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儿媳给您做了一条抹额,您看看可有哪儿不合心意?”静王妃笑吟吟的把一条火红狐狸皮子做的抹额递给安嬷嬷。

    太后慈爱的看了她一眼,“你啊,怀孕了,怎么还动针线,累不累?安嬷嬷给哀家带上试试!”

    安嬷嬷机灵的奉承道,“这是王妃的孝心,太后您现在可是享儿媳妇福的。”

    “安溪如今越发的嘴甜了!”太后笑得越发高兴,拍着静王妃的手连连道,“你的孝心哀家知道,只是你现在身子重,可要多为孩子想想,可不许这般不爱惜身子了!”

    “谢母后爱护!”静王妃感动的红了眼圈,“儿媳明白!”

    “你啊……”婆媳两个其乐融融,忽然听到偏殿传来婴儿的哭声。

    “怎么回事,下面人怎么伺候的,小公子怎么又哭了!”太后脸色明显有些不耐烦。

    静王有了金贵的嫡子,庶子当然就不值钱了,更何况,两个婴儿骤然换了环境总是哭闹不止,听得太后烦躁不已。

    “母后,您歇会,儿媳去看看!”静王妃忙起身,柔声道,神情慈爱。

    “也好!”太后眼中闪过满意,她可以不在乎两个孩子的哭闹,但是静王妃身为嫡母,绝不能忽视庶子。

    宫人通传,“太后,皇后娘娘来了!”

    “请吧!”太后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淡了。

    皇后一身明黄色凤袍,妆容精致素雅,缓缓走来,裙摆上的凤凰金红色凤羽续徐徐展开,背着阳光,犹如身披彩霞,高贵雍容,绝美凛然。

    “母后金安!”

    “嗯,皇后来了!”太后淡淡的颔首,“坐吧,怎么想着这会来了?”

    皇后优雅从容的起身坐下,对太后冷淡的脸色恍若未见,,“来给母后请安,顺便看一看静王妃,她身怀有孕,是喜事,总要赏赐些贺礼!”

    太后皱眉,神色不善,“什么叫赏赐,你们是妯娌,岂可如此生分!”

    “君君臣臣,儿臣哪里说错了吗?”皇后惊讶的望过去,“母后怎么生气了?!”

    太后冷冷的盯了她眼,冷笑,“皇后说的是极!”

    君臣之分是她心里最大的痛。

    皇后轻轻勾了下唇,她知太后不喜欢,可那又如何!

    皇上也不可能因为太后不喜而废了她,既然如此,有什么好畏惧的?!

    静王妃既然敢借着贺家的事,试图插手宗室,那就别怪她不气。

    不过是一个郡王妃,心倒是大的很!

    太后目光不善,“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其实,儿臣来是为了一事!”皇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李家夫人进宫求儿臣请母后开个恩!”

    太后皱眉,一时想不起来,“哪个李家?”

    皇后:“光禄寺少卿李自源的夫人,母后可记得?”

    太后还是没什么影响。

    “母后可记得今年选秀时,皇上曾给静王赐婚,江家姑娘为侧妃,李家姑娘为庶妃!”

    一提到江家,太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皇后这是何意?!”

    “儿臣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这李家夫人问儿臣,当初圣旨上写明,李家姑娘是庶妃,而如今静王府中,有两名庶妃,本就已经不合规矩,若是她家姑娘入府,是不是还要不合规矩一次?”

    言下之意,若是李家姑娘必须要进静王府,那必须要有庶妃的名分,如若不然,李夫人宁可不嫁女。

    太后动怒,“呵,一个臣子,单胆敢质问皇家如何行事,谁给她的胆!”

    “李夫人拿着皇上赐婚的圣旨!”皇后神色淡淡。

    “皇上那里,儿臣也问过了,说是不可再破例。”皇后依旧浅浅的微笑,“儿臣觉得这婚事不若……”

    “不行!”太后拍桌怒道,“一个两个不把静王放在眼里,岂不是不把哀家跟皇上放在眼里,放肆!”

    “真当哀家好性子不成!!”

    “来人,传哀家懿旨,李家的姑娘若是不想嫁,那就一辈子别嫁,出家礼佛罢!”太后怒而甩袖。

    “母后息怒,不过是一个婚事,那里值得这般动怒!”静王妃一身轻便的青色长裙,眉眼温婉柔美,“万事万般都有缘法,不可强求!”

    “哼!”太后脸色微缓,心下却依旧恼怒:“哀家可没强求,李家既然不满意这婚事,就出家礼佛!”

    皇后垂眸,“母后,是否有些不近人情?”

    “她怜惜她的女儿,哀家怜惜自己的儿子,哪儿的不近人情!!”太后冷哼,语气霸道独断,“不过哀家体恤她,不必进庙修行,在家庙中就可!”

    这是要李家姑娘终身青灯古佛相伴,太后这是在挖心啊!!

    哪个母亲受的了这个?!

    李家夫人收到消息直接晕了过去,醒过来就抱着茫然麻木的女儿大哭。

    “都是我害了你,都是娘的错啊!”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太后,你太狠心了……”

    “我的女儿,娘对不起你!”

    “啊啊啊,我的错啊!”

