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马镇长在车上说的事情,也正是刘雪婷所担心的,如果今天她回去了,说不定明天这事儿就不用她管了,只要不让她插手了,那这个事情就可能永远被拖下去,再等她见到坡子村的村民时,连个交待都没法做了。
村委会里只剩下了几名村干部跟三个村民代表。
村干部一个个都低着头,他们对于这位女副市长甚是敬畏,而且他们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绝对是违法的,严重侵犯了村民的利益,如果计较起来的话,他们是都要受到严重处分的。
但现在刘雪婷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她只想让这几位村干部先站到村民的立场上。
“下一步你们准备怎么做?如果镇上还打算拖下去的话,你们打算配合他们还是帮着村民说话?”刘雪婷没有用严厉的语气,但几位干部却已经感受到了刘雪婷的威严。
“刘副市长,这事儿我们的确做得不对,当初镇上领导要求先截留暂用一下,您知道,镇上领导的话我们不敢不听的。”
“呵呵,有句老话说的好,宁犯天条,不触众怒,这么说,你是觉得村民们这边好对付是吧?如果大家都不闻不问,或者让你们几句话就哄过去了的话,这钱你们还打算给村民们吗?”刘雪婷这句话其实很尖刻的,因为事实上,这钱一旦被昧下了之后,镇政府就没有还的打算,而这些村干部也永远不会再提这事儿,毫无疑问,这些钱,村干部也是摊了份子的。
让刘雪婷这样一问,几个干部一句不吭。
“我先不问这钱你们花了没有,如果说两天之内村民们见到了钱,那一切都好说,要是没有见到,那你们就等着反贪局的人找你们谈话了。”刘雪婷故意扔下了这颗重磅炸弹,看看他们的反应。而当三个村民代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是觉得分外开心,他们总算是见到了清官。
听到刘雪婷这句话,几个村干部立即汗如雨下,因为他们并没有那个能力保证在两天之内让欠下的钱到账,协议上承诺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兑现,完全取决于镇领导的态度。
刘雪婷并没有当着镇干部的面说这些话,但她相信,只要在村干部面前说了,他们就一定会把这个话转到镇干部的耳朵里去的,让村干部这样转过去,或许压力会更大。
从村委会出来,刘雪婷并没有立即回青台市,她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村里走一走,了解一下真实情况,仅仅听张树高一个人的话,她觉得还不够全面。
看刘雪婷要去村民家里走走,几个村干部就更紧张了,他们立即表示要跟着一起去。
“你们几个就不要跟着了,马上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吧,别忘了,只有两天的时间。虽然你们几个说了不算,但你们也是同谋,知道吗?”
刘雪婷一句话就让几个村干部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回到村委会之后,几个人一起商量起了对策:“怎么办?刘副市长可是说过了,这事儿要是办不好,就让反贪局的来问罪了,那样的话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怕什么,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呢,上头有镇长书记的,要处分那也得先处分他们才对。”其中一个说。
“小子别天真了,真的遇上事儿了,人家神勇广大的先跑了,被淹死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小杂毛吗?现在这种事儿哪个乡镇里没有?你听说几个镇领导被处分了的?”
“都怪张树高这个王八蛋,什么事儿都坏在他的手上,你看他今天那个得意劲儿!我说早就该找人教训教训他,也好让他老实老实。要是那样的话,我们今天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这样吧,下午我们就去镇上,必须把今天刘副市长说过的话再给他们学一遍,我就不听他们不害怕反贪局的人来查?不就是三百万吗?让他们赶紧凑凑,应该没有问题的,先过了刘副市长这一关再说!”村支书立即作出了决定。
张树高带着刘雪婷先是去了他家。一进家门儿,张树高就吩咐老婆赶紧炒菜。刘雪婷也没有拒绝,直接坐下来跟他们聊起了天儿。刘雪婷所以要到村民家里来,是担心在村委会他们有话不敢说。
“老张,在大街上的时候,我听你说这次补偿款有三千万,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数字的?”刘雪婷并没有去质问镇领导,因为她知道,那些人当着村民们的面,是不会说实话的,问了也是白问。
“当初征地的时候,是需要全村人表决的。只要多数人同意了,这事儿也就算是通过了,当初村干部跟镇上的干部也都是那么说的,而且现在就是那么个价格,有地亩数在那儿摆着,要是说五百万的话,那不是白扔吗?反正我是不信的。”张树高说。
“那为什么后来就成了五百万了呢?这个变化中间你们知情吗?”刘雪婷接着问。
“不知道,村民没有人知道。而且他们一直没有让我们看到这份合同,具体是怎么从三千万变成了五百万,我们谁都不知道,当然,村干部应该了解情况的,但他们不会说实话。”
“是不是他们只分了两百万,却说这是五百万?”
“他们一直就没有说是怎么回事儿,只是说,就分这么多,谁也没有去算总账的,但之后我们大体核算了一下,觉得根本就不对头,就按平均的话,我们也不止分这么一点,所以才去问了村干部,结果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说爱哪告哪告去!这帮村干部可恨死人了!”
“你们暂时就不要去镇政府闹了,如果他们要是耍赖的话,你们即使天天蹲在那里,他们也不会解决的,还耽误了你们生产是不是?”刘雪婷叮嘱说。
并不是刘雪婷害怕村民去闹事儿影响了她的,而是她料定了即使去了也是白搭。
“放心吧,有刘副市长给我们作主,我们就有了主心骨了,才不愿意找那帮孙子说话,根本就没个说人话的!一个个全是说鬼话。”
听着张树高的抱怨,刘雪婷只是笑了笑。
“如果说真的是三千多万的话,为什么财政局那边却说只有五百万,他言之凿凿,应该不会有假吧?”
“这就很难说了,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签订了阴阳合同。”张树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