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由沈锦和蔡老太临时成立的讨债小分队要是用一句话来形容今天的作战情况。
那必然是——
捷报频传，战果斐然。
挑了个空屋，蔡老太把手上一打大团结来来回回数了三遍。
确定加起来有二百块钱后，老太太乐得牙花子出来了。
“囡囡，快走！”
解开裤绳，把钱用布包起来往裤子里边特意缝的暗兜儿里一揣。
小老太太见好就收，很是机警的准备撤退。
沈锦笑着逗她“奶，不吃完席再走？我刚才看了一眼，朱老太可下血本了。”
不像刘寡妇家办席水分大。
朱老太可是实打实准备了不少的肉。
刚才搁院里没少见人对着灶房淌哈喇子。
这是真拿唐家当正经亲家招待呢。
也不对，沈锦敢说，就连朱家的正经亲家——关家，当初定亲的时候肯定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见人下菜碟，看形势决定态度，对人朝前朝后两副面孔……这可都是朱老太为人处世的一贯作风。
就像刚才，欠条两清被撕毁的一刹那，朱老太当场就给她们表演了个变脸绝活。
那脸变的，就差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整得沈锦都不忍心走了，就想看看她朱姥姥还有什么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当然，她留在这儿，也不单单是为了围观‘风格多变’的朱老太。
沈锦自己还有一份大礼没上呢。
做人做事，总得有始有终不是？
……
“下血本啦？”
“真的，奶我刚才听得明明白白的，有个帮厨的大娘借着上茅房的工夫偷着跟她家里人说的。”
“说让家里没来的赶紧来，老朱家办席今个儿准备的全硬菜。”
刚藏好自己的小钱钱，刚把裤绳系了个死扣，蔡老太就接收到了来自自己小孙女的吃席提醒、硬菜警告。
这个世界对老太太的诱惑可太大了！
蔡老太板着脸，很想像刚才似的洒脱地说一句不稀吃咱们走。
可话到嘴边，咽口唾沫的工夫。
就变成了——那得吃啊！有便宜不占那不王八蛋了嘛！
……
沈锦是在流水席开席之前，被沈草儿托人叫走的。
彼时她正擦着筷子，决心临阵磨‘枪’，一会儿和她奶联手把硬菜全抢光。
却没想到菜还没来呢，沈草儿的发难倒是先来了。
攥着筷子，被喊到一堆人跟前，沈锦不意外对上沈草儿眼里的凶光。
看模样这是知道欠条的事儿了啊。
也是，依沈锦对朱老太的了解，那老太太也不是啥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为了让自己宝贝外孙女顺利定亲不出岔子，咬牙割了两百块钱的‘肉’。
这事儿要是不赶紧跟沈草儿邀功讨回点利息，那就不是她朱老太了。
就是不知道，朱老太在沈草儿那讨了多少利息回血。
肯定不能少，不然沈草儿不能这么坐不住，席还没开呢，正嗮彩礼呢就把她给叫过来了。
呵，果然家学渊源，眼皮子……都挺浅的。
沈锦扫了圈周围，和满眼惊恐看着她的唐志强打了个招呼后。
就笑吟吟的走到沈草儿身边“草儿姐，咋了？这么急叫我过来是有事啊？”
“没事。”沈草儿笑着挽住沈锦的胳膊，“这不，守礼来了，我特意让你过来认认人。”
“以后要是遇上啥麻烦事儿了，你就上城里找你堂姐夫，你放心，看在我的面子上，守礼肯定能搭把手。”
搭把手让我更麻烦？
沈锦呵呵一笑，当着众人面，沈草儿说这话听着像是挺够意思似的。
可一边说着让她有事进城找唐守礼。
一边连人家唐守礼在哪怎么联系都不告诉她，这是让她进城大海捞针呢？
就……玩这套真挺没意思的。
她既不会求到唐守礼头上，也不会因为沈草儿这句话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
不会有沈草儿想象中的羡慕、嫉妒。
也不会被勾起任何不甘、认为这是被施舍了心里觉得屈辱。
沈锦没那些矫情想法，她现在就一个念头——
炫完没有？炫完她就要回去干饭了。
这反应太过平淡，沈草儿脸上的笑微微发僵：“囡囡，怎么不说话，姐定亲你不高兴？”
“怎么可能不高兴？！”沈草儿和唐守礼定亲这事，沈锦敢说，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外，属她最是诚心高兴。
不像朱老太，有私心还惦记着利益。
她啥也不惦记，就衷心祝福渣男贱女锁死一辈子百年好合。
谁要把他俩拆开她沈锦都不带同意的！
沈锦严肃脸：“草儿姐你信我，你和唐科长在一起，我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就是脸酸，你看我不笑的时候好像不高兴似的，其实不是，我这心里啊都要乐开花了！”
这话沈草儿咋听咋觉得不像好话。
审视的看了沈锦好几眼，除了那碍眼的纱布外啥也没看出来。
她维持着面上仅剩的笑意，凑近沈锦，声音很细。
“沈锦，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嘴这么硬呢？还假惺惺的说啥为我真心高兴。”
她捂着嘴，发出一声轻轻的干呕：“你说这话，也不嫌恶心。”
面上好姐妹，私底下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话攻击对方。
沈草儿用力抓住沈锦的胳膊不让人走，眼底的恶意在和沈锦对视间展露无遗。
她声音细到有些发尖：“你真不羡慕？别说假话了，看看这些彩礼，三转一响，见过吗你？”
“心里怕是妒忌得要死吧？”
“你大领导家的公子呢？他有说过要娶你吗？我知道你笑话我找了个二婚头，可你呢？”
“你谈的那个，人家要身份有身份，要模样有模样，那样的人物，三婚你都排不上号。”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沈锦的胳膊。
带着高高在上的示威。
“所以啊堂妹，人呢，还是得多照照镜子，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别想那不切实际的。”
“嘴也别太硬，嫉妒就说嫉妒，眼红就说眼红，我又不会笑话你。”
沈锦挑眉，她是万万没想到啊。
沈草儿好胆啊！
这是婆家人来了，壮胆儿了，也不跟她装柔弱好堂姐了？
她嗤笑一声，状似亲昵的回挽住沈草儿，同样用着不细听都听不着的声音回敬道。
“我说真心话，我恶心什么？我又不像某些人，暴露本性都得偷偷摸摸的狗仗人势。”
“还有你说的眼红。”沈锦笑着朝过来打招呼的人点点头，声音虽小，语气里的讥笑却嘲得明明白白。
“沈草儿，你怕是在逗我，你觉得我能眼红你啥？”
“是眼红你嫁个岁数这么大都开始谢顶了的老男人，还是眼红你要给仨大胖小子当后娘？”
她捂着嘴，笑弯了眼睛：“要这么说，那是应该礼貌的眼红一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样的福气，嫁进的人家这么热闹。”
“下边仨儿子不说，上边除了公婆还有自己男人的前丈母娘‘热情’参与你们的生活。”
“多好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那周老太太可是个大宝。”保管把你们的日子搅和得‘风生水起’的。
“啊对，差点忘了提，这上上下下的说完了，中间还有个‘家里人’呢，你男人的前小姨子。”
“前小姨子还和你男人扯过，也不知道断没断干净，以后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不住在一起估摸着也得经常见面。”
沈锦学着她奶跟老姐妹嚼舌根子时的八婆样，捂着嘴，咯咯咯的笑。
边笑边烦人吧啦的打趣道：“真热闹啊，向往的生活啊。”
“诶呦呦，草儿姐姐，你快看我眼睛红没红，一定通红通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