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妈妈,你去跟林升说一声,叫他快马进城,先去请百草堂的大夫过来,告诉大夫这里的情况,让他们多带些药,过来帮助这里的师傅,救治百姓。一切费用由孟府出。”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完,彼此都听到对方的话,不禁对视了一下,孟知嬅收回目光,略显尴尬地看着地面。
余岚惜笑道:“王爷心系百姓,堪为皇室典范,知嬅心存善念,正应了今日佛诞节之意,我们将军府也不能落后。”她唤来跟随的妈妈,让她去告诉住持,定北将军府追加善款。
萧容璟的目光从萧晏泽滑到孟知嬅,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他没表露出来,同萧容珩领命而去,临走时又偷眼恋恋不舍地望着孟知嬅。
孟知嬅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安排好一切事宜,孟知嬅和杜梅若她们出了山门,准备回城。
萧晏泽的马车也在旁边,他正准备登上马车,突然抬头望了望天空,自言自语道:“风雨要来了。”说完登上马车离开。
杜梅若抬头望着天空,蔚蓝的天上,漂浮着几朵绵绵白云,太阳从云间透出光芒,是四月里少有的晴天。
“哪来的风雨啊?”杜梅若皱眉道。
孟知嬅没有说话,她扶着春樱的手上了马车,两手交叠放在膝上端坐着,目光沉沉。
风雨确实要来了。
回到孟府,沈月清早已等候在垂花门,一见到她,就飞步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你有没有事?我听到灵妙寺有暴乱,还死了人,都要吓死了。”
孟知嬅任由母亲打量,笑道:“阿娘,我没事,有羽林军在呢?”
沈月清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说着,又疑惑道:“这天子脚下,怎会有乞丐暴乱呢?”
“听说的南疆逃难来的。”后面的常妈妈答道。
“南疆?”沈月清所有所思。
孟知嬅拢了拢母亲身上的披风,柔声道:“阿娘,我们进屋再说,这里有风。”说着,拉着母亲的手回到她的屋子。
傍晚时分,孟知嬅站在濯音院的廊下,望着夜幕低垂的天际,沉默不语。
“姑娘,你吃点饭吧,丞相回来会有人来通报的。”李妈妈已经第三次劝她了。
“我还不饿。”孟知嬅淡淡道。
“姑娘不吃饭,春樱和秋棠这两个丫头也不吃饭,今天是怎么了?”李妈妈嘀咕着。她不知道,春樱和秋棠今日看到活生生的人在面前被杀死,那种恐惧渗入骨髓,令人寝食难安。
孟知嬅听到李妈妈的话,脑中浮现春樱和秋棠今日的恐惧,想了想,对李妈妈道:“把饭撤下去,来三份桂花软酪。”
“三份?”李妈妈惊讶道,但没说什么,依言去安排。
小丫鬟把桂花软酪放在桌上,孟知嬅命春樱和秋棠过来坐下一同食用。
春樱慌忙道:“姑娘,您是主子,我们怎么与您同桌。”
孟知嬅端起浅碧荷叶形瓷碗,拿着勺子慢慢舀起软酪,道:“我同你们今日也算是同历生死了,自然不同往日。往后只怕还有更凶险的事等着我们,如若你们畏惧,可以出了我这濯音院,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如若你们肯同我担着日后的凶险,就一同把这桂花软酪吃了,甜食最能安定心神。”
她话音未落,春樱就坐了下来道:“姑娘,春樱愿同姑娘同担凶险,绝无二心。”
秋棠也坐了下来,道:“秋棠也同春樱姐姐一样。”
“好!”孟知嬅点头赞许,示意她们端起碗,主仆三人相视一笑。
等外头的妈妈来报丞相回府,已近深夜。
孟知嬅来到外书房,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守在门口的程安看到她,叩了叩房门,说道:“大姑娘来了。”
孟知嬅进了书房,孟恪远正坐在书案后,孟良徽和孟知文坐在下首,他们方才似乎在争论南疆之事,见她进来就停住话头。
孟良徽皱眉道:“知嬅,夜深了,怎么还不歇息?”
孟恪远示意她坐下,问道:“你今日在灵妙寺无事吧?”
孟知嬅道:“无事。”
孟恪远又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祖父,我今日在灵妙寺所见到的乞丐,虽自称是南疆逃荒而来,但我瞧着不像。因我那日在南安候庄子上的马球场见过逃荒的南疆人,骨瘦如柴,神情畏惧。而不似今日的乞丐,虽穿着破烂,但肌肉丰实,绝不是长期处于饥饿之人。我生怕认错,又特意看了其他的乞丐,全然没有一个是瘦弱之身。而且他们反复说自己是南疆逃难来的,显然是刻意叫别人认定他们是南疆来人。寻常百姓见到军队将士,都为畏惧避让,但他们却故意冲撞激怒。我觉得他们不是南疆逃荒之人,而是死士,意在把南疆之事闹大,激起民愤。”
孟知嬅一气说完,清亮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中甚是清晰。
孟良徽先是一呆,又低声喝道:“在祖父面前休要胡言乱语。”
“是我让她知晓和留意南疆之事的。”孟恪远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父亲,她一个女儿家,让她参合进来做什么?没得叫她操这些心做什么?”孟良徽心有不满,又不敢直接表露,只得缓着口气说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若我们孟府此次难逃劫难,她能独善其身吗?”孟恪远反问道。他放下茶盏,“哐啷”的声响击中了在场之人,书房里死一样的沉寂。
孟良徽脸色灰白,扭过头,叹了口气。
“说说你的想法。”孟恪远抬眼看着孟知嬅,方才听孟良徽和孟知文在这里说了半天,还是没什么好的想法。
孟知嬅想了想,说道:“此事闹得如此大,定然会激起民愤,圣上之前态度不明,此事压下来,只怕圣上就要下决断了。”
孟恪远点点头,道:“对,这是有人在背后逼圣上下决定,南疆之事一旦以暴乱之名闹开,不光无法再保崇尧,我们孟府,也会在劫难逃。”
“所以,此事成败的关键在于查清那些死士是谁指使的?”孟知嬅望着孟恪远。
“如何找?而且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即便是查到和他们接触的人,也难以定罪。”孟知文叹气道。
“我倒有一个法子。”孟知嬅双眸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