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顾家那街上可热闹了,下人沿途分糖,我得了好些糖,吃着可真甜!”
“你得了啥糖,我得了好些硬糖,还得了一颗奶糖,可好吃了!”
“真的啊,你咋那么好的运气呢……”
窗户传来外面小尼姑叽叽喳喳的声音。
坐在暗处撑着额头的女人,脸色越发的沉凝。
绿芙小心翼翼瞥了眼她的脸色,迟疑再三,还是放下手里的绣活出去轰走了那两个小尼姑。
“走走,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们能走的,快走!”
小尼姑白了她眼,“还以为自己是娘娘啊,不过是个弃妇!”
“你……”绿芙气的恨不得扬手要打她。
“好了,你别说了,快走吧!”另一个小尼姑拉着同伴的衣服劝她快走,“今天,据说那边也送了好多东西来呢!”
“我们现在就去厨房,一会去晚了,可说的那么都没有了。”
她哼了哼,翻个白眼,嘟囔着,“还以为自己是皇后娘娘,金贵呢,现在人家才是皇后呢!”
“现在皇后可姓顾,不姓张!”
屋子里的女人隐隐约约听到了这句,脸色平静,可手抖得厉害,她看着这屋子里简陋至极的摆设,面无表情的扯开嘴角,出声的笑了下。
绿芙站在门口,看到她的笑,那一瞬间头皮发麻,站在门口半响,才犹豫着抬脚迈进去,若无其事的拿起绣活。
过了一会,女人平静的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封后大典?”
绿芙迟疑了下摇头,小声的道,“是,陛下娶皇后。”
不是直接被封为皇后,而是重新娶一遍。
把人从顾家娶到皇宫,就好像她当年那般。
窗外隐隐传来鞭炮声,偶尔还能听到小尼姑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皇后恍惚间似乎看到当年太子大婚时的场景。
那时,她是由太子迎着进了正德门入了东宫。
可时隔多年后,她却被当年的人亲手把她送了出来。
“哈哈哈……”说出来,真像是一个笑话。
……
顾云腾送顾绵绵出门时,忽然偏过头,捂住通红的眼睛,闷声闷气的道,“绵绵,你好好跟陛下过日子,别惦记我们!”
“哥!”顾绵绵转身,望着眼前不再年轻的男人,鼻子发酸,“你这这里真好!”
你们都在这里真好。
“嗯!”顾云腾胡乱抹了把眼睛,“走吧,走吧,养女儿就是赔本的买卖,好不容易养这么大,竟然成了别人家的了!”说话声又带着哽咽。
“你快把你这副架势收一收!”常小娥暗暗瞪了他眼“别误了时辰,陛下还在等着!”
陛下正在正德门等着他的皇后。
顾云腾一想到陛下那张冷脸,顿时不敢说什么,忙道,“那快走吧。”
这是荣鲤鲤牵着一个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转出来,满脸的雀跃。
“娘,我捡到一个妹妹,我们带回去养吧!”
小女孩歪着头,一脸好奇的望着她,肉嘟嘟的小脸可爱的不行。
这是顾姣姣的小女儿,顾绵绵目光一动,勾起红唇,“这不是妹妹,是你的小侄女!”
荣鲤鲤不明白,明明是个小妹妹,为什么是侄女呢。
“小殿下!”顾云腾一把把他抱起来,把他放在扯上,“我和你说啊,辈分是个好东西啊!”
这时富贵来报,“娘娘,时辰到了!”
侍卫缓缓动起来,马车吱嘎吱嘎的行驶在路上。
沿途的宫女是不是抓了一把糖分扔到人群中。
正德门前,荣暄早早就等候在这里。
明明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可这一刻,从心头泛起的陌生的情绪令他有几分无措。
马车在门前停下,荣暄上前,打开门,里面明艳华贵的女子对着他轻轻一笑。
艳若桃李,灿若玫瑰。
“皇后!”他低低唤了声,眉眼带笑。
顾绵绵抬头,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默契而甜美。
身后荣鲤鲤望着早就走远的父母,嘴角紧抿。
……
一连串复杂的仪式后,等顾绵绵坐在静心殿的龙床上,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陛下万岁!”外面的陆陆续续传来请安的声音。
只见荣暄身穿黑红色的龙袍,大步而来。
站在顾绵绵面前,看着那双明亮的杏眼,他心头一动,弯腰,低头,在她眉眼处留下一吻。
“绵绵!”
