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府管家带着周公公离开以后,李渊这才又重新将四个儿子给叫了过来。
“父亲,这朝廷的圣旨可有强人所难?”
刚一入门李渊的小儿子李承安就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闻言,李渊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为父并没有猜错,朝廷果然是想让我们李家为西北军输送粮草,只不过咱们那位小陛下也在圣旨中隐晦的表明了,可以满足我们李家一个条件来作为补偿。”
“哼,论权势,我李家早已是陇西第一豪族了,论钱财,朝廷四处用兵又能够拿出多少银子呢,依我看,此事咱们李家绝不能答应下来。”
“四弟说的不错,要知道如今的漠北城可是被足足二十万羌军所围困,就算朝廷能够出得起这笔购粮之钱,我们又何必要担这个风险呢?”
然而面对几个儿子的劝阻,李渊只是轻轻一笑道,“如今国库确实没有什么银子,但是你们别忘了,咱们陛下的手中可是掌握着一个聚宝盆呐。”
李渊这话瞬间就点醒了几个儿子,“父亲指的是陛下的细盐作坊?”
“细盐?”
“不错正是陛下的细盐作坊,若是没有这细盐生意,朝廷别说削藩这等大事了,就连天下官员的俸禄也是得拖欠的。”
“父亲难道是想要用为西北军供给粮草之事,换得陛下手中的提取细盐之法?可是这提取细盐之法,如今乃是朝廷的根本,陛下如何能够答应啊?”
“二弟多虑了,如今帝国北境局势糜烂,西北凉州又遭受了羌人的袭扰,若是此时我们提出这个要求,朝廷是无法拒绝我们李家的。”
“大哥说得在理。”
说罢,他们兄弟几人便转头齐齐看向了李渊,等待起了父亲的决断。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这提取细盐之法终究是陛下的命根子,想让他这么轻易的拿出来又谈何容易啊。”
“那么父亲的意思是?”
“为父准备给咱们这位小陛下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我李家只要两样东西,一是这细盐提取之法,二则是让陛下给佩儿那丫头一个孩子。”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当初李家与皇家联姻时,双方便已经默认了这是一场政治交换。
李家得到了一些实权官职和地位,皇家得到了李家在西北的支持。
但是在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李沛儿入宫之后不能孕育子嗣。
原因无他,只因为李家的势力太过庞大了,一旦李沛儿诞下皇子,李家是绝对有能力动摇太子赵秀的地位的。
所以让李沛儿怀上皇子的选择,这看似赵广什么都没有付出,就得到了西北军的粮草,却恰恰是皇家最不能接受的选择。
“这提取细盐之法和让沛儿怀上一个皇子,到底孰轻孰重,就任由咱们那位小陛下自行权衡吧。”
兄弟四人只是稍加琢磨,便想通李渊的用意了。
“父亲高明!”
李渊的高明之处在于他给了赵广一个不是选择的选择,他这就是在与赵广进行心理博弈。
他在赌赵广会不会因为眼下的利益,而放弃将来的利益,只是无论赵广会如何选择,李家都将是赢家。
……
就在李渊将写好的回信交给了那位周公公的时候,帝都之中早已是一片风云涌动的景象了。
在西北的战报和北境的战报全部传回到京城以后,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们皆是变得坐立难安了起来,有些官员甚至都已经给自己提前安排起了退路。
这其中轻则将自家的妻儿老少送往了江南,重则便是与藩王们暗地里勾结到一起了。
“陛下这次做的很不错。”京城中的一处皇家别院,邬鸿漪一边为赵广沏茶,一边赞许道。
邬鸿漪所说的是赵广同意李山河带兵驰援巨门关一事,当初李山河只向赵广要了两营人马,而赵广却是将京城的三支巡防营全部都交给了李山河。
赵广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因为京城中的巡防营,早就被各方势力的人手渗透成筛子了。
若是放在平时,朝堂百官根本不会让赵广这样做的,可是有了鲜卑人进攻巨门关的契机,赵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彻底解决了京城中的兵权问题。
如今京城中局势虽然混乱,但是却只剩下了三万只听皇命的黑甲军了。
各方势力没有了兵权,赵广就不怕任何人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师公过誉了。”
“能将坏事借势转化为好事,陛下已经颇具先帝当年的风采了。”
“朕哪里敢与父皇相提并论啊,父皇在位时,天下虽然暗流涌动,但是却无一人敢挑衅父皇的权威。”
“不一样的,陛下掌权不过一年,便做成了科举、削藩、清洗兵权等几件大事,这些事情可是就连先帝也不曾做到的。”
“若无父皇呕心沥血二十年的筹划,朕又岂能做成这些大事。”
“陛下不必妄自菲薄,如今京城中的人心虽乱,但是一切都还尚在掌控之中,只要朝廷能度过眼下北蛮人入侵的难关,他日陛下必然也会成为一代圣君的!”
“朕……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此言一出,邬鸿漪便是一愣,就连茶水溢出了杯沿他都没有意识到。
两人沉默了很久,邬鸿漪才安慰道,“陛下的身子只要静心调养会好起来的。”
“师公不必安慰朕了,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朕只希望自己能够再撑得久一些,为太子将朝局彻底的平定下来。”
在这一瞬间,邬鸿漪仿佛从赵广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落寞的景象。
其实赵广真的能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了,他有魄力、有手段、敢用人,更有开创一个盛世的野心,可是他终究没有抵得过那些躲在暗处之人的冷箭。
当初的那一支冷箭不仅打碎了赵广心中的宏图霸业,也彻底的更改了楚汉帝国的将来走向。
再看向这名被自己盯着长大的晚辈时,邬鸿漪的鼻头不禁就是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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