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丫心里咯噔了下。
那人刚说的话她不会都听到了吧？
要去解释吗？两人之间本没什么，这一解释会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更易让人误会？
而且虽看不清赵喜月的神色，却能感觉到她的漠然。
正想着，赵喜月已经朝李光走来，从另一侧搀住了他。
早已喝醉的李光，加上刚刚的冲动，这会整个人都已迷糊，甚至从春丫跟前过时，都不曾看她一眼。
春丫莫名的松了口气。
目送着李母和赵喜月将李光扶进了屋。
这时，在隔壁大娘家躺着的沐思瑶终于揉着脑袋走了出来。
瞧着门前乱成一遭，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了？”
听到沐思瑶的声音，春丫心头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转身朝她扑了去。
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明沐，你可算是醒了。”
沐思瑶锁着眉，轻推开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刚好像听到了打斗声，难道是有人来闹事？你可有受伤？”
春丫一边摇着头，一边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与她听。
听完春丫的叙述，沐思瑶的脸色越来越沉。
随即便轻捏了捏她的手，歉然道：“对不起，都怪我中午喝了酒，否则也不会让你晚上被人这般欺负。”
“又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太欺负人了！”春丫努着嘴，一脸委屈。
难过归难过，可该帮的忙还是要帮。
看着隔壁大娘一个人在收拾，春丫抹了把眼泪，也去帮忙。
沐思瑶这会脑子尚有些不大清醒，带着寒意的夜风吹来，更是让她头疼不已，春丫便给她找了张凳子在墙边坐着。
果然，酒这种东西，能不沾还是不沾的好。
等到春丫和隔壁大娘将被打翻的桌椅和饭菜收拾好，才去跟李母道别。
刚还威风凛凛的李光，这会早就吐得万事不知。
李母和赵喜月两个正忙里忙外的伺候着他，也就没能顾上春丫和沐思瑶。
见他们忙着，两人相视一眼，转身离开了李家。
回去后，春丫烧了水，两人洗了脸泡了脚，这才各自回了屋。
累了一天，春丫倒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睡了半日的沐思瑶这会却全无睡意。
喝了些热水后，头疼也好了许多。
闲来无事，沐思瑶便将箱笼里的工具全部拿出来打磨了一遍。
等一切忙完，已是后半夜。
今年的腊月是小月，二十九的晚上便是除夕。
于是，这天沐思瑶和春丫两人都如往年一般起了个大早。
可起床后才想起，今年柏老已经不在，她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准备除夕夜的晚饭和初一的吃食就好。
也是这一刻，沐思瑶和春丫两人再次泛起了对柏老的思念。
门上的白色丧联还是柏老去世时所贴，守孝三年期间，他们不必贴对联，不必扫房，甚至不用放炮仗。
这个年，并没有喜悦，只有沉重和怀念。
“明沐，咱们去看下柏老吧，回来这几天还没来得及去看他呢。”春丫泪眼朦胧的说道。
沐思瑶自然没有意见，转身便去准备香和火纸。
可就在两人打开院门时，却发现李光不知何时早已等在了门外。
他脸上昨日被揍的痕迹越发明显，眼睛和嘴角红肿着，本就不大好看的眼睛，这会一大一小更显得滑稽。
早上下了霜，很冷。
李光双手抄在衣袖里，缩着脖子站在门外，额头上凝着一层白霜。
见到他，春丫惊了下：“李光？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我……”看到春丫的那一刻，李光的眼神亮了下，可随即又掩了下来，讷讷的问了句，“春丫你没事吧？”
“我？”春丫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恍然明白后，忙摇了摇头，“我没事！是不是干娘让你来的？其实不用跑这一趟的，我真的没事。”
春丫嘴上这般说着，却趁他不注意扯了扯袖子，盖住了昨晚被那人抓伤的手腕。
李光眼神闪烁着，并未看到。
可他站在门外，支支吾吾不说进屋，也不说走。
春丫有些为难。
一旁的沐思瑶索性将盛着香和火纸的篮子往前放了放，然后说了句：“我跟春丫要去给柏老上坟，你这刚成了亲，还是快些回去陪你媳妇儿吧。”
闻言，春丫也跟着应和：“对呀对呀！你赶紧回去吧，喜月姐肯定在家等着你了，等过了年，我们再去拜访你们。”
说罢，春丫和沐思瑶两人便出了院子，反手锁上了院门。
可两人走出一段后，沐思瑶忽然停住了脚。
“春丫，你先去，我有东西忘拿了，回去拿了马上过来。”
沐思瑶话音刚落，春丫就接道：“那我跟你一块回去吧，反正还没走远。”
“没事，我自己去拿就好，你先去吧。”沐思瑶冲春丫微微一笑。
倒是让春丫不好再拒绝，便继续往前走。
而返回的沐思瑶，果然见李光还傻傻的站在原地。
微蹙了下眉，便开口道：“你今天不该来找春丫的。”
听到沐思瑶的声音，李光转身见她去而又返，略有些诧异。
但她的话却让他心里一阵难受，闷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还没放下春丫，可如今你已娶了妻，难道还要这般与春丫纠缠不清吗？如此对你，对春丫，对你妻子都不公平。”沐思瑶语气淡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而这也确是事实。
他若再这样纠缠不清，作为李母干女儿的春丫，日后该如何面对李光的妻子？
道理李光又岂会不懂，只是他心里全是春丫，根本就没有赵喜月半分。
今早过来原也是想为昨天的事跟春丫道个歉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在她没事，若昨晚真的伤了她，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见他一脸痛苦，沐思瑶也甚是无奈，只得劝道：“回去吧，跟你媳妇好好过，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春丫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别再互相折磨了。”
说罢，沐思瑶再未多言，转身便朝着春丫远去的方向跑去。
李光在门外站了许久，鼻子冻得通红，身子也在瑟瑟发抖，敛着的眼眸里似有泪光闪烁，抬眼时能分明看到他眼底的落寞和痛心。
不知站了多久，李光终于挪动着脚往回走。
却在走到半路时，迎面遇上了来寻他的李母。
刚一见面，向来温顺的李母却抄起一旁的枯树枝抽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