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薇接过了虎头帽和虎头鞋,绣工精美,一看便知是花了心思的。
就算是放到集市上面售卖,也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怎么会嫌弃,谢谢你的心意,而且这虎头活灵活现的,回头我会给孩子穿上的。”
芸娘微微低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您太气了,这不过是我随手绣着玩的,无聊时打发时间学过一些刺绣,便试着绣了这个虎头,能入您的眼,真是太好了。”
姜念薇提议道:“要是你喜欢刺绣,可以试着多绣一些,待到我们进入城镇之时,或许可以拿去售卖,换得些银两。”
芸娘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我绣的这些,真的可以卖钱?”
“我觉得可以,倘若你担心找不到买家,届时我可以助你一把,替你售卖。”
芸娘从未想过,她的刺绣也能换来银两。
回想起过往,她从小便被卖到勾栏院,后来虽成了姜慎的姨娘,却也是以色侍人,从未因手艺而得到过报酬。
芸娘眉开眼笑,“那我便再绣一些其它花样来。”
到了第二日,他们又要继续赶路。
昨夜,姜澜煦几乎未曾合眼,一直在邱梅雪的身边守护着,生怕她有任何闪失。
好在,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原本苍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血色,一睁眼便想要看看孩子,待看到瘦小的孩子后,邱梅雪不禁热泪盈眶。
“夫君,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姜澜煦此刻方才将目光投向了那稚嫩的生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晨曦渐露,代表着希望,不如就叫姜晨。”
“晨儿,我的乖晨儿。”邱梅雪温柔地低语,将那个娇嫩的小宝宝紧紧搂在怀中,心中有愧疚。
可惜的是,她发现自己并未分泌出奶水,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焦虑,若是孩子饿着了,那可如何是好?
姜念薇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温热的马奶。
她走到邱梅雪身边,轻声安慰道:“嫂子,你别太担心,你大概是受了惊吓,奶水还没下来,这马奶暂且给晨儿喝,等你养好了身子,奶水自然就下来了。”
邱梅雪闻言,心中的焦虑稍微缓解了一些。
姜念薇又端来一碗补汤,“嫂子,你先把这碗补汤喝了,好好休养身子,晨儿有我们照顾,你放心吧。”
在马车中坐月子,实在是苦了大嫂,可惜如今的环境身不由己。
原本算好时间,可以在到达崖州生产,如今一切都已经提前。
姜念薇凝视着这个尚未曾在她上一世记忆中留下痕迹的小生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或许意味着他们命运的改写。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数日之后,他们终于驶离了隆州的地界。
随着他们渐渐深入南岭,这里的气候愈发温暖,与隆州那冰冷的寒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路经一座村落,差役便在此停下歇脚。
村落旁,一条小河静静流淌,河水清澈见底.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的光影洒在河面上,河中的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偶尔跃出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差役们本想抓几条鱼烤来吃,却发现这些异常难抓,几次尝试下来,差役们只能无奈地放弃。
姜澜煦自告奋勇,“能不能让我试试?”
他的本事差役们是见识过得,便由着他去河里抓鱼。
姜澜煦来到河边,目光在河中游弋的鱼儿身上仔细打量。
他选中了一根粗细适中的树枝,用刀削去多余的枝叶,使其变得尖锐而光滑。
随后便淌水进入了河流之中,开始认真的观察着水中鱼儿的动向,他时而弯腰俯身,时而屏息凝神,似乎在寻找着最佳的捕鱼时机。
终于,他看准了一条肥硕的鱼儿,猛地挥动手中的树枝,向鱼儿刺去。
一条肥硕的鲈鱼便被他捉住了,如此这番操作,他捉了五六条肥鱼,差役们不由在一旁拍手叫好。
他分给差役们一半,自个儿留下一半,两全其美。
心中盘算着,将鱼肉炖成汤,为梅雪滋补身体,助她下奶。
一想到这,他原本笼罩在心头的愁云惨雾,竟也消散了大半。
柳嬷嬷见姜澜煦提着鲈鱼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她笑着说道:“大少爷真是好本事,这鲈鱼如此肥美,老奴还真是头一回见呢。”
姜思雨则已经开始琢磨起这些鱼的烹饪之法,她沉吟片刻,说道:“这鲈鱼肉质鲜嫩,最宜清蒸;鲫鱼则用来炖汤,给大嫂滋补;而那些小杂鱼,红烧起来必定是下饭的好菜。”
“你啊,说到吃就来劲了!”
