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些困难的,可想想当初你自己搞合作社的时候那个困难,你现在倒难为起我来了!”虽然丁仁堂也是在开着玩笑,可毕竟现在看到坤子对这事儿如此不积极,心里也是有些不太舒服。丁仁堂身为一县之长,他曾经要求过副县长像样的抓抓这一块,可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对此好像没有太大的热情,而且丁仁堂对他不太放心。因为丁仁堂非常明白,搞农业土地合作社这个项目,不是一时心热就能搞起来的,必须有着非同常人的毅力不可。
坤子眼看丁仁堂跟他急眼了,便又笑了笑道:“我是说这事儿你不能先急,你可以先组织人去现场看看,等他们发自内心的想致富了,这个时候你才能把他们引上道儿,相反,我要是一上来就赶鸭子似的把他们往架子上赶,他们还以为你有什么阴谋呢!我说的对不?”
坤子说完对着秦保田反问道。
“坤哥说的在理儿,这事儿你还真急不得,农民就这样,你越是着急上火的逼他干什么事儿,他越是会多一个心眼儿?你干嘛这么急?所以,他们等等靠靠的从众心理比较强,你得等他们自己从内心里向往那件事儿了之后,他才会自己去走你这条道儿。就像是你先把牲口累渴了,然后他自己就支找水喝了。”
“去你的,能拿牲口打这样的比方吗?”丁仁堂狠狠的瞪了秦保田一眼。虽然他也觉得秦保田这话有一定道理,可他这比喻就不恰当了,带有明显的污辱性质,而且人家坤子本身就是农民。
不过坤子并没在意,因为他知道秦保田就是想说明那个道理而已,没有污辱人的意思。
到了中午,三个人去了一品,坤子偷偷给马长风发了一条短信让他过来喝酒。在饮马县,外场已经有人把马长风丁仁堂秦保田与坤子称为饮马四人帮。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的称谓,而是说他们搭在一起共事,非常默契。自从公安局长王新天升任县政法委书记不再兼任公安局长之后,秦保田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一把手。此时整个饮马这套班子的工作力度无疑减少了许多的阻力。
可就是丁仁堂推行的这合作社模式难度太大,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单独把坤子请出来了。
当马长风的车子开到了一品时,他看到了丁仁堂的车子也在这儿。
“丁县长的车子。”司机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当然也是一个司机必要时候的提醒。一般情况下,两个部门的一把手是不愿意碰在一起的,不过今天好像情况不太一样,因为是坤子给他发的短信,他想,丁仁堂一定也是坤子请来的。
果不其然,马长风走进包间的时候,丁仁堂正在那里跟坤子侃着他所了解的几个农民的情况,在游说着坤子。
“你们在开会呀这是?”马长风站在门口笑了一声才说。
“马书记?”丁仁堂抬起头来看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马长风,他登时就有些懵了,可不到两秒钟的工夫,他就愣过神儿来了,一定是坤子发了短信告诉了他。之前他们三个人经常去农家乐喝酒,现在这种机会已经几乎没有了。
“今天是丁县长请?”马长风故意这么说。据他所知,丁仁堂就没请过一回,而多是坤子掏腰包。
“今天我请!”丁仁堂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日头没从西边出来吧?”说完之后,马长风哈哈大笑。
丁仁堂脸上不由一阵红。他之前自己很少掏腰包请人吃饭,成了政府一把手之后,同样是这个脾气。他知道马长风这是在数落自己,便释然的笑道:“守着这么一个大财主,咱一个穷县官儿,跟人家抢个什么劲呀?”
坤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当初在这两人面前,自己也是穷得尿血,那时候全靠了货款。要是没有这两人支持帮忙,哪有今天?于是他笑道:“县长又开始哭穷了,咱们一年那么多的产值可不是吹上去的吧?”这是令两位县太爷最自豪的事情,因为坤子的企业撑起了饮马一大半的天空。而在整个阳光市里,坤子的企业也是纳税最大户。
“那倒是,每次去市里开什么会议,咱这腰杆儿就挺得格外直!”
