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娘听得似懂非懂。
她蔡婶子的意思就是田有田媳妇拿谢芳说的话当引子，把心里这么长时间攒的火气一股脑全发出来了呗？
啧，还是窝囊。
有气攒着干啥，男人又不领情，都不如一开始事儿刚出来的时候嘁哩喀嚓直接给解决了。
就像宋大妮似的，胡果和沈二湖那对儿狗男女前脚被放回来，她后脚就打上门。
儿子也得力，嘁哩喀嚓一顿下来，直接就把事儿给解决了。
没看现在沈二湖乖得跟鹌鹑似的，在家说话都不敢跟宋大妮大声。
男人啊，还是得管，像田有田媳妇这么纵着护着，到最后换来啥了？
就换来田有田个做错了事儿的在家里气焰反倒更嚣张了。
虎子娘想着，也不知道田有田媳妇现在后不后悔。
当初刚捉奸最有理的时候不往死了闹腾，非得装大度。
现在好了，没理的时候憋不住闹起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儿女知道之后估计还得说她不对，说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现眼。
心里苦还落不着一句好，也不知道图啥。
田有田媳妇活得就是个糊涂，不知道自己天天蹦着高的图啥。
可谢芳不一样，谢芳活得清醒，人生目标一直都很明确。
比如当初一开始只是和崔宏磊偷情，可后来眼瞅着天降横祸沈疆要死。
她立马就能下了决断，踹了沈疆使计转嫁崔宏磊。
再比如，之前和崔宏磊离婚的事儿眼看着已成定局，她索性不再往崔宏磊身上使劲儿反倒盘算起了吃回头草。
说回大杨村算计沈疆，那没过两天药都买好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永远知道自己要啥，也永远知道怎样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人。
所以她现在坐在田有田家院子里闹，哪怕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看笑话。
她也不觉得有啥，她现在不是科长夫人了，她不需要在乎那不值钱的脸面，维持那啥也换不来的体面。
她过来本来就是有目的的，看热闹的人多，反倒还能助她达成目的。
只要沈疆不来，她就能稳定发挥。
谢芳：“田有田，我过来不是来捉奸的，你和你旁边这女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姘头还是兄妹都和我没关系。”
脏水泼完了，怀疑的种子在田有田媳妇和乡亲们的心里种完了。
她倒是利落抽身说和她没关系了。
不在意田有田和田淑贤难看的脸色，谢芳直接说了来意。
反正田有田都被她给‘逼’出来了，她不信他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缩头乌龟往回跑。
谢芳：“田有田，你知道你害我多惨吗？”
田有田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个？谢芳，你知道你把我害得有多惨吗？”
他到底有没有对谢芳下药，别人不知道，谢芳自己个儿还能不清楚？
可就因为谢芳咬死了说他给她下药，他强迫她。
以至于他大半辈子打拼出来的东西——地位、名声、工作、脸面……全都没了。
哪怕还没收到消息，脖子上的刀还没落下来，他自己也清楚。
他这个大队长肯定是当不下去了。
这一切全都是拜谢芳这个疯女人所赐，他上辈子是刨谢芳祖坟了谢芳这么坑他。
众目睽睽之下，谢芳惨然一笑：“田有田，你失去的只是那些表面上的东西。”
“名啊利啊的，哪怕没了你也能活得好好的。”
“可我失去的是我的婚姻啊，我后半辈子的依靠都没了，你害死我了啊！”
话落，院外嘈杂声顿起！
虎子娘嗑瓜子的动作一顿，怀疑自己耳背听岔了：“啥？她说的是啥？她失去啥了？”
蔡老太冷笑：“婚姻，她说她被田有田害的婚姻没了。”
婚姻没了，那不就是离婚了嘛？！
大家都是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谁也没想到竟然能吃到这么大的一口瓜。
有人咋舌：“我滴个乖乖啊，这是和城里大科长离婚了？”
旁边人接茬儿：“能不离婚嘛，人家是大科长，娶的媳妇丢了这么大的丑，搁你你不离婚啊？”
