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下想,宋老太心里越是发憷。

    瞧这几位夫人,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眼珠子在宋老太那双三角眼里滴溜溜转着,各种办法她想了个遍,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一筹莫展之际,余光中闪过宋予恩火红的嫁衣。

    宋老太灵光一现,赶紧朝几人道:“我不阻拦夫人们查伯爵府的账。”

    “不过这件事不急于一时半会,账本子它跑不掉,以后可以慢慢来,今日是宋予恩的大喜之日。”

    “耽搁这么久,只怕临安侯府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我们闹得不好看,也是丢予恩的脸。”

    今日热闹,人多眼杂,账本子是不会跑。

    可正因为人多,谁不小心失手打翻烛台以致于失火啊,又或许哪个不长眼的毛丫头不甚洒了水晕开字迹……

    总之这个危险的时间一过,宋老太有的是办法让账本子消失!

    李夫人听说过不少腌臜手段,也曾亲眼所言。

    她瞬间就猜到宋老太的想法,似笑非笑道:“老太太不用担心,我们李家安南侯府和杨家,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恩儿出嫁,我们帮她查账,互不耽误。”说到这,李夫人想到当年的争执,语气又冷了些:

    “说起来,我记得当年你们伯爵府拒绝我们前来探望予恩,曾给出过一个辱没人的理由。”

    “话里话外都是我们这些外人图谋你们的家产,没成想,真正谋夺的人贼喊捉贼!”

    “若不查清楚,我还真咽不下这口气,别说予恩出嫁,就算她不查了,我们也要替她到底!”

    一直不曾说话的宋予恩,当即接过话茬:“佩姨母,我要查的,这些都是我母亲的东西。”

    “咱凌云国的规矩,女子嫁妆不并入夫家,就算是我父亲,也没权利越过我母亲处置!”

    杨夫人欣慰点头:“这才有几分像桂枝的脾性。”

    李夫人更是直接吩咐她的婢子:“去把我们府上的账房找来,顺道报官。”

    “这件事要清清白白的查,省的又有人污蔑,说什么我们几人干预他府的私事!”

    宋老太一个踉跄,差点昏倒在地。

    她骤然看向宋予恩:“又是你,是不是,是你把这些人叫来的,是你非要把自家账本给外人看!”

    “你这个瘟灾东西,非要把伯爵府闹得鸡犬不宁,才肯罢休吗!”

    宋予恩坐在杨夫人身边,周身气度在衣裳的加持下,更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她朱唇微启:“老太太可不行冤枉人啊,我母亲的嫁妆都在您和二太太手中。”

    “账目从未经我手,何去何从不是我说了算,我不过顺势请几位姨母帮忙做个见证而已。”

    “另外呢,几位姨母是我母亲打小交往的闺中密友,我出嫁,母亲没能到场相送。”

    “我思念母亲,同时心里惶恐害怕,请几位姨母前来坐镇,有何不妥?”

    早在重生第二日,宋予恩就曾想到这几位姨母。

    奈何此前宋老太和曾绮梦几人仗着宋予恩年幼,对几位姨母把话和事说的绝做的绝,宋予恩一时半会没理由跟几人来往。

    就算她登门,这几位姨母只怕也要因为误会对她避而不见,何况那两日她事情多。

    趁着大婚之际,总算有理由请几位姨母前来。

    表明身份和当年事情的内应时,宋予恩也能再借用她们的手,理一理伯爵府里的腌臜!

    宋老太毫无形象的啐了一口:“我呸,你惶恐害怕,你都能把我和二叔送进大牢,胆子大着呢。”

    “就算府上其他人惶恐不安,也轮不到你来说这几个字!”

    宋予恩叹了一声,目光一扫宋老太带来的婆子们:“要不是定安侯留下心腹照顾我,姨母们来之前,我就得蜕一层皮。”

    “这样,难道还不够让我害怕?”

    宋老太被她气的翻白眼。

    她是有那个打算,但成功了吗?

    相反,定安侯留下的婢子厉害着呢,就差连她一块儿打了!

    “你,你你!”宋老太气的无话可说,颤抖着手指着宋予恩辱骂:“不尊不孝忤逆长辈。”

    “迟早你要遭大报应,说不准定安侯……”

    “老太太慎言!”安南侯府夫人意识到宋老太要说什么,厉声呵住:“定安侯乃长宁郡主独子。”

    “也算太后娘娘的半个孙子,他为凌云国受伤,岂容你诅咒!”

    此时的定安侯,站在铜镜跟前,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麦冬无语的看着开屏中的主子,拿着衣裳无奈上前:“爷,天气暑热,屋内冰盆子放的足。”

    “您赶紧换好衣裳,别等会着凉了。”

    沈藏之打完喷嚏,声音有几分瓮声瓮气:“你说,我里头穿这身妥吗?”

    麦冬:……

    一早起来,自家爷就忙开了,不仅亲自确认了今日成婚的流程,还斟酌起里衣穿什么。

    跟他平日的高冷煞气相差甚远,若不是日夜伴随,麦冬都要怀疑主子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边关煞神的人设有点歪啊!

    在心里默默念叨几句后,麦冬不得不把能说的真心话说出来:“爷,您穿在里头,除了我还有谁能扒开看?”

    “今日到底是成婚的大喜日。”沈藏之不满他这说辞,蹙眉道:“脱下喜服……”

    “您真要跟宋大姑娘……”麦冬的声音戛然而止,圆房两个字也被憋在喉头。

    他话锋一转,又道:“您病重的消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葳蕤庭。”

    “我看您今儿最好是别出去,反正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也正好坐实了传闻。”

    “公鸡我一早就命人备着,正好派上用场。”

    沈藏之慢条斯理的伸手。

    麦冬会意上前伺候穿衣。

    沈藏之磁性的声音里,压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高兴:“本侯就是要出去。”

    “装病多日,打探消息的人数不胜数,正好今日亮相,为那些传言添砖加瓦。”

    不等麦冬再说,他又问:“她那边没意外吧?”

    “有。”麦冬就知道他要问,早派人盯着了:“您那聘礼惹人觊觎,有人找茬。”

    “不过宋大姑娘不是省油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请了侍郎府杨夫人,太医李长利的夫人,还有安南侯夫人去。”

    “她们从前跟宋夫人交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为宋大姑娘出头。”

    “聪明。”沈藏之嘴角勾了勾:“知道借力打力。”

    麦冬语气加重了些:“是啊,宋大姑娘聪明,爷,您可要警醒着点。”

    “别忘了,春晖院还有一头曾跟宋大姑娘有牵连的饿狼,时时刻刻盯着您呢!”

    沈藏之睨了他一眼,哼道:“不管那头蠢狗如何,宋予恩,我娶定了!”

    “走,推我去马车上!”

    新郎坐着马车迎亲,还是上京城头一遭。

    那马车经过改良,窗帘拿掉,沈藏之坐在轮椅上苍白的模样,过街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