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球赛,孟知嬅和杜梅若毫无意外地赢了。
她们下马回到凉亭,沈月清连忙问道:“知嬅,肩膀痛不痛?”
孟知嬅向母亲笑笑,宽慰她:“打得不重,不碍事。”
陈大夫人笑道:“沈大夫人,余大夫人,你们看两个孩子打得这么好,可比我们厉害多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她又道:“知嬅,梅若,你们先歇歇喝口茶,待会儿我们烤鹿肉吃,你们坐,我先去安排。”
待陈大夫人走后,孟知嬅走到凉亭边,对萧晏泽道:“王爷,我已赢下比赛,希望您能遵守诺言。”
“自然,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萧晏泽坐直身体道。
孟知嬅回到母亲的凉亭坐下歇息,全身松懈下来后,右肩的伤痛又一阵一阵地袭来,想来刚才确实伤得重,也不知如何了。孟知姮又依偎在她身边压着她的手,越发的疼了。她想了想,对沈月清说道:“阿娘,方才打马球身上都是汗,我去更衣。”
“去吧,陈大夫人在那边备有干净的屋子,你要是累了,就顺便歇一歇。”沈月清忙道,拉开孟知姮。
孟知嬅带着春樱和秋棠离开,等走远了,春樱问道:“姑娘,您是不是伤重了?我方才瞧着您喝茶拿着茶盏的手有点抖。”
孟知嬅点点头,春樱想过来搀扶她,她摇头道:“不用,我不想让人看到我受伤变弱的样子。”
等庄子的下人带到干净的屋子,有桌椅,还有一张干净的床。
秋棠关上门,春樱解开带着的包裹,拿出一张薄薄的细毯铺在床上,孟知嬅慢慢坐在细毯上。
春樱帮她解开束腰的大带,再解开系带,把短袄解开,再拉开中衣一看。白皙的右肩上赫然一片青紫。
“老天,那个窦小姐看着文文弱弱的,怎的下如此重的手?”春樱咬着牙道。
“我也不亏,她此刻身上估摸也是青紫的。”孟知嬅轻描淡写道。
“这里又没有药,可如何是好?您也不能一直忍下去。”秋棠着急道。
“我在这歇一歇,缓一缓想必就没那么疼了。”孟知嬅闭着眼睛道。
春樱拉好她的衣裳,扶着她躺下,将披风盖在她身上。
她迷迷糊糊打了个盹,梦到自己触壁时头撞向墙壁那一瞬间的剧痛,她又跳起来。
“姑娘,怎么了?是不是肩膀又疼了?”春樱忙过来道。
孟知嬅定了定神,想抬手,发现手臂略一抬起,肩膀就一扯一扯地疼,她倒吸一口气。
“怎么办?”秋棠看着她发白的脸,急得团团转。
“要不,我们去回禀大夫人,先回去请郎中过来看看。”春樱试探着说。
“不可。”孟知嬅断然道,她突然想起一个人,对她们说道:“这是庄子上,想必农人也有跌打损伤的药,你们去问问看有没有,”
“好。”两个丫鬟很快出去。
她拍了拍手,蓝夜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递给孟知嬅,道:“大姑娘,这药可以治你肩上的伤,把药倒在手掌中搓热,擦到肩上即可。”
“多谢。”孟知嬅接过。
“要不要我们去收拾那长平候家的小姐?”蓝夜问道。
“对付她还不至于用到你们。”孟知嬅不屑道。
“对了,方才属下在外面听到有南疆的人在庄子上,可要属下去探查一番?”蓝夜又问道。
“在哪?”孟知嬅坐直了身体。
一直听说祖父和父兄他们在忙南疆之事,也不知是什么事。
蓝夜答道:“庄子的东边。”
门外响起脚步声,孟知嬅向蓝夜使眼色,蓝夜从窗户一闪而出。
春樱和秋棠拿着一把草药回来,秋棠喜滋滋地说道:“方才有位大叔说,把这草药嚼烂吐到受伤的地方,不出两日就好了。”
嚼烂?吐到伤口上?
春樱小心地说道:“姑娘,这个法子虽然有些不妥,但如今也找不到什么药,您要不试试?”
孟知嬅把蓝夜给的白瓷瓶交给她,说道:“把药倒在手心,搓热,再擦在肩上。”
“这药从哪里来?”春樱二人瞪大了眼睛。
“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孟知嬅自己拉开领口。
她要快点去找到那南疆之人,问问看南疆之事。
庄子的东边是养牲畜的地方,杂乱,地上的泥路坑坑洼洼,因前几日下雨,有些坑里还储着浑浊的污水。
孟知嬅拦住一个下人问道:“大叔,这里可有南疆来的人。”
“南疆?有,在那边喂马的就是。”那下人往前指了指。
孟知嬅依言来到前面的马棚,果然看到一个又瘦又干的中年男子正在给马匹刷洗。
“这位老伯,你是从南边来的吗?”孟知嬅走过去问道。
那中年男子听到问话声,转过头来,春樱和秋棠吓了一大跳。
那张脸瘦得面皮紧紧地裹在骨头上,眼睛大得吓人,他眨着眼,春樱都要担心眼皮盖不住眼球。他身上的衣裳想是刚得的,松松垮垮地套在他干瘦的躯体上。
他看到眼前锦衣玉服的小姐,连忙跪下来拜道:“老奴给小姐请安。”他趴在地上的手如干枯的树枝,指节突兀,手背上的凸起一根根青筋。
孟知嬅忙道:“老人家,快起开,不必行如此大礼。”
中年男子战战巍巍地爬起来,弓着腰低着头畏畏缩缩地站着。
“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孟知嬅笑着问道。
“老奴叫阿福。”阿福恭恭敬敬地答道。
“阿福,你可是从南疆过来?”孟知嬅问道。
“是的。”阿福答道。
“那,南疆那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孟知嬅又问道。
阿福抬起头偷偷看了孟知嬅一眼,又畏惧地低下头。
“阿福,这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在问你话呢?”春樱催促道。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突然从身后跑了过来,撞到孟知嬅,他自己站立不稳,摔到地上。孟知嬅倒是没事,只是远山碧色的裙摆沾了一块泥污。
阿福吓得又跪下连连磕头,带着哭腔道:“大小姐饶命,是小孙儿不懂事,求大小姐不要叫庄主撵老奴和小孙儿走。”他说着,又一把抓过那个小男孩,狠命地打了他几巴掌,孩子都被打懵了,嘴巴张了张,却哭不出声,他摁着孩子的头向孟知嬅跪下,连连哀求。
春樱和秋棠都看呆了。
孟知嬅蹲下身,拉过小男孩,看着他被打肿的脸,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这么小,也没犯什么大错,你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她想起蓝夜给的白瓷瓶,命春樱拿出给小男孩擦上。
阿福跪在地上,呜咽着道:“老奴怕被庄主撵出去,没饭吃。”
孟知嬅看着他的模样,猛然醒悟,她试探着问道:“南疆那边,是不是闹饥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