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清清凉凉的声音从右边传来,“杜家有没有教心月礼仪我不知道,但赵家显然是忘记教赵小姐了,赵小姐,那骂街的泼妇与你现在的动作举止甚至声量简直一模一样,你要是不信,大可出去街头看看。”
“季莨萋,你说什么?!”赵清芸凶狠的视线立刻横向那恬静温柔的浅蓝女子。
“我说什么赵小姐没听见?年纪轻轻的,耳朵已经不好了?”
“你……”赵清芸简直震怒。
赵青钰见状,眉头一蹙,低喝,“清芸,坐下。”
赵清芸不服气的皱紧眉头,埋怨的跺脚,“哥,我凭什么要我坐下,我有什么错!”
“秦公子和成大人都在,你这样,成何体统。”赵青钰的脸简直已经黑透了,今日他和成育好不容易约到了还滞留在京的秦元烨,可秦元烨提出要来季府看望他的表妹季靥画,两人便顺势跟着一起来,清芸知道后,死活也要跟着来,他只好赶紧命人送了拜帖过来,接着四人便一起过来。
却没想到,季莨萋也在这儿,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大脑好像瞬间失控,但仅是那短短的一秒钟,他又恢复过来,想到上次在城外两人相见的一幕,她女扮男装,与他那表哥一起,他们还碰到了一场闹剧,只是一场闹剧过去,当他回头寻她时,她早已不见踪影。
今日再见,老实说,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所以便打定主意不与她说话,但没想到,清芸却这么沉不住气,直接和她吵了起来。
赵清芸不情不愿的一屁股坐下来,对面的杜心月解了心头火气,冷笑一声,赵清芸本就是易冲动的性子,见状冷冷瞪住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想笑就笑了,莫非在季府的地方,我笑不笑,还要赵小姐你批准?”杜心月也不是省油的灯,刚才赵清芸吼得太大声了,动静弄得太大,让她很尴尬,但听到季莨萋三言两语替她“报仇”后,她的底气也上来了,所以现在赵清芸又对她发难,她也懒得闪闪缩缩的,直接就回嘴过去。
“小贱人,你说什么?”赵清芸堂堂丞相府千金,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说不过季莨萋,还说不过一个杜心月吗?杜家不过是御前统领,她爹可是丞相。
“小贱人骂谁?”杜心月眼神泛冷的盯着她问。
赵清芸下意识的回答,“小贱人骂你。”说完顿时觉得不对,却发现成育和秦元烨竟是侧着脸在偷笑,而杜心月早已经满脸得意的睨着她。
心里一气,赵清芸委屈极了,又要跳起来骂,手腕却被赵青钰拉住,她偏头,埋怨极了,“哥,你还是不是我哥,你就看着我被人欺负?!”
赵青钰俊秀的眉毛拧了起来,“你少说两句,谁会欺负你。”
“可是她刚才笑我。”眼里蕴起了雾气,赵清芸咬着唇瓣,右手毫不气的指着杜心月,心里当真是不服极了。为什么哥哥宁愿帮别人也不帮自己,自己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挤兑过,可是哥哥不但不帮她讨回公道,还公然斥责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算有错,也是别人的错,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就知道会这样,赵青钰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果然不该将这个麻烦的妹妹带来,今日来季府本来就是一个由头,秦家人突然回京,成育和他都想弄清楚他们回京的意图,所以两人才越好相邀秦元烨,秦元烨提出要来季府,他们就投其所好的跟着过来,来此本来就是为了正事,可赵清芸却净给他拖后腿。
不理妹妹那委屈可怜的目光,他看了杜心月一眼,后者被他那威严冷漠的视线弄得一僵,不自觉的垂下头。
杜心月到底是个女子,面对男子不讳的对视,她心里不自觉地就慌张了,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真的说得太过了,没看赵清芸都哭了,可是她并没有后悔,如果赵清芸不骂季莨萋,她也不会替朋友出头,莨萋是她很珍惜的朋友,她不想她受委屈。
“赵公子的目光可真是骇人。”清冷的声音再次从右边响起,杜心月看过去,就见季莨萋放下茶杯,安抚的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又满脸寒霜的瞅向对面的赵青钰。
赵青钰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妹妹坐下。赵清芸嘟哝一声什么,却还是乖乖的坐了下来。而从头至尾,或许只有季莨萋一个人发现,一开始就秉着为季靥画出头的赵清芸,直到最后,也没得到季靥画一句口头上的援助,就像赵清芸挑衅季莨萋,杜心月帮忙,可季靥画却没有帮赵清芸一分。
心中冷冷的一笑,赵清芸这种傻子,也难怪季靥画乐意将她当枪使,利用过一次两次三次却没被怀疑过一次,不知道该说季靥画太聪明了,还是赵清芸太蠢了。
凉亭里短暂的沉默后,季靥画先开口,“表哥,这位是我的五妹,莨萋,她旁边这位是杜府的杜心月小姐。”
秦元烨礼貌的冲二人笑笑,在目光注视到季莨萋时,特地多看了一眼。上次满月宴上他给她的那只兔子,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这位是?”季靥画已经象征性的介绍完了,眼神又落在秦元烨身边的成育身上,有些疑惑。
秦元烨爽快的开口道,“这位是御史大夫成育成大人,今日偶遇,便一道过来了,表妹不会怪我没问你就带人来吧。”
季靥画摇头一笑,倾城的脸上依旧是那如解语花一般的笑靥,“看表哥说的,既是表哥的朋友,便是靥画的朋友,成大人,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说着,还礼貌的点点头,看起来大方得体,又温柔如水。
成育对季靥画是有些好感的,这个蜀国第一美人风评虽然不太好,但是近近一看,却能看的不俗清逸,的确不是普通女子可比拟的,也难怪能担上第一美人的美誉。
“季二小姐气了,成某愧不敢当。”他也淡淡的一笑,礼貌而真诚。
两人套了一番,季靥画又看向季莨萋,含笑道,“五妹,你不说点什么?”
