“对，我知道，二叔告诉我的。”
沈岁檀听到这儿，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个消息，林桑桑跟好几个人说过，却石沉大海，一直没有人给与反馈。她们俩差点以为这里里外外全是黑的。既然消息已经传到你二叔那儿去，我就放心了。看来这事儿调查的进度远比我认为的深远。”
“确实如此。”霍承景点头，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你知道，今天的这三个人是谁吗？”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廖高毅，应该不是这件事的重点人物。他太藏不事儿了，如果他知道什么，恐怕根本不需要这样的设计，稍微想想办法，就能搞定。”
“今天这三个人，每一个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尤其是那个徐磊达，他和重恒地产有关联。”
沈岁檀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又是这个重恒地产？”这家地产公司在银时鼎峰面前算不得什么大企业，但偏偏像个能将黑暗编织进自己光鲜的商业脉络里一样，处处透露着风暴的眼。
“就是因为和他们有关系，二叔才特意把徐磊达越出来，让我找个机会和他搭上关系。”
“他是干什么的？做设计的？”
“他的磊达设计事务所创立了很多年，之前一直经营不错，最近几年生意却陷入困境，接不到项目。但去年他们中了重恒那块地的设计标，本来以为可以靠这个翻身。问题是，那块地有几家自建房的拆迁问题一直没能解决。尤其是有个姓熊的，他贪婪又狡猾，他为了抬高拆迁款，不仅没搬走，还低价把那房子租给了一批讨债的工人。”
“这就是噩梦的开始。”沈岁檀轻叹一口气，皱眉说：“这世道，真是好人难做，恶人横行。恶人还是要靠恶人来磨。听宋婷说，这重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黑产业链，他们都沾点儿。但这和徐磊达有什么关系？”
“徐磊达的公司是做建筑设计的，他们对建筑结构十分了解，并且他们在那块地进行过反复的测绘。”
沈岁檀听闻此言，眼中闪过难以置信和剧烈的愤怒，她震惊地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那房子是被了解建筑结构的人人为弄倒的？”
“他们调查组应该是这么猜测的？”
“应该？”
霍承景轻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二叔什么都会跟我说吧？我今天所说的事基本上都是我自己猜的。我在二叔那儿并没有谈判的资本，但是因为想让我帮他做事，我拿着这猜想去问他的时候，他也没否定。”
“所以，你猜测，徐磊达为了那个设计标能顺利完成，替自己的甲方推倒了钉子户的房子？”沈岁檀摇摇头，“这里头有一点不符合逻辑，他们想在那块地开发建房，肯定是不希望那地方出事儿的。现在死了那么多人，全国关注，上头甚至派了调查组过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他们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的情景。”
“所以，肯定是中间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谁最希望，那些讨薪的工人不复存在？”
“欠薪的那家房地产。”沈岁檀脸上的神情显得格外凝重，她难以置信，“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狗咬狗？”
“狗咬狗，却害死了很多人。”
深夜的桥面，被一层薄薄的月光轻轻覆盖，显得格外宁静而深邃。
这里的路面离景区有些远，所以行人不多，但偶尔会有车子从机动车道飞驰而过，桥下也有货船轰隆隆开过去的声音。
沈岁檀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这么多让人窒息的信息。夜风吹得她遍体生寒，不是冷，是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来，抬头看看，总感觉路边的灯都变暗了。
她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逼近午夜。她不知不觉居然在这边和霍承景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往前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