丁仁堂那是发自内心的自豪,因为坤子的合作社的的确确有着他的一份功劳。现在丁仁堂极力想推广坤子的合作社模式,说明他不想躺在功劳薄上睡大觉,是一个积极进取的好县长。丁仁堂很明白,他跟马长风可不一样,马长风年龄比他大,基本上就呆在饮马一直把这个县委书记当到头就平衡着陆了。而他却大不一样,而且他也没指望将来马长风从书记位子退下来之后他再接上,他知道,接马长风这个书记那还得些时间,他倒是希望通过自己在合作社推广这个项目上大做一番文章,然后直接提到市里去。当然,他这个想法只能默默的藏在心里,不好说出来的。可是,既然走上了官途,那就得把晋阶当成必要的一项指标,如果你干了半辈子却是原地踏步的话,至少说明你的能力没有得到上级领导的认可,这对于一个为官者来说,无疑是一种最最失败的评价了。
“说句公道话,要是一个县里能出半个坤子老弟这样的人物,作为县长也应该满足了。而我看丁县长好像还准备搞第二个合作社。这动作也有点儿大了吧?”马长风没好意思说丁仁堂心太贪了。因为与丁仁堂搭档,他还是蛮省心的,自己基本上不用操心费力,事儿就让这位县长大人全干了。
“马书记,人家青台那边都要行动了,咱们放着这么好的样板不搞一下,岂不是太浪费资源了?我已经特色了几个自然村子,也找到了一部分骨干,我觉得只要坤子肯帮咱们,肯定没问题的。”当着马长风的面,他也是想获得一下他的支持,给他说两句好话。毕竟坤子与马长风之间还有另一层关系。而且马长风这人说话办事向来霸道,要是他能替自己说话,那肯定就不一样了。
马长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自己面前摆着一块香饽饽倒不觉得什么,那天他陪着何云峰与青台的两位老板参观的时候,自己也有很深的感触,不过,他很承认自己是一个懒人,一个做不成那种极需要耐性的事业。“如果这事儿丁县长要是做成了,那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马书记是说,这事儿我非得顶上去了?”坤子一听就知道马长风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他寻思着,自己成立合作社之后,让这位丁县长得到的最大的实惠,那就是从一个连常委都不是的副县长,一跃而成为县长。趁着他年富力强,如果自己能够再推他一把,将他推到副市长的位子上,那自己也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这事儿又不需要你亲自靠着,交给你们村里的妇女主任就能办了。”
马长风本想再夸几句苗翠丽的,却又担心夸多了引起他们几个坏蛋的怀疑,以为自己看上了人家。
“苗主任还真靠不上,过些日子她得去青台那儿帮刘雪婷。这样吧,我把老村支书给你,他保证好样子,那人有经验也很负责!现在村里的一些事情还是由他来拍板儿的,我只是名誉上的支书而已。”
提到这个老村支书,丁仁堂多少有点印象,据说当时就是这个老支书主动退下来,坤子又接上的,由此可见这位老支书也有些胸怀,而现在又能被坤子重用,正说明这人的能力。“最好,既然他当过老支书,肯定懂得如何发动群众了。你说的对,先改变他们的观点最为重要。”
听到坤子如此支持,并派出了老支书来,丁仁堂这才眉笑颜开的。四个人正在喝着酒的时候,却听到了下面大厅里突然吵闹起来。“保田,你看看外面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吵?”丁仁堂也听见外面似有人在吵架,便催着秦保田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是马书记在这里吃饭,事情闹大了很不好看。
秦保田马上出了房间,结果人还没到楼下,就看到县委副书记汪树清的侄子汪晓在大厅里好几个人拉着都拉不住,好像要往上冲的样子。“他人大代表怎么了?就可以欺负人了吗?”汪晓在下面一蹦一蹦的,情绪很激烈,因为门已经让秦保田开了,没有关严,所以传到房间里的声音自然就更清晰了些。“那是谁呀?”坤子心惊的问道。
“谁知道哪个疯子!酒店里有闹事的不奇怪,有的人哪,不喝酒还行,要是一喝上点酒,这就疯了。你看这事儿怪不怪,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端着杯子你推我让的,可喝上二两之后呢?这就开始出洋相了,伸拳撸胳膊的,吹胡子瞪眼,再也没有那斯文了。”丁仁堂是个喝酒比较文明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自然看不过去。“县委书记在这儿我也不怕!难道县委书记就可以不讲理了?”汪晓依然使劲的蹦着。
“我靠,好像说我呢?”马长风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外面那个叫嚣着的人提到了县委书记几个字,心说,在这饮马县里,还有几个县委书记?不就他一个马长风吗?有他马长风坐在这儿,丁仁堂这个副书记就只能被喊作县长。“汪晓,怎么回事儿?”秦保田人没下来,就站在楼梯中间朝着一楼大厅问道。
“我要问问坤子,他凭什么不让我在这儿买茶叶?就光他一家卖?他欺负别人可以,想欺负我汪晓,瞎了眼!”汪晓在下面还是一蹦老高的喊着。这一句坤子是听得清清楚楚了。“这是哪位大爷呀?”坤子现在很少听到有人直呼他这个名字了,多是叫一声解董或是解总,再不气也是一声坤哥。毕竟自己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哪有这样直叫他坤子的?就算是县委书记马长风这会儿叫起来都有些拗口呢。“你先坐着,我去看看。”丁仁堂一听那人指名道姓的喊坤子了,他哪里肯让坤子出去,而是直接把坤子按了下来,而自己却出了房间。