“对呗，谢芳和田有田的事儿周围都传遍了，城里离咱这儿才多远，谢芳男人肯定是听说之后接受不了，直接给谢芳扫地出门了。”
有人心好，觉得谢芳可怜：“可是这事也不赖谢芳啊，她自己也不愿意啊，田有田要是不给她下药，她也不能遭这祸。”
这个论调也有人附和：“对啊，要不人家科长夫人当得好好的，能看上田有田？也不是她的错，她又不是主动偷的人。”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谢芳当初跟城里大科长的时候也不是黄花大闺女啊。
当时还是疆子媳妇呢，让城里大科长给撬走了。
对方要是在乎清白，那能干这龌蹉事儿？
咋当初不要脸不在意，现在要脸了说不要谢芳就不要谢芳了？
当然，这些腹诽大家伙儿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
毕竟蔡老太还在这儿呢，乡里乡亲的，再不会说话的人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个。
这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况且田有田现在下去了，指不定疆子就要上去了，这也是为啥她们现在对蔡老太这么‘善意’的原因。
可不能没眼色得罪了。
正常人这个时候都有点心眼，也有眼力价，可偏偏人群里不是所有人都是正常人。
有那成天在村里小偷小摸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嘴上没有把门的心里没有避讳的。
见大家伙儿说话全都点到为止，他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混在人群里来了一句——
“你们懂个屁啊，要我是那城里大科长我也和谢芳离婚。”
“当初撬沈疆墙角那是他撬，现在被田有田撬墙角，那是被撬，一个是让别人吃亏，一个是自己吃亏。”
“这简单道理还想不明白吗？”
“人家大科长多精啊，给沈疆带绿帽子的新鲜劲儿过了，谢芳这破鞋估计人家早就穿腻了，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赶紧把谢芳扫地出……”
剩下的话他还想说，脸上的猥琐表情还来不及收敛。
身后就不知道被谁照着膝盖窝那块儿踹了一脚。
嗷的一嗓子，一个不设防直接被踹了个狗吃屎！
最主要的，好巧不巧他脸着地摔的那块儿还真有一坨狗屎。
这一嘴可啃得瓷实。
周围人见状，哄笑着赶紧离他远点，生怕这小子爬起来对着他们说话。
以前‘满嘴喷粪’是个形容词，现在……啧，他是真容易喷啊。
也自此，本来在村里没啥名声的地赖子之一，倒是因着吃屎这事儿闯出了点名声。
但凡提起他，说他大名有些人还没印象，可要是说‘那嘴跟粪坑似的’一准大家伙儿立马豁然开朗。
一下子就知道这说的是谁了。
时间长了，大家为了喊起来顺口，干脆就叫他粪子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随份子钱的份子呢。
这人也是个脸皮厚的，一开始还谁喊跟谁厉害呢，后来也不知道咋合计的。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么出名也算是出名了，比别的没名没分的地赖子强。
走出去还自诩一声‘粪哥’，别人要是笑话他他还能来一句——
咱这叫真爷们，不行咱比较比较，老子上来那劲儿敢吃屎，你们敢嗷？
也因此，仗着这股子吹嘘出来的‘狠劲儿’误打误撞招了挺多不知道真相的小弟。
90年代后更是吃了自己‘名声’带来的红利。
招呼小弟进货，开了俩音像店，走哪都是一副大老板派头。
为了好听，还把‘粪’改成了‘奋’，逢人就说自己这奋哥是奋斗的奋。
后来年纪大了，也知道把早些年不要的脸捡起来，怕村里人跟外人露底，没少塞钱封口，不是跟着捐钱修路就是出钱给村里老人养老。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确实只有丢人。
没人管‘粪子’是啥时候走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只有谢芳和谢绣的哭声依旧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