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冷笑阴寒冷戾,令人毛骨悚然。
顾绵绵摸了摸胳膊上鸡皮疙瘩,抬眸对太后浅浅一笑,“皇上是太后亲生的?!”
太后眯眼,定定的看着她,沉声警告道,“淑妃,祸从口出!”
“皇上怎么不是哀家亲生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
层层叠叠,汹涌而起的杀意扑面而来,绕着她的脖子打转!
太后动了杀心,不是想用什么手段,而是更想一刀干脆利落的了结了她!
顾绵绵心猛地一跳,面上神色冷漠,暗自琢磨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太后怎么忽然想弄死自己了!
“那是臣妾误会了!”
“可我看太后十分喜爱静王,但对陛下就太过生疏冷漠!”
“所以才会觉得……”
定定的看着她,太后忽的一笑,“皇上是哀家的长子,性格严谨,哀家倚重多,宠爱倒是少,静王性子活泼,惯爱对哀家撒娇,又是幼子,哀家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出息,平安就好,故而宠爱些!”
“倒是让你胡思乱想了!”
“嗯,其实,臣妾心里一直不高兴,上次臣妾不舒服,静王妃要见我,太后就非要我过来!”
“她不过是个郡王妃,哪里有我金贵,偏偏太后就是喜欢她!”
“她虽是郡王府妃,却是哀家正经的儿媳!”
而你不过是一个妾,一个玩意儿!
“哀家正经的儿媳只有两个,而你……身份上到底差了那么点!”
“是啊,臣妾说的好听是妃,可认真计较起来不过也是个妾!”她满脸不服,气鼓鼓的道,“可就算我身份是差静王妃一层又怎么样!”
“她是郡王妃,我可是淑妃,皇上现在可是最宠爱我的!”
“她想见我,就见我啊,拿着鸡毛当令牌,这是有多金贵啊!!”
“臣妾可没像她那样恃宠而骄过!”
“瞧着她那样子,可比皇后娘娘气派多了,想叫我过来给她看一眼,我就得过去给她看一眼,凭什么?!”
“我是皇上的妃子,皇上的妾,可不是静王的,她在我面前端什么主母大妇的架子!”
“天下哪门子的道理,弟媳妇到大伯家,对着大伯的妾侍端着主母的架子耍性子发脾气!”
“说不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臣妾瞧着皇后娘娘都没静王妃这么威风呢!!”
仗着太后不敢明目张胆的动她,顾绵绵这话说的尖锐刻薄,音量更是特意拔高,别说殿内了,只怕是外面的人都听到清清楚楚。
寿安宫的人前前后后被换了两次,不再像以前风吹过,太后不想它透,就透不过去。
这会,淑妃这几句话一出来,不用半天的功夫,宫里有头有脸的主子就知道了!
太后脸色发青,气的浑身哆嗦,死死盯着她,一口气喘不过来的样子。
安嬷嬷急忙拍背喂水,却被太后猛地推开,厉声道:“别靠近我!”
“叫阿青过来伺候!!”
顾绵绵眸光幽深,没错过太后眼底的那惊惶恐惧,她在怕什么?!
心思一转,目光落在刚刚安嬷嬷拍过的垫子上!!
青色袄子的嬷嬷端着一盏参茶一瘸一瘸的走过来,恭敬的递给顾绵绵:“娘娘,请用!”
太后脸色发白,定了定神,看着一脸茫然惊惶的安嬷嬷,目光一冷,语气柔和了些:“今天你也累了,去把阿青叫过来!”
“是!”安嬷嬷有些受伤,放下茶盏退了出去。
“上次送过去的人参,听说你很喜欢!”太后轻轻一笑,神色柔和慈爱,对顾绵绵道:“趁热快喝吧!”
顾绵绵防备的盯着递到面前的参汤,干笑一声:“臣妾不想喝!”
“莫非你以为哀家还在这汤里放了什么东西不成!”太后轻轻柔柔的笑着,目光冰冷。
哀家会这么蠢,把东西下在汤里?!
跟哀家斗,你还愣了点,这个孩子哀家本想等它出生以后在说,先让皇上高兴高兴,可哀家现在不高兴了!
连着一时半刻的欢喜都不愿意给你们!!
七个月,手脚都长全乎了吧!
低低的念叨声像是恶魔的低语,听得人不寒而栗!
顾绵绵心头发凉,太后这是疯了不成!!
搅着手指,她抬头冲太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那个,太后,臣妾不是怕太后在这汤里下东西!”
“而是我真的喝不下了!”
“不瞒太后……其实我……”
“春杏!!”她脸色大步,急急的叫道,“春杏,快快,扶我回去,我憋不住了!”
什么憋不住了?!太后脸色瞬变。
“娘娘,您怎么了?!”春杏一把扶住她飞快的往外走。
“人有三急啊,你说呢!”顾绵绵皱着脸,一副快憋不住的样子。
“太后,臣妾先告退了!”
粗俗不堪,皇上怎么看上这样的女子,真是令人倒进胃口!!
太后嫌弃的皱眉,“快走吧!”