柳嬷嬷准备先给邱梅雪炖个鲫鱼汤,她利落的将鱼鳞刮掉,洗净。
接着,她将处理好的鲫鱼放入热油锅中,轻轻翻煎,直至两面都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泽。
随后,柳嬷嬷倒入清水,开始炖煮鱼汤,她细心地掌控着火候,让鱼汤在锅中慢慢熬煮,渐渐散发出浓郁的鲜香,不久,鱼汤便呈现出奶白色的诱人色泽。
按照姜念薇的吩咐,加了一些通草进去炖煮,等汤快炖好了,又加了一些鲜嫩的小白菜进去,这才让姜澜煦端给她喝。
邱梅雪原本没有什么胃口,听闻这鱼是夫君亲手捕获的,她便轻轻舀起一勺汤,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那一刹那,鲜美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绽放。
便不由地夸赞道:“柳嬷嬷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她一连喝了两碗汤,吃了一碗米饭,这才作罢。
接下来的鱼也按照姜思雨所说的做法做好了,只是野外条件有限,也只能随意一些。
姜念薇轻轻夹起一块鲈鱼肉,放入口中品尝。
这鱼只简单地加了些盐、生姜和野葱提味,但令人惊讶的是,鱼肉竟无半点腥味,反而鲜嫩多汁,口感极佳。
姜念薇由衷地赞叹道:“柳嬷嬷这手艺,若是开个酒楼,一定会大受欢迎。”
柳嬷嬷闻言,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小姐过誉了,老奴这点微末之技,哪里敢开什么酒楼,是大少爷带回来的鱼新鲜,我做得不过是些粗茶淡饭,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谈及此事,景秋蝶不由想起,“说起来,柳嬷嬷祖上还是御厨,如今跟着我们吃苦,真是委屈你了。”
柳嬷嬷却淡然一笑,轻声道:“夫人于老奴落魄之时伸出援手,给予我庇护与帮助,这份恩情,老奴铭记在心。如今这些所谓的苦楚,与夫人当年的恩情相比,又怎能称之为委屈呢?”
姜念薇却来了兴趣,“柳嬷嬷祖上曾是御厨,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柳嬷嬷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怅然,“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家中只剩下我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奴。本来我还有个儿子,可命运弄人,他被人拐走后就再也没了消息。这些年来,我四处寻找,却始终未能找到他的踪迹。我只记得,他的耳后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说到此处,柳嬷嬷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姜念薇将手绢递给了她,“嬷嬷不要伤心,你与娘情同姐妹,以后便把我们当成儿女,我们一起寻找你的儿子,总会有线索的。”
“多谢小姐。”
吃饱喝足之后,姜念薇细心地为煤炭和白雪挑选了一些马草,又取出几个红彤彤的苹果,轻声说道:“这一路上,你们辛苦了,好好享用这些,好好补补身子吧!”
阿北则是默默的站在一旁,替煤炭擦拭着身子。
这几日,他还是会按照姜念薇说的那样,每日取母马的马尿。
白日赶路的时候,有空便看书,夜晚便跟着姜澜煦习武,只是这几日,姜澜煦都在陪伴夫人和孩子,他只能独自习武,或者找些其它事情干。
“阿北,你觉得跟着我们一起流放,是否觉得辛苦?”姜念薇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阿北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姜念薇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一丝坚定:“不,我并不觉得辛苦。比起过去的日子,现在的生活已经好太多了。那时候,我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整日里还要遭受别人的欺凌和侮辱。现在,能跟在小姐您的身边,有饭吃,有书看,还能习武强身,我已经很满足了。”
每日得见姜念薇,于他而言,即便是默默地守候在她的身旁,也已觉得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姜念薇轻轻颔首,她看着他,那双眸子里满是诚恳与真挚,与上一世那阴狠毒辣的形象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且放心,跟着我,虽不能保证你飞黄腾达,但至少能让你衣食无忧。日后你若有意走上仕途,我爹也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阿北闻言,脸上又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其实,我是逃出来的。”
姜念薇疑惑地望着他,“难道不是父母因为家中贫困将你卖了?”
