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昨晚上蔓延至今早的喜悦,悸动,欣慰早已荡然无存。
“你昨晚上,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好?”
我一愣,他抬眸对上我的视线,深深的凝视着我。
“姜知意,你不是因为我对你好,所以怕我难受而帮我,而是因为我对你的好,造成了你的负担,你要用身体还报,方便跟我撇清关系,是么?”
我眨了眨眼睛,手指戳着眼前的筷子,如实点头。
陆司卿笑了,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失望,却淡声道:“我劝你不要这么想更不要这么做,不管你是不是想更好的跟我撇清关系,又或者有其他的意图,但凡你敢爬上我的床,我就不可能让你再下去。”
我呆住,他薄唇轻勾,眼神颇冷。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失忆了,不记得我的脾气,我倒是可以好心告诉你,如果你昨晚跟我如实说了,我只可能把你做的半死,不可能饶你。”
我听着他低沉缓慢的嗓音,心头震了一震,有些发麻。
我莫名觉得他说的不是假话,这几天相处下来令我觉得他就是一个爱发脾气,阴晴不定的好人,可昨晚他的突然失控,尽管有药物的作用,可我觉得即便没有,一旦碰触到他的逆鳞,他也许也会这么欺负我。
我的前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吃完饭后,雨势减弱。
一行人继续上路,陆司卿闭目养神,我也安静的看窗外景色。
雨一会大一会小,淅淅沥沥的雨声砸在玻璃上,弄得我心烦意乱,昏昏欲睡。
突然,陈秘书猛然踩下刹车,我没系安全带差点往前撞去。
不知陆司卿怎么反应如此迅速,他一把捞过我的腰,我直接撞进他的怀里去了,吓得我瞬间精神抖擞。
陆司卿皱眉扫了我一眼,才沉声问:“怎么了?”
陈秘书表情严肃,快速往后退,“陆总,前方有落石不断砸下来,我怀疑有山体滑坡的可能,您二位坐好,我先倒退到安全地带,检测前方和后方是否塌方,再决定是前进还是后退。”
陆司卿没意见,给赵景明打了电话过去,赵景明那边也下大雨,但是没有遇到塌方或者看见什么巨石。
他现在已经穿过了山路,刚上高速,等会在高速休息处停下来等我们消息。
陆司卿挂了电话,我从他的怀里挣扎起身,系好安全带,眉头紧锁的往外看了看倾盆大雨。
“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雨,这雨是下不完么。”
这段路几乎没有掩体,陈秘书勉强将车停在了凹陷路段,下车看了看后面的路,没有落石痕迹,往前走了一段路,拿手机拍照各种查看。
犹豫了一下,我道:“不然我们先回刚刚的饭店吧,那边空旷,等雨停了我们再……”
话音未落,几块石头突然从山上砸下来,有两块直接砸在了驾驶座和后车座,车玻璃直接砸碎,车子被强大的力道掀翻,翻转了两下。
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却能觉察到脑袋被人紧紧护住,然后狠狠撞到了车窗边,脑子剧烈的痛了一下,眩晕无比。
车子整个翻了过来,我跟陆司卿被安全带挂在空中,他的左脸有好几处是被玻璃划破的血痕,声音急迫。
“姜知意,不能睡!我们要下车,知意,姜知意!”
我被他叫回魂了,忍住眩晕感,虚弱道:“我,我听到了……”
我没受伤,就是脑袋好痛又好晕。
陆司卿的手摸索着安全带,想要挣扎出来,但安全带好像卡住了,他便努力先够我的安全带,“下车!”
可还没等他帮我解开安全带,车子又一次被猛烈撞击。
这一次我们没那么幸运,整辆车都被撞翻下去了,公路的一侧是山,另一侧也是山。
在滚下去时,噪音很重,我的耳膜好像被什么冲破一样,什么都听不见。
在一片死寂中,我唯一看见的只有身旁的陆司卿,他突然按住了我的脑袋,将我的身子压下,安全带死死地勒着我的肩头,生疼,可同时他的身子也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更是痛得叫了一声。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车子连番撞击后,我就人事不知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痛醒了,下腹坠痛的厉害,一睁眼就瞧见我的正前方有棵树干横穿驾驶座和副驾驶,将整辆车卡在了树上。
可能是树干减少了下坠的力道,我没死。
就像坠海一样,没有致命伤口,但身上的小擦伤几乎可以不计。
我赶忙看了看陆司卿,他没压在我的身上,被安全带牢牢地禁锢在位置上,他伤的比我重,额头,脸上都有血,我忙伸手探探他脖子上的脉搏,有劲,身体是热的,顿时长呼一口气。
我喊了他几声。
“陆司卿……陆司卿?”
他没有任何反应,昏迷不醒,我忍着腹痛,努力解开安全带,幸好现在车子正过来了,好弄一点。
然后我给陆司卿解开,他的安全带卡住了,怎么都弄不开,我又找了找他的手机,碎成渣渣了,开机都不行,更别提打电话。
我有些绝望,车窗玻璃全碎,车门卡死,我踹了好几下才出去,光是这个动作就差点令我跪在地上,疼的我脸色惨白。
山中下雨,好冷,尽管现在雨小了不少,可我来姨妈,冷的忍不住打颤。
我狠狠掐一下自己,忍住痛意和寒意,从车尾绕过去,整个车身都变形了,如果不是这横插出来的树干,我跟陆司卿就以目前情况,必死无疑。
我将陆司卿从另一边拖拽出来,然而他好重,昏迷中的人沉的令人发指,我累的满头大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弄出来。
“陆司卿,你醒醒,陆司卿!”
他依旧没有反应,我咬紧牙关,看他一直在流血,我怕他失血过多休克,赶忙将他背在身上,却偶然发现他的背和手全是伤口。
我大惊,仔细瞧看,是玻璃碎片扎进了他的身体,他的后背有衣服挡着看不清具体情况,可他的整个手掌肿起来了,指尖在滴血。
我霍然想起,变故陡然发生时,是陆司卿用手护住了我的头,翻转的那几下我的脑袋一直撞车窗,他的手帮我卸掉了大半的撞击力道。
他那会就受伤了,还用他的手解我的安全带,要让我下车。
以及二次事故,他突然按住了我,身子莫名压在我的身上,当时不解,现在想来,是因为他要帮我挡下了飞溅的玻璃碎片。
如果不是他帮我挡住了,这些扎进他身体的碎片,就该扎进我的身体。
我的心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脸色苍白,眼泪一下就冒了出来。
此时此刻我第一次对陆司卿的感情有了实质性的,强烈的触动。
“陆司卿,你不要命了么,你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