顾绵绵也不废话,一脸憋不住的样子,“快点快点,春杏吗,我要憋不住了!”
春杏犹豫道:“不如娘娘,在太后这里先……”
顾绵绵还真的停下,考虑。
“不行!”太后心一紧,立刻厉声拒绝,反应过来自己口气太严厉了,又笑笑道:“哀家这里的东西怕淑妃用的不惯!”
“是,不是自己的东西用着就是不舒服!”顾绵绵苦着脸点头,然后捂着屁股,跟火烧了屁股似的急急的往外跑。
人走了,太后才松了口气,安心的躺下,只是总觉得这寝殿内的味道有些令人恶心!
“阿青扶哀家起来,出去走走,叫人把暖阁收拾出来!”
“是!”阿青是太后的娘家丫鬟,原本性子伶俐,长相乖巧,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人越发的木讷起来,太后也渐渐的不爱用她。
“叫人把这殿里的东西烧了,一样不许留!”
“安溪叫她这两天好好歇着,别让她上前来伺候!”
“是,奴婢知道了!”阿青嬷嬷面无表情的点头。
太后看她这一张脸就心烦意乱,挥手道:“算了,你走吧,哀家不用你伺候,蓝玉你过来!”
阿青也不说话,闷声应了道,转身退下。
太后冷嗖嗖的盯着阿青的背影。
蓝玉长相秀气,属于小家碧玉的清秀,虽然年过四十,依旧能看出眉眼间的秀气,她飞快的瞥了太后冷凌的脸色,心里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的叫道:“太后!”
太后冷着脸沉默半响,忽的扯了扯嘴角,冷不丁的道:“她这是还怨着哀家呢!”
蓝玉什么都不敢说,只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太后坐下,又叫人拿茶水点心果子来!
……
皇后握着一卷书,捏着一粒腰果,轻笑道:“淑妃当着太后的面真这么说?!”
绿芙轻笑,递过一盏热茶:“可不是呢,淑妃声音又高,站在殿外伺候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特别是那句弟媳妇到大伯家,对着大伯的妾侍端着主母的架子耍性子发脾气,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绿腰惊愕的眼睛睁的溜圆:“静王妃若是听到这话,怕不是要气死了!”心下惊叹淑妃胆子大,竟敢跟太后这么说话。
“淑妃现在怀着身孕,太后不能怎么样,等淑妃生了后,太后怕是就要算账了!”绿芙敢肯定,以太后对静王夫妇护短的性子,淑妃怕是不好过了。
“不好过就不好过诶!”绿腰目光一闪,小声嘟囔:“奴婢看不惯她那张狂的样子!”
可淑妃护短啊!
德妃打了个春萍二十个耳光,硬是被淑妃气的跳脚,还赔了一百两银子出来。
……
出了寿安宫,顾绵绵就放下捂着屁股的手,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春杏时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看着淑妃心不在焉的走路,不由出声提醒道:“娘娘,小心脚下!”
“恩!”顾绵绵还在想,那个垫子里是什么,以至于安嬷嬷碰了一下,就令太后如此惊恐。
不过,看来,安嬷嬷也不是太后的心腹呢?!
呵!
“娘娘,是陛下!”春杏看见远处一行人急急地过来,忙道。
“皇上?!”顾绵绵皱眉,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咬牙:“富贵,你去跟皇上说,我身上碰脏了,等回栖霞宫洗漱后,再跟陛下说话!”
“是!”富贵虽然不解,却识趣的跑过去传话。
那边。
荣暄拧眉,“碰脏了?!”
富贵低着头:“是,娘娘说,等回宫洗漱后再跟皇上说话!”
眸色深深,荣暄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墨色玉扳指,冷声道:“去栖霞宫!”
“五常,叫人去寿安宫打听一下!”
“是!”五常从后面招手,很快一个小太监跑过来,他耳语几句,小太监机灵的点头,转身往寿安宫跑去。
等御驾到了栖霞宫时,小太监已经把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不光把淑妃说的话一句不差的复述出来,还把太后之后要把寝殿的东西都烧掉的事说了。
“不过,太后嫌太闹腾了,就直把被褥床幔帘子垫子等东西烧了!”
“烧了!!”荣暄慢慢的念着这两字,如同念出了血雨腥风,身上的杀气犹如实质,压的人心头沉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半响后,他才出声打破一室的压抑:“叫人去查查!”
“莫要放过一个!”
“传太医给淑妃把脉!”
等顾绵绵洗的满脸红晕,带着一身水汽的出来,就看到皇上坐在软塌上,胳膊随意的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低着头捏着眉心,周身气势冷冽惊人。
她看了眼根本不敢靠近的五常,犹豫了下,走过去,“陛下!”
荣暄抬眸,神情平静的令人心惊,伸手:“过来,怎么不把头发擦干!”
“皇上在嘛,我想要皇上给我擦头发!”顾绵绵眉眼弯弯的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撒娇。
荣暄心情沉重,一言不发的拿过帕子给她擦着湿发,“把暖炉过来,给娘娘烘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