对于孟怀北的身世,提及甚少,她也不是很清楚,只能等他自己解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孟怀北已经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他轻轻地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你听说过孟太尉吗?我……是从他府上逃出来的奴仆。”
姜念薇叹息,“你的卖身契还在太尉府?如此这般确实难以走仕途这条路了。”
“小姐,难道不觉得,我是个累赘吗?孟太尉位高权重,若是得罪了他……你们必然会遭受牵连。”
姜念薇露出了无惧的神色,“这里山高路远,孟元纬的胳膊还没有那么长,会伸到这里来,若是无法走仕途,你便安心留在我们身边,以后自有路可以走。”
但她心中早有了其他的怀疑,阿北从未说过他姓什么,然而她却知道,他姓孟,绝对不是家奴这么简单?
只听闻孟元纬有两子,且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从未听说过有十五六岁的幼子,难不成是私生子?若是想要得知真相,只有日后慢慢探究了。
孟怀北上一世一直与孟家为敌,其中肯定有恩怨,敌人的敌人自然也是朋友。
阿北双膝跪地,低头向她深深地一拜,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多谢小姐的大恩大德!”
昔日他求助于姜念薇,乃是形势所逼,身陷囹圄,不得不为之。
但此刻,他的心境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刻的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留在她的身边,守护她,保护她,让她远离一切纷扰与伤害。
这份决心,犹如磐石般坚定,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将义无反顾地前行。
姜念薇轻扶他站起,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关切,“近日来,你的伤势应该已经好转许多了吧?”
他微微低头,眼里透着感激,“多谢小姐挂念,我的伤势已经完全康复了。”
姜念薇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从中倒出一颗丹药,递到他的面前,“既如此,那你便服下这颗丹药吧。”
这颗丹药,是姜念薇近日依据古籍医术,精心研制而成的一种补药。
阿北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一仰头便咽了下去。
看着阿北如此爽快的举动,姜念薇不禁微微挑眉,“你就不怕这丹药有毒吗?”
阿北听罢,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明亮的眸子直视着姜念薇,“我信小姐,您不会害我。”
话音刚落,姜念薇便听到了什么动静。
不远处,传来了姜慎怒吼的声音,姜念薇便躲在夜色之中,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我不过是让你讨好一下别人,你就这样万般不乐意。”
芸娘的声音在微风中颤抖,带着几分哀怨和坚定,“老爷,我虽然是您的妾,但我也是个人,不是可以随意交易的物品。”
姜慎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妾和物品又有什么两样?别忘了,当初是谁将你从那个污秽之地赎出来的。”
“你若是想要吃饱饭,便按照我所说的去做!”
自从明州出发以来,他便察觉出某个差役对芸娘投来的那一抹异样目光。
他便知,那差役对芸娘也生了几分兴趣。
与其花费大量银两去讨好、去贿赂,倒不如让芸娘去主动接近那些差役,用她的美貌与柔情来换取他们的欢心。
芸娘面露难色,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那道还未消退的淤痕,她颤声说道:“可是,其他人若是知道了……我再无颜见人。”
姜慎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冷漠:“你还有名声可言吗?我只是让你勾引差役而已,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到!你和那个毒妇又有什么两样。”
姜慎沉溺美色,却又不尊重女人,在他看来,女子都是可以因为利益交易的。
“你是不是想等着我死了,霸占我的财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咳咳。”
那一巴掌就要落下,芸娘闭上眼,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