来到了楼梯上看秦保田还站在那里便问:“这家伙是怎么了?”丁仁堂觉得坤子应该没惹着这家伙吧。“他说坤哥排挤他的茶叶生意。”秦保田说。“赶紧想办法把他哄走,坤子跟马书记都在这儿,多不好。”县长皱了皱眉头说。“你看他那样,好哄吗?我看纯粹是来找事儿的。”
秦保田估计,坤子不经常出来,今天刚刚出来约着一起吃个饭,就让这厮给堵上了?所以,他怀疑有人给这个汪晓报了信儿,故意让他来这儿堵坤子的。他估计,今天坤子要是不出来露个面,这儿恐怕解决不了的。“那你意思是让坤子出来跟这家伙打一架?”丁仁堂不悦的瞪了秦保田一眼。
而秦保田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道:“那也未尝不可,只要坤哥别出手太重了就好。”
“那要是这货耍赖往地上一躺你怎么办?”丁仁堂才不会让坤子去冒这个险呢,现在坤子可是他手里的一张王牌,也是他的一个宝贝。“呵,对付这种无赖还不好办的?”秦保田不以为然的道。刚才他站在楼梯上问汪晓怎么会回事儿,这个汪晓依然不给他面子,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秦保田早就想收拾他了。
坤子知道,这事儿今天再不出来跟人家见上一面的话,那肯定是说不过去了,至少他要弄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挑着自己的名字骂阵。而且今天这么巧,刚一到这儿就被这人堵上了?凡事不弄个水落石出,坤子是睡不着觉的。他一走出房间,就看到了楼下的那人正是县委党务副书记汪树清的侄子汪晓。
“汪晓,刚才你是在骂我是吧?”坤子虽然贵为省人大代表,可并不代表在这些无赖面前他也很有涵养。此时他手扶着楼梯,朝下面看着,倒是显得还算心平气和的。“那我问你,你凭什么不让一品要我的茶了?当个人大代表就可以垄断了吗?有本事你到外地垄断去呀?你怎么不到白宫垄断去?”汪晓看那样子丝毫都不怵坤子的样子,他觉得就算是公安局长秦保田站在这儿,也不敢把他怎么样。这正是他嚣张的理由。坤子笑了笑,接着又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是听谁说是我垄断了这里的茶叶买卖?”坤子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他让人卖茶叶,肯定有些推销手段,不过,他从来不准手下搞这种不正当竞争的。可是,现在他还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自然也就没法跟这汪晓沟通了。
“哼,这种事儿还要别人说出来吗?你现在可是省人大代表了,别人还能说得吗?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自己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别人就不知道了吗?”汪晓不管怎、小说友上,传么争辩,都是围绕着这一个问题,而且就是不说出他的证人来。这让坤子很是头痛。坤子下了楼,问前台服务员:“你们王老板在家没?”“没有。我们老板出去了。”前台服务员说道。坤子刚转过身来,就见一品老板王家林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他见到坤子的时候,急步上前,和颜悦色的道:“解总来了?”其实他在外面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县长丁仁堂的车子,马长风让司机把他送过来之后,没让车子停这儿而是折回去了。
他想喝完酒再让车子过来接他。虽然此时王家林笑容满面的,可坤子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笑容,“王老板,汪晓说我在你这里垄断了茶叶销售权,这话从何说起?到底有没有这事儿?”这时候王家林才看到旁边还站着一个王家林。他眉头一皱,接着又问汪晓:“汪晓,什么情况?”“王哥,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之前我的茶叶你们全收的,可自从他们的茶叶送来之后,你们就一斤都不要我的了。他这不是搞垄断是什么?”
对于茶叶的事情,王家林其实并不是十分清楚,因为下面有些具体的业务都是主管们搞的,这个还真怨不到王家林头上去。“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
王家林看向了坤子。坤子苦笑了一下,他现在别说是经营茶叶,就算是哪个具体的人事变动了,他都未必清楚。马长风始终没有走出房间,他朝着丁仁堂说:“咱们回来喝酒,真他娘的扯!”他一向就讨厌汪树清,附带着自然也就讨厌起他这个侄子了。
坤子也不想跟这个无赖纠缠,于是转过脸去对汪晓道:“如果你觉得哪个地方我们做得不对,违法了,你可以上法院告去,最好别跟个娘们儿似的骂大街好吗?我很不喜欢你这种娘们儿作风!”说完,坤子一转身朝楼上走去。而就在坤子刚刚转过身去的时候,却见汪晓突然低了头弓起身子,朝着坤子的后腰就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