“陛下……”顾绵绵仰头,一双如水的眸子专注而认真的看着他。
“陛下,娘娘,请喝交杯酒!”虽然二人不是新婚夫妻,但喜嬷嬷还是一丝不苟的走完程序。
等所有人都退下去,寝殿忽然安静下来,只听到红蜡烛爆灯花的声音
男人站在她面前,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连,目光游移之际,越发的炙热。
顾绵绵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寝衣,这件衣服是宋姑姑早就备好的。
乍一看还好,可是穿在身上,却薄透。
男人看到她的羞涩,好心情的轻笑了几声,“绵绵费心了!”
“不是,我……”顾绵绵咬唇,飞快的抬眸瞥了眼男人,“那陛下喜欢吗!”
“绵绵如此费心,朕自然是喜欢的。”男人心神摇曳,把人推倒,欺身上去。
顾绵绵轻哼一声,手随意的在床上一摸,刚要抱住男人的脖颈,忽然身子一僵,全身绷紧。
顾绵绵咽了口唾沫,猛地推开他,就要往旁边滚去。
却被男人抓回来,狠狠的欺负回去,“想跑哪里去!”
“陛下,嘘嘘……”顾绵绵冲他挤眼,示意他往床脚一堆被子里看去。
荣暄诧异,迟疑了一下,伸手掀开被子,就看到一张睡得通红的小脸。
荣鲤鲤不知道怎么的睡到这里来,宫女太监们竟然也没发现。
顾绵绵被这臭小子一吓,什么旖旎都心情都没有了,决定老实睡觉,推推男人,便要起身。
荣暄却不肯放手,“又没醒,绵绵怕什么!”话虽如此,可声音却放的极轻。
“不行,万一醒了怎么办!”顾绵绵红着脸推他。
“朕也说不行!”箭在弦上,想要他收回去?!
“洞房花烛,绵绵真舍得浪费?!”
舍不得啊。
于是,顾绵绵咬着被角,被翻来覆去的煎,最后差点都糊了。
……
春季多雨,一连几日的阴雨绵绵,顾绵绵心情更加不耐烦。
盯着熬好的药,她发了一会呆,才小心端起来往外走。
“娘,您怎么这儿?”少年眉清目秀,五官俊秀,气质优雅金贵,他走进来,小心的从顾绵绵手上接过药碗。
“父皇大病还不见好吗?”
顾绵绵摇头,“太医说,年幼时中的毒虽然解了,可到底是亏空了身子,年轻时还好,等上了年纪,身子便要精心养着!”
荣鲤鲤拧紧了眉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要不要寻几个民间神医!”
“既然能被传做神医,定然有过人的地方。”
“你有心,便暗中寻寻,万不要声张!”顾绵绵叮嘱道,看着眼前少年,她眼神慈爱,关切道,“小鱼呢,是不是还整天懒洋洋的,你作为长兄,多管管他!”
“别跟乌龟似的,窝在哪儿恨不得就不动了。”
荣鲤鲤目光一动,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娘,父皇给我看的奏折,我还没有……”
顾绵绵斜瞥了他眼,“不管,荣小鱼就归你管!”
怀孕的时候,在肚子里就懒得动弹,哪儿知道出来后更是懒得出奇。
以至于顾绵绵这个带有母亲滤镜的都看不下去。
静心殿内,荣暄倚在软塌上,身上披了件披风,手里拿着一本奏折,时不时的咳嗦一声。
“陛下,病还没好,不要劳神!”顾绵绵立刻不满的夺过奏折。
“朕只是看一看!”
怕她念叨,荣暄立刻转移了话题,跟儿子聊了两句,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打发走儿子。
“喝药!”顾绵绵白了他一眼,很想说他几句,却看他皱着眉头喝药时,心头一软,忙递给他一碗温水。
“喝了这些日子,陛下怎么还是喝不惯这个。”
荣暄淡淡道,“太苦了!”瞥了她眼,目光一动,凑过去,亲了亲她嘴角故意用舌头舔了下。
顾绵绵立刻推开他,捂着嘴,“好苦!”
“有苦同享,可见朕多惦记着你!”荣暄眉眼间据说恶作剧得逞后的坏笑。
顾绵绵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暗暗发狠,明天叫太医多加一点黄连。
“朕打算再历练鲤鲤几年,便退位,到时候,带你出去走走可好!”荣暄仿佛无意般说道。
顾绵绵怔了一下,道,“这是国事,陛下不该跟我商量。”话虽然如此,可是能出去走走,她心动的厉害。
“进了这皇宫,就很笼子里的鸟似的,乍一放出去,都不知道该怎么飞。”
“无妨,朕陪你,在宫里听朕的,出了这宫听你的!”
顾绵绵笑了,“那陛下陪我去修路吧,争取把大梁的路都修成水泥路。”
荣暄心下一软,握住她的手,“好,往后朕都听你的!”
贪念这个人的体温,更是贪恋她给予的脉脉温情。
顾绵绵,这辈子遇到你,朕心里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