    看着一身简朴青衣,头发被一根青色的发带束起,眼神空洞死气沉沉的女儿,李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李姑娘茫然的看过去,呆了呆,才猛地清醒回来,扑过去抱着母亲痛哭,“娘……”

    整个李府一片哭声,一点年关的热闹喧嚣不闻,满是压抑沉痛。

    江大夫人冷眼看着,越发庆幸女儿傻人有傻福。

    江老尚书父子也暗自庆幸,对顾云腾不免暗暗却照顾了几分。

    顾云腾还诧异,怎么工部尚书怎么看到他就笑得一脸褶子。

    江府这边暗自庆幸,嘱咐府上低调行事,不料,那李夫人转头却带了重礼求上门。

    这天傍晚,江府。

    “江夫人,都是做娘的,哪儿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跳进火坑里!”

    “求你指条路吧,你的大恩,我一定会报答的!”

    “江夫人,求您开了个金口,李家上下一定感恩戴德!”

    李夫人红肿着眼,神色憔悴无比,说着说着,眼泪滚滚而下。

    江大夫人叹息不已,感同身受,若是一个不慎,今日哭的怕也有她的一份。

    再三思量后,她便委婉道,“太后跟静王母子情深,自然心疼静王,迁怒李家。”

    “但皇上与静王虽然一母同胞,却赏罚分明,体恤臣下……”

    太后心疼静王,可皇上不会,直接请一封圣旨,太后也无话可说,只怪李家夫人太倒霉了。

    若是皇后没有拿此事试图给静王妃添堵,直接去与皇上相商,皇上金口玉言,只要发了话,哪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呜呜……”李夫人捂脸痛哭,皇后误她啊!

    皇后出自辅国公张家,李夫人乃是辅国公外嫁的女儿生的女儿,与皇后算是姨表亲,这才想着,江家都能脱身而出,得了平郡王这个好女婿,自家请皇后帮忙,脱静王府这火坑,也好另寻个好人家。

    可谁曾想皇后如此莽撞,害的太后大怒,迁怒李家。

    见她哭的伤心欲绝,江大夫人心下不忍,安抚道,“你莫哭了,府上的爷们多用点功,将来也好有底气请皇上赏个恩典!”

    “太后是皇上的生母,皇上怎么会违背太后的意思!”李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江大夫人哀叹一声,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所以,李家需要请一个有份量的人,说动皇上。”

    “若是这人再给力些,直接请一封赐婚的圣旨,那不是一切都好吗!”

    李夫人含着泪怔怔的看着她。

    是啊,江家可不就是这样,圣旨没下之前,谁也不知道江家竟然打着退婚的主意,那可是静王,御赐的婚事!

    若不然,她也不会动了心思!

    李夫人睁着红肿的眼,有心想在问,心下却隐隐明白江大夫怕是不会再说,当下她感激的点了头,趁着夜色悄悄的离开。

    回去跟丈夫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城门大开时又悄悄出了城,直到午后,才回府,脸上的沉色稍稍褪去些。

    ……

    入了腊月,宫中也忙起来,只是这忙跟太后不搭,寿安宫养着两个闹腾的孩子,虽然热闹不少,却也令人心烦。

    皇后冷眼看着,她主理六宫,事务繁多,连德妃也用了起来。

    李妃跟雪才人倒是一日不拉的往寿安宫跑着,奉承着太后并静王妃。

    “皇后娘娘,李妃行事一向谨小慎微,怎么忽然这么闹腾?”绿芙不明白,以往胆小谨慎的人,忽然一下子蹦起来,怎么瞧着都怎么诡异?

    “看着就是!”皇后倒是不在意,她这些日子着实忙,旁的一时顾不上。

    “可要奴婢盯着些?”

    “左右不过那些东西……”皇后迟疑了下,还是叫人看着些。

    “淑妃那里,别沾手!”她叮嘱道。

    “是,奴婢明白。”绿芙点头,想到下面送上来的消息,便轻声道,“奴婢听见下面人说,静王妃这些日子满宫转悠也不知想干什么?”

    皇后心下一凌,手一紧,“想干什么?呵!”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

    绿芙不知道皇后的心思,只是一个劲的庆幸,“幸亏皇上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政务,倒是不在后宫转悠,不然撞上多不好听啊!”

    “奴婢还听说,静王妃私下打听过淑妃的事,好几次走到栖霞宫那边,只不过栖霞宫的宫门一向是关着的,她也不好贸然前去敲门!”

    “就是敲了,怕是也没用!”绿腰拿着美人锤轻轻给皇后锤着腿小声道,“上次李妃在栖霞宫前都晕倒了也没进得了栖霞宫的门!”

    “听说当时皇上也在里面呢,听着信都没出来!”

    “怪不得李妃躲在春来宫好长时间,原来是没脸出来!”

    皇后目光深深,手指在书卷上无意识的划过,轻声道,“淑妃最得盛宠,自然有她的聪明之处。”

    “瞧着这几次的受惊,动胎气,可她这肚子不是依旧好好的吗!”

    “娘娘,您就不着急吗?”这可是皇长子,绿芙心里替娘娘着急!

    “本宫自有主张!”皇后眼中划过一丝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