这句话明里是提醒季莨萋,该和第一次见面的人打声招呼,可暗里却是暗示别人,一个连招呼都不知道打的小姐,一点礼节人情都不懂,到底是庶出的,没有见过大世面,上不得台面。
她的隐喻这些人听懂没有季莨萋不知道,但她却是一清二楚。她微微一笑,扫眼看向那成育,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成育一愣,木然的回了一个点头之礼,也没有开口。
“五妹妹……”季靥画有些抱歉的看了成育一眼,又似嗔似怪的娇斥季莨萋一声,“你这样太失礼了。”
季莨萋凉薄的觑她一眼,笑得有些晃眼,“我若不失礼,又怎显得姐姐多礼大度,姐姐你说是不是。”
季靥画对上她皎洁澄清,却充满揶揄的双眸,强压住心底的愤怒,勉强的勾起唇角,垂下眸子苦笑一记,喟叹着道,“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那口气,显然有种家门不幸,自己却无可奈何的味道。
一个小小的打招呼,就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来,季莨萋心头冷然,这就是季靥画将自己留下的原因,整不死她,也要恶心她。只是不知道,到目前最后,谁会更恶心。今天,她可不是没事找事儿过来偶遇季靥画的。
秦元烨这段时间都会来季府,一来是回京后也没什么地方好玩,想着过几日就要走了,不如就四处串串门,只是恰好季靥画见识广博,与他能聊到一块儿,他心里喜悦,便开始天天往这儿跑,而与季靥画聊的多了,他也发现自己这表妹与小时候果然不同了,知识渊博,能言会道,天文地理都精通一二,赫然是蜀国内当之无愧的才女,这么想着,他便更爱往这儿跑了。
只是今日看到这个表妹被那个所谓的妹妹弄得尴尬又隐忍,他心里虽说微微有些不悦,但也在静观其变,他对季靥画很有信心,相信她不会被欺负了。但如果那个季莨萋当真敢对靥画不敬,那就别怪她这个做表哥的,替表妹出头了。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能忍耐。
“听说赵公子要投考今届会试,可是真的?”季靥画水影清亮的瞳眸看向赵青钰,脸上荡出轻柔淡雅的笑容。
若是以前,这样一个笑容,足以让赵青钰神魂颠倒,更加坚定自己对她的爱恋,可是这次却不知为何,在面对季靥画的娇笑时,赵青钰居然下意识的看了季莨萋的方向一眼,后者也正看着自己,弄得他顿时一阵尴尬,连咳了两声,才慢吞吞的道,“只是觉得,考取一官半职,入朝为官也不错。”
季靥画点点头,眼里满是崇拜,“以前靥画也劝过赵公子投考,可赵公子次次都一笔带过,靥画也不敢多言,倒是没想到这次赵公子竟当真决定投考了,想必丞相大人与夫人也很欣慰吧。”
赵青钰眼神闪烁一下,含糊的嗯了一声,便端着茶杯,掩盖似的喝了半杯茶。
喝茶最忌牛饮,季靥画含笑敛眸,没有说话,却不料季莨萋却浅浅的一笑,盯着那杯将要见底的热茶,吩咐道,“香草,还不给赵公子倒茶。”
她喊的是香草,不是小巧,不是灵竹。
被点名的香草闻言一愣,错愕的看着季莨萋,季靥画也眼神微动,眼底掠过一缕寒光。
“怎么傻呆着不动?没看到赵公子的茶杯都见底了?”季莨萋皱着眉故意催促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