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人。
孟知嬅回眸,叹了口气道:“那些人也是可怜的。”
“可不,个个都瘦得皮包骨的,有个孩子吃到吐出来,还要往嘴里塞,不让他吃,他就哭,跟着的婆子说他们饿太久了,见到吃的跟命一样,造孽啊。”金秋摇头叹道。
“他们如今在哪?”孟知嬅问道,程安跟她说过,送他们到一个安全之处。
金秋答道:“前天程管事来接他们走了,说另一个庄子需要人干活,送他们过去。说来也巧,昨天有两个陌生人到庄子来,说找南疆人,我瞧着也不像寻亲戚,倒像是来拿人的。”
“那你们怎么说的?”孟知嬅问道。小土坡上无遮无拦,风吹过来,有丝丝凉意,令她的声音也变凉了。
金秋忙道“大姑娘放心,程管事已经吩咐过我们了,任何外人来问南疆人之事,我们就说不知道,没见过。”
孟知嬅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好。”
果然,还是寻过来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眸光渐寒。
“姑娘,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到屋子去。”李妈妈见她如此,以为她畏寒,过来劝道。
“好。”孟知嬅起身,往河渠旁的屋子走去。
她们来到屋前,一个婆子出来正好撞上,笑道:“老身还说去请大姑娘回来,可巧就回来了,大姑娘,快进屋吧,饭菜已经做好,姑娘尝尝合不合口味。”
“有劳了。”孟知嬅含笑道。
屋子中当地放着一张擦拭干净的圆木桌,上面大盆大碗盛着鸡肉鸭肉羊肉,切得很大块,堆得满满当当。
沈月清招呼女儿坐在旁边,指着桌上肉,笑道:“汪庄头,你怎么煮得这么多。”、
“庄子的饭菜不如府里的精致,大夫人和姑娘就吃个新鲜罢。”汪长庚笑道,又唤那个婆子过来,吩咐道:“你和金秋在这里好好伺候主子们吃饭。”
正说着,外头有个男人的声音叫道:“庄头,有人来找你。”
“我出去一下,大夫人和姑娘慢用。”汪长庚赔笑道,一面出来,嘴里嘀嘀咕咕:“这两日怎的这么多外来?”
孟知嬅和沈月清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低头用饭。
下午,在回城的马车上,沈月清头靠在车厢壁上,皱眉道:“听汪庄头的话,莫不是鸣风庄被人盯上了?”
孟知嬅端坐着,两手交叠放在膝上,声音有些沉:“不止鸣风庄被盯上,只怕我们收留过南疆人的事也被传了出去。”
沈月清一下坐直了身子,皱眉道:“不是嘱咐过不许说出去吗?”
孟知嬅淡淡一笑:“几百个庄,要打听一件事,易如反掌,只怕里面已有他们的眼线了。”
沈月清面色一灰:“如此说来,鸣风庄不是退路了。”
孟知嬅点点,看到母亲担忧的面容,拉着她的手,柔声宽慰道:“阿娘,不用担心,还不到最后一步,我们在想其他法子,总会想出法子的。”
沈月清用绢子摁了摁鼻子,强笑道:“对,总会有法子的。”
她缓了缓,叹了口气,头又依在车厢壁上,声音有些飘忽:“我只求着,你祖父能过好这个寿辰。”
孟知嬅捏着绢子的手用力攥紧,目光定定地盯着对面晃动的车帘。
晚上,程安传来口信,沈明川明日想求见孟知嬅。
孟知嬅正用雕花桃木梳梳着乌墨般的长发,看着镜中的映出的面容,那双眼尾微微上扬的杏眸,双眼皮的褶皱极深,眨动间,掩住了眸底的万千思绪。
次日下学后,林升赶着马车,程安在旁跟随着,孟知嬅来到珍宝斋门前,她扶着春樱的手下了马车,就看到顾掌柜在旁躬身行礼,门内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行礼,是平成。
岐山王也在。
孟知嬅眉头微蹙。
她此次是想谈荣瑞丰之事,岐山王在,只怕不便。
顾掌柜将她引进店内,并未在楼下停留,直接将她引到二楼的房间。
岐山王萧晏泽还是披着玄色的披风,坐在窗前,转动着手中的墨玉佛珠,剑眉下的星眸在她进门的时候抬起。
孟知嬅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向他行礼。
坐在萧晏泽旁边的沈明川,起身向孟知嬅行礼。
“孟小姐不必多礼,坐吧。”萧晏泽淡声道。
孟知嬅和沈明川坐下,顾掌柜奉上茶,对孟知嬅笑道:“孟小姐,老夫请春樱姑娘到楼下去喝杯茶吧。”
春樱诧异地看着他,顾掌柜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孟知嬅点点头,示意春樱和他下去。
春樱看了看孟知嬅身后的程安,同顾掌柜出去。
顾掌柜顺手把房门掩上。
萧晏泽瞥了程安一眼,淡淡道:“程管事是伺候左相的人,如今伺候孟小姐了吗?”
孟知嬅回笑道:“因沈大官人求见,祖父不放心,命程安跟着过来。”
萧晏泽垂眸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轻笑道:“左相谨慎,也疼惜孟小姐。”
孟知嬅笑了笑,向沈明川道:“不知沈大官人请我前来,所为何事?”
沈明川摇着手中的折扇,开门见山地笑道:“听说孟小姐对荣瑞丰有兴趣?”
孟知嬅端起茶盏的手停滞片刻,又往上抬起,余光扫过萧晏泽,他的目光正看过来。
孟知嬅收回目光,抿了一口茶,应道:“是。”
“想不到孟小姐对行商有兴致?”沈明川脸上一直挂着商人惯有的笑。
孟知嬅放下茶盏,笑了笑:“只因听闻沈大官人南疆施粥之事,心向往之,希望来日亦能如沈大官人一般,在百姓艰难之时,能施以援手。”
萧容璟在旁,她自然不会吐露真言。
沈明川肃然起敬,起身行礼道:“孟小姐此等胸襟,沈某着实佩服!”
孟知嬅向他颔首回礼。
沈明川重又坐下,又笑问道:“买商铺不是小事,不知丞相之意如何?”
孟知嬅笑道:“祖父说过,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不会反对。况且,此事是我的私事,与我祖父和父兄无关。”
沈明川笑了笑,摇着折扇慢声道:“孟小姐,这笔买卖不是小数目。”他没有说下去,只看了孟知嬅一眼。
孟知嬅知道他的言外之意,纤细的手指沿着杯盏描画着,轻笑道:“我知道,只要沈大官人给的数目合适,我即刻奉上银票,事成之后,我在府里泡好茶水,请沈大官人尝一尝我们孟府的茶,祖父会同沈大官人一同品茶。”
她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