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小厮来传话:“王爷,宴会已经开始了,就等您入席呢。”
这尊大佛没到,谁敢吃饭啊!
赫连寒微微颔首,理了理衣袍正准备去,眼角余光瞥见她双手捧着沉重的戒尺,小臂摇晃得厉害,裸露出两节雪白的臂腕,晃得人眼花。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往慕凌霜对面的空地一指,“把食案搬过来,摆在这。本王要在这里用膳。”
看她受罚,可能自己食欲大开,吃得更香也说不定。想到这,赫连寒又补充了一句,“做得丰盛点。”
“是,是,奴才遵命。”小厮面对喜怒无常的寒王殿下不敢多问,短短一会儿功夫,带人七手八脚地抬了食案过来,将厨房现做的丰富膳食,一一摆放好。
食物的诱人香气立刻钻进了慕凌霜的鼻子里。
她抬头望去,只见食案上摆放了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和各种五花八门的食物。刚出锅的炙羊肉滋滋响,整条的烤羊腿金黄酥脆,色泽鲜艳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完了,完了,还有新鲜肥美的大闸蟹……
果然是怎么丰盛怎么来……
赫连寒命令闲杂人等退下,拿起一把精致的银刀,不紧不慢地将烤羊腿肉,一片一片地切成片状,然后沾上了秘制的酱料,烤肉的独有香味飘散在空中。
赫连寒眯眼望去,就见慕凌霜摇摇晃晃地捧着戒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准确的说,是盯着他手里的食物,咽了咽口水,眼神里写满了大大的渴望……
见他发现了自己在盯着食物看的窘迫状态,慕凌霜迅速地扭过头去。
只是手腕还是支撑不住地晃了一下,戒尺险些掉下来,还好被她及时托住了。
终于找到了惩治她的办法,赫连寒不由心情大好。
他又慢条斯理地剥好了一只完整的大闸蟹,用象牙筷将切好的肉片,蟹黄,和桌上的每一种食物,各自夹了一点,装进一只青色的瓷碗里。
赫连寒端着碗筷走过去,将她笼罩在阴影里,半蹲下身子,把碗里的食物在她眼前晃了晃,戏谑地问道:“饿了吗?”
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知道是陷阱,慕凌霜偏过头,乌黑的眼眸望向别处,嘴硬道:“我不饿。”
看她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他用象牙筷夹了一片炙肉,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你低个头,服个软求求本王,本王就免去你的责罚,还把这些肉都给你吃好不好?”
这是一口吃的问题吗?不是,这关乎尊严问题!这一次低头了,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慕凌霜咬牙倔强地盯着他:“士可杀不可辱,想让我低头,你还是等下辈子吧……”
只是眼泪,不争气地流到了嘴角……
赫连寒几乎不可察觉地轻笑了一下,趁她张嘴的功夫,象牙筷夹着的肉片塞进了她喋喋不休的嘴里。
他真就给她吃了?
慕凌霜有些意外,动作停滞了一瞬,然后迅速把肉片咀嚼了好几下,烤肉的香味在唇齿尖弥散,吃完之后舔了舔嘴唇。
你别说,这味道还真不错。
“本王亲自切的肉片好吃吗?”这口气,简直像是烤肉是他做的一样自豪。
某人没出息地点点头。
她点头的动作,让他心情格外得好,走到食案前,对她勾了勾手指头:“不用跪了,过来吧。”
慕凌霜如获大赦,立刻哐当一下扔了沉重的戒尺,毫不气地围坐到了食案上:“给我添加一副碗筷。”
赫连寒略牙疼,先把自己的碗筷推过去,又传唤了下人再准备一套餐具过来。
她倒是拿起碗筷,不气的大快朵颐起来。
他听慕凌雪说完替嫁的缘由之后,带着满腔怒火找她算账,准备新仇旧恨一块报了,恰逢慕夫人责罚她,他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论是看她罚跪,还是用食物诱惑她,都是想看到她低头服个软,可是看她一脸倔强的样子,竟没由来的自己先服软了。
就拿她很没辙。
很快,吃完了碗里的,她用下巴又指了指:“烤羊腿切得不错,王爷,再来点呗。”
“……”赫连寒牙疼得更厉害了,“你还挺会使唤本王!”
