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阴历十月二十二日,小雪
今天是二十四节气的小雪,秦州这边竟真的下起小雪。
我已经从梅树村出来,给他们留下了老妈买的大批药材,还有一些粮食。
这次开门搬运东西,因为东西多,我用家里的平板车拉了好几次,才发现每次开门不关的话,只能持续三分钟。
在诡王朝和现代之间,有三步远的一片漆黑处,门强行关闭的时候,我距离哪边近,就会被推到哪边。
并且门关上之后,中间需要三十分钟左右,才能开启第二次。
之前都是单次开门,通过之后立刻关上,没有仔细验证过,现在对门的规则又得到了补充。
为了搬运东西,我把厌胜钱中的卦象都耗光了。
村民看到放在村口空屋中的药材和粮食,又一次跪拜在我面前,似乎只有跪拜才能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我没有戴面具,心灯因为这些村民又加强了不少,面具带来的香火也在缓慢增多,作为镇邪司少见的女性夜游使,我好像总是能两头得香火。
村民对我的感激直接成为我自己的香火,村民对我夜游使身份的认同,让香器面具释放出更多香火给我。
距离层级和心灯的平衡应该不远了。
对于梅树村,我能做的都做了,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寒冬,就看他们自己。
希望都能平安无事吧,可是我又总想到一句话,厄运专挑苦命人。
梅树村村民写下的信沉甸甸的,每每看到,总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他们给自家做苦役的儿子女儿还有儿媳们写信,大部分都是报喜不报忧,都谎称他们在家过得很好,让做苦役的人不必担心家里,重点是不要因为担心家里而逃跑,平白丢了性命。
但是其中也有几个老妇人,一直在哭诉家里的苦,口述信件内容的时候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发泄苦楚和害怕,在信里咒骂要挟着,让他们做苦役的儿子儿媳想办法回来,再不回来就带着孙子孙女去死。
杨吉生面对这样的老妇人,也只能皱着眉头硬写,偷偷删减一些难听的话,改成安慰,信的末尾‘自作主张’地添上几句叮嘱不要私逃的话。
我看到路口等着的何不凝他们了,今天就写到这里。
……
11月25日,阴历十月二十五,阴天
一路无大事,呃……也不能算是无大事,
我发现人骨骰子的破财副作用还是有点厉害的,我把包括身上衣服在内的东西全送给夏蝉之后,我也尽量少碰各种易碎品。
相安无事了一天多,昨天下午赶路太无聊,黑驴跟着前面的马自己跑,我坐在车辕上,背靠车厢门睡着了。
驴车过大坑时,给我一下颠起来朝地上摔去,幸好我反应快,及时用背部着力,否则必定要摔个鼻青脸肿,手臂骨折。
骨折需要医治,医治需要花钱,破财!
经这一遭之后,我决定以后每天从夏蝉那取两三文钱放在身上,丢钱总比受伤好,况且就两三文,也不多。
缓缓前行三天,今晨抵达石坑村,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采石场。
石坑村距离丰宁城也只有半日的路程,站在采石场最高处遥望西南方,能看到厚重阴云之下,有一座宏伟的城池伫立在平原大地上。
石坑村驻守着夜游使‘山’字小队,金游队长吴老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他是赶尸匠,跟湘西赶尸匠很像。
采石场周围阴凉处立着不少棺材,棺材里都是吴老养的僵尸,负责采石场安全,也看着这里做事的苦役,防止他们逃跑。
何不凝询问吴老周边情况的时候,我去找了采石场的管事,找梅树村的苦役送信。
梅树村被强征了一百多男丁,五十多女人,男丁都在凿石运石,女的都在做浆洗和做饭之类的活。
采石场的条件很差,前几日下了雪,本来就冷,大部分男人还穿着单衣草鞋,女人们用冰冷的水浆洗打扫,吃的也只是黑面馒头。
对比他们,那些看管采石场的工头,差役和官兵,各个穿着暖和的棉衣皮靴,有饭有肉有菜,偶尔还有酒来御寒。
被强征过来也就十个月左右,梅树村的人已经死了三分之一,那个虎儿的爹,叫宝福的在上个月就死了。
所有死掉的人都集中焚烧,也没人处理剩余骨灰残骸,全都丢在采石场后山。
无奈,我只能去后山把死去的人的家书烧掉,希望他们看到家书,能够安息。
之前觉得黑山村的人苦,现在发现,黑山村已经很幸福了,最起码有地耕,有粮吃,没被强征。
后来我进了望山城,还以为诡王朝各处都像望山城中那样,底层百姓虽然劳累,但生活算得上富足美满,每天都能乐呵呵的,偶尔买半只烧鸡吃吃。
真正走出了望山城,我才见识到,封建王朝制度下,底层百姓的苦。
这一刻,历史书上学到那些,都在我眼前具象化了,我忽然生出一些想要做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不知从何下手的无力感。
厌胜钱之前有那么多主人,她们都没做到的事情,凭我,可能吗?
每到这种冲动又迷茫的时候,我就想回家,想老妈。
……
11月26日,阴历十月二十六,大雪
鹅毛大雪,不宜赶路,我们只能暂时待在丰宁城中。
丰宁城重建,首先建好的就是镇邪司,明明有那么多空宅院,却宁肯空着,也不给那些四处修缮房屋的苦力住。
看他们顶着大雪,坐在路边缩成一团,啃冷馒头的样子,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我让他们进屋里去躲避风雪,他们竟然全部跪下叩头,让我饶了他们,说他们贫贱之人,不敢玷污未来官家老爷们的宅子。
简直可笑!愚昧!
我生气走掉,他们竟然又在我背后叩头,说着感激的话。
这个世界疯了吗?
何不凝又在查阅丰宁城附近的诡案名录,丰宁城这边的镇邪司已经招募到一批日游使,附近城镇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迁进来,正是忙的时候。
我去兑换了一根‘驱鬼红烛’,除了人骨骰子之外,驱鬼红烛还有以后获得的所有东西,我都会及时‘送’给夏蝉,人骨骰子不会自己弄丢自己,最起码这段时间我身上没钱,也没见骰子丢。
骰子应该是没有归属的,就算是夏蝉也能够使用,副作用是使用过后附加在使用者身上的,跟所有人没关系。
我跟夏蝉回到暂住的地方后,夏蝉就拉着玄玉玩雪,还是夏蝉好,无忧无虑的。
玄玉一只爪子踏进雪里,又收回来,之后再不肯进雪里,缩在我怀中不走。
傍晚,雪竟越下越大,也不知道采石场那边的人,还有梅树村那样的村子,该怎么过冬。
不过今天也不全是糟心事,小六这个大漏勺,我还没去找他,他就来找我了。
估计是他五哥太闷,没有八卦之心,所以小六找不到人分享,憋着难受,就带着酒菜来找我。
小六跟我说丰宁城镇邪司重建的时候,发现了前头遗留的甲级密档残页,问我想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只能是阴童的事情,我正发愁跟谁打听这事,小六就自己送上了门。
我表现出极度好奇的样子,小六不用我问,就把他打听到的所有都说了。
不出我所料,阴童的确是被特意培养出来的,并且培养阴童的不止镇邪司,还有道门和佛门,三家联合。
他们将五个鬼的掉落的核心阴物,融合到阴童一人身上。
听到小六说这些,我才终于明白,阴童为何对和尚,道士和官差的杀意那么大。
还有我刚驾驭阴童的时候,在家中失控,阴童操控我的身体,曾在餐桌上摆了五碗饭,难道就是在祭奠那五个提供核心阴物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