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干看着啊，快拦着点啊，杀人啦！”
偌大的院子里，吃席的人有一搭没一搭接着吃席，郝主任和卫主任‘临时有事’凑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
沈锦和蔡老太招呼沈念念过去一起蹲着看热闹……
小小的一方天地，好像每个人当下都有‘正事’干。
任凭朱老太怎么哀嚎，愣是没有一个人抽把手过去帮个忙，把打她的妞妞娘给拉开。
“杀人啦！”
“对，杀人，我今个儿就杀了你，给咱们几家的闺女偿命！”
感受到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慢慢收紧，朱老太翻着白眼发出‘嗬嗬’的声音。
听到动静不对，小卫主任随意瞥了一眼，看朱老太被掐的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他轻咳一声，摸着良心说了句公道话：“别真给弄死了，不好写报告。”
在场众人：“……”
唐守礼：“不好意思，冒昧打断一下，这位同志，我能不能打听一下这朱家老太太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不是说了她买卖妇女嘛，搁这儿看这么长时间热闹听啥呢？”小卫主任不耐烦的摆摆手。
“少跟我套近乎啊，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一会儿也甭给我递烟，我卫见平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话落，唐守礼正往外掏烟的动作一顿。
沈锦在旁边捡乐子，看到这一幕，乐得脸上缠的纱布都要松了。
唐守礼这次算是吃了大瘪了，明明是自己定亲的主场，结果上来就被归类成臭看热闹的了。
冤不冤啊。
别说，这事儿是挺让人尴尬。
唐守礼摸摸鼻子：“那个……同志，今天我定亲，你们这……”
“啊？啊，是你小子定亲啊，你看你也不早说。”
一点不在意谁大谁小，占完口头便宜，小卫主任一点不见外的拍拍唐守礼肩膀。
“对不住啊，一会儿等把人带走之前，我赏脸喝你杯喜酒。”
唐守礼强挤出抹笑：“……那还真是荣幸了，同志，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机械厂保卫科科长唐守礼。”
他说这话是啥意思，卫见平心里有数。
可卫见平这么年轻就能坐到这个位置，从来也不是吓大的。
更何况……区区一个机械厂的小科长，他卫见平还不放在眼里。
古怪的笑了一声，卫见平招招手，示意来人上去把俩老太太拉开。
看他这么‘给面子’，唐守礼心里已然琢磨开了就朱老太这件事他能利用到什么地步——
比如借着这次的机会和革委会领导混个脸熟。
再比如运作好了，和眼前这年轻领导打好交情，他以后在厂里竞争副厂长的时候，就又多了一份底气……
谋划间，刚揣回去的烟盒被重新掏了出来。
“卫主任，您抽烟。”唐守礼递烟的动作极其自信。
在他看来，卫见平刚才不接烟是瞧不起他，嫌乎他是看热闹上赶着套近乎的。
一般他遇着这样的他也不爱搭理。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卫见平知道他是机械厂科长了，和他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以这烟，卫见平肯定……
卫见平：“抓起来。”
“啥？”
“没听见我说啥吗？抓起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形势突变！
本来看着自己外孙女婿和来抓自己的大领导搭上话了，大领导还让手底下人把她救下来。
朱老太都做好准备要狐假虎威抖三抖了，在被救下来的一刹那。
老太太心里都想好了，等她外孙女婿和大领导打好关系的，她保准让妞妞娘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举报她的李家老太太、蔡桂贤、沈念念……这些人她一个都不可能放过！
可还不等她做多大一会儿美梦呢，随着人家大领导的一声令下。
朱老太的梦……碎了！
她唯一能指望上的能耐人，比她‘伏诛’的还快。
想当初她挨抓的时候，还撒泼打滚的坚持了好一会儿没让人近身。
唐守礼比她个老太太都不如，也就两句话的工夫，都让人给摁地上去了！
唐守礼：“你凭什么抓我？我犯啥事儿了？”
“放心，抓你肯定有正当理由，比如——贿赂领导干部。”
小卫主任用鞋尖踢了踢掉在地上的烟盒：“瞧，赃物都在这呢，这么多人看着，你这属于明贿。”
他蹲下身，用手轻轻拍拍唐守礼的脸，侮辱性极强：“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贿赂我是因为啥。”
“嗤，还机械厂科长，好大的官哟，跑我卫见平跟前装大瓣蒜来了，这么能嘚瑟的你也是头一个。”
卫见平说着，指了指朱老太。
“说吧，和高代梅啥关系，高代梅买卖妇女的事你知不知道，有没有参与，别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为了她贿赂我。”
一直使劲儿挣扎的唐守礼闻言别提多憋气了。
他是真没关系啊！
不让他说实话，那他还能说啥？
他不说，有人能帮着说。
李母仔细‘察看’完唐家送来的彩礼，直接盖棺定论道：“他也是来买媳妇的，主任们你们看，这就是罪证！”
三转一响呢，乡下谁家正经娶媳妇出手这么阔气。
那沈草儿啥模样她也瞧见了，土里土气的，也不是啥天仙。
李母酸溜溜地说：“朱老太是真行啊，给别人家闺女卖了不说，连自己的亲外孙女也卖了个好价。”
“倒是一视同仁。”
沈锦：“……”神他妈一视同仁，李家老太太怕是在逗她。
朱老太哪容得下李母这么往她身上泼脏水，指着李母就开骂。
“瞎了你的狗眼，你才卖外孙女呢！”
“不对，你家没外孙女。”像是想到了啥，朱老太嘿嘿一笑，“不仅没外孙女，你连孙女都没有。”
“让你举报我，该，你就断子绝孙的命。”
眼见着一句话就要引得李母跟她拼命，朱老太也不怵，她这一会儿挨了这么多次打。
也算被打出‘血性’了，坐地上脖子昂的高高的，看着倒比之前体面了不少。
朱老太：“老李太太你瞪我干啥？咋地，我说的不对啊？”
“妞妞娘打我，行，我认，我是让人给糊弄了，没给妞妞介绍个好人家。”
“可你老李太太凭啥举报我？我哪点对不起你了，我要是买卖妇女，那你就是买家。”
“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儿子给的钱说要买媳妇，嘿，正好你家买的媳妇还在这儿呢，她最有发言权。”
朱老太说着，耷拉着老眼幸灾乐祸的看向沈念念，好像生怕沈念念藏得好，不能当众出丑一样。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今天铁了心的要把买卖妇女的大帽子给她扣上了。
没看证人都找了这老些嘛。
既然不想让她好，那大家就都别好，说她买卖妇女，那总得有买方和卖方吧？
谁都不干净，大家大不了一起死！
朱老太皮笑肉不笑：“沈念念，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你别往人家大领导身后藏啊，不是举报我吗？”
“来啊，你跟大家伙儿好好说道说道，说说你是咋被买到你婆家的，说你在你婆家是咋一天照三顿挨打的……”
“打你娘！”蔡老太蹿起来就要大嘴巴子抡她！
沈锦一把抱住她奶，躲在她奶身后朝李母使了个眼色。
纵使再不情愿，接收到示意，李母还得按照沈锦事先安排好的计划来。
不然就像朱老太说的，朱老太买卖妇女要是定罪了，那她儿子就是买家。
一样逃不脱。
听沈锦的，起码还能把底子洗干净。
在心里暗骂了句小精细鬼，她抢在蔡老太前头，朝着朱老太狠狠来了个大嘴巴！
“高代梅，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知道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