不过,她刚刚确实夸自己了,对吧?对吧?还算她识相!
赫连寒拿了银刀,又慢条斯理地切起肉来。
他的手很修长,指节分明,握刀的姿势很专业,切出来的肉片薄厚适中,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养尊处优的王爷做出来的。
慕凌霜难得乖顺,夹了肉片送进嘴里,咀嚼着咽了下去。
看他认真切肉的样子,莫名有点贤惠是怎么回事?
一盘烤肉很快被消灭了大半,某人又得寸进尺,“王爷,那只螃蟹也不错,我还要!对,要那个肥一点的,蟹黄多,还有哪个钳子越胖越好……”
赫连寒把手中的刀一扔,有点诧异地盯着她的脸,饶有深意地打量了半天,看得她有点脊背发凉。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她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脸,果然在嘴角处擦下了一颗饭粒。
抹去饭粒,反复确认自己脸上没有任何脏东西了,她抬头,发现他仍然在看自己,心里更慌了,“你还在看什么?”
赫连寒眯着凤眸:“本王只是在看,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某人一脸黑线。
口嫌体正直的某王爷,还是拿了一只螃蟹剥壳,一边腹议,这个女人该不会是小猪崽子转世吧?居然这么能吃!
一顿饭吃了很久才结束,慕凌霜心满意足地摸摸圆鼓鼓的肚子,舒服地撑了个懒腰。
赫连寒也累了,提出去她出嫁前的闺房里小憩一会儿。
随便找了个下人带路,绕过曲曲折折的长廊走道,在一处极为偏僻的院子停下。
下人走后,两人推开房间的门,迎面而来一阵腐朽颓败的气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狭小逼仄的房间,只有一扇极小的通风窗户,一张古朴的床榻,和一个破旧的梳妆台,小案几上摆放着一些杂物,到处散发着霉味。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了。
赫连寒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虽然她是庶女,可这里的环境,在王府比下人住的都不如了吧?
慕家竟然这样苛待一个弱女子?!
慕凌霜早就猜到原主在慕家备受欺辱,还是个私生女,住在这种地方一点都不奇怪。
这里环境虽然差,但是身为社畜的她在21世纪里北漂的时候,连几平米的潮湿地下室都住过,这些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所谓来者是,她不以为意地拿了茶具,倒了一杯水递给赫连寒,算是尽尽地主之谊。
赫连寒挑眉,看着破了一角的茶盏里,漂浮着零星几朵褐色的陈年茶叶。
他向来是非碧玉杯不饮,怎么可能会喝这种粗陋茶水?
他盯着茶水好半天没动静,慕凌霜看出来他是嫌弃了。
“你不喝就算了,我自己喝。”少耍大牌了,爷不伺候!
茶水还没到嘴边,就被赫连寒猛然挥袖打翻了,褐色的茶汁溅在地上,扑起一片粉尘。
“你别喝了!”
一想到她居然住在这种破败地方,习惯了这种粗茶淡饭的生活,他就觉得心中燃烧起一阵莫名的怒火,无处发泄!
慕凌霜对他喜怒无常的臭脾气早就免疫了,言情小说里男主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他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懒得理会他,慕凌霜直接走到梳妆台前,看看原主她有没有什么好看的金银首饰,留在这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她打开妆匣,都是些挺普通的东西,并不值钱。
突然,她发现了一根造型挺奇特的项链,上面的花纹似云似焰,怎么看都不太像是项链啊。
想了想,她还是把项链收入怀中。
赫连寒本来是打算过来休息片刻的,可是这间屋子,让他落脚他都嫌弃,别说小憩了,直接强硬地拽了她的手腕,“走吧,回王府。”
这个破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呆了。
王爷身上散发的这份低气压,弄得慕老爷也不寒而栗,不知道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慕丞相带领慕府上下,恭送这尊佛爷的马车走远,才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