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椅摆在门廊正中,杜俊坐姿随意淡然。将近二月,又是中午,大氅脱掉由身边小厮拿着。
荔色哆罗呢的天马箭袖,大红猩猩毡盘金彩绣石青妆缎沿边的排穗褂子,越发衬着杜俊的面容,俊而不娇,美而不艳,纯粹的男性柔美。
只是此时此刻,苏玉再没心情欣赏杜俊的色相。她惊恐的看着眼前,被打的都是她的丫头,她八个陪嫁丫头,除了今天带走的,其他六个全在这里了。
“这两个一起。”杜俊说着,指着跟在苏玉身边的两个丫环。
小厮们立时上前,去抓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顿时吓傻了,挣扎着求助:“小姐,救命啊……”
挨打的几个,臂部都己经沾血了。按照这样的打法,不会马上死,但过几天肯定会死的。
“你们,你们住手啊……”苏玉不禁喊着,但小厮的动作太凶残,她根本就不敢动。
小厮根本就不理会,看都不看苏玉一眼。
丫头本欲高声求救,小厮的动作更快,直接把布条塞到嘴里。绑到凳子,婆子开始打板子。
板子打到肉上,一下又一下的声音,好像打到苏玉的心上,让她下意识抽搐着。再次看向杜俊时,只见杜俊轻轻笑着,顺着猫儿的皮毛,显得悠闲又自在。
“爷……”苏玉声音颤阗着。
求饶的话说不出口,只剩下满心的恐惧。眼前的杜俊,明明那么的温柔,但不知为什么,她就觉得可怕,全身发冷。
“给奶奶搬把椅子来。”杜俊突然说着。
小厮手脚麻利,从屋里搬张椅子出来,放到杜俊的太师椅旁边。
“坐。”杜俊笑着对苏玉说,“你该好好看着。”
苏玉本来都要坐下了,听到这话,身体顿时跳了一下,又站起身来。
“坐下。”杜俊声音冷了下来,命令的语气,带着阴冷。
苏玉吓坏了,几乎是跌坐在坐位上的。
“你知道,我苦读了多少年,才考上探花。”杜俊说着,声音依然轻柔,却带着让人颤抖的冷意。
就在此时,挨打丫头有一个己经晕死了,打板子的婆子立时停了下来。
苏玉看着,还以为到此为止,正想松口气。只见小厮拿起水瓢,从木桶里舀起一泊水,直往丫头脸上泼去。
如此冷水,丫头立时惊醒了。
婆子再次挥动板子,重重打了下来,丫头身体巨痛,脸上表情都是扭曲的。
“爷……”苏玉声音颤不成声。
这,这……不是打一顿吗,难要打死?
“回答我的问题。”杜俊声音依然温柔。
苏玉哪里还不明白,吓得哭了出来,道:“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你还不知道。”杜俊说着。
顺着猫毛的手,终于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苏玉,脸上依然轻轻笑着,眼中却是冷如冰霜,几乎要把人冻僵。
“我,我我……”苏玉结巴着。
就像罗氏所说的,逆伦之罪不是一般的偷.情可比。那会毁了杜俊,仕途,功名,一切的一切。
她是恨极了安初萦,但是她真的没想过要毁了杜俊。只是,只是……她思虑不周而己,在她想来,回娘家说两句闲话,成了也就是整死安初萦而己。
哪里想到,此事对杜俊的影响这么大,让他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莫名而来的飞醋,你甚至于都不向我质问,就跑出去胡说八道。”杜俊声音低沉,带着强压的怒火,“毁了我,你又能得到什么。”
苏玉牙齿打着冷颤,怎么也坐不住,直接起身给杜俊跪下了,道:“爷,我错了。不过此事,我就是回娘家给老太君和四夫人说了,再没有别人知道。”
“再没别人知道?”杜俊声音阴冷,“那我是怎么知道的,那么多下人在场,你当她们是聋子还是瞎子。”
苏玉顿时哑然,神情更是惊恐,结巴道:“都是,自家人,不会,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我只相信死人不会乱说话。”杜俊声音越发冰冷。
苏玉顿时瘫在当场,双目惊恐,说不出话来。
杜俊却是突然按住她的头,几乎是强迫式的,让她看向院中被责打的丫头,道:“她们是被你害的,因为你的无知,你的无理取闹,让她得知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不……”苏玉惊叫着,拼命挣扎起来。
被泼醒的丫头越来越多,鲜血染红她们的身体,带着异常的冰冷妖冶。原本还在挣扎的,此时己经彻底动弹不得,有好几个瞪大眼晴看着她。眼珠子好像随时都会脱框而出,花样少女,如此的凄悲。
不,她不要看,她不要看。
“你必须看。”杜俊说着,按着她头的手越来越紧,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有些错是不能犯的,有些错也不是说一句我错了就可以解决的。我必须让你记住一切,你才能长个记性。”
“啊!”
好像忍不住一般,苏玉尖叫起来,整个人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晕倒的话,你会她们一样被泼醒。”杜俊冰冷的声音就在耳边。
眼晴所望之处,乃是刚刚被泼醒的丫头,苏玉只觉得心肺都要扭曲了。身体的承受似乎也到极限一般,却无法晕倒。
因为潜意识里的不敢,就在眼前,被打晕的丫头被泼醒,然后继续打。她要是晕倒了,也肯定会被泼醒,继续看下去。
“慢慢看吧,你会记住这个教训的。”杜俊说着。
手放开苏玉的头,她却再不敢动弹,就这么瘫在地上,眼晴直直看着前方。看着眼前的惨剧,害怕,恐惧,以及一片空白。
杜俊唇角勾起一抹笑,对苏玉这个反应似乎很满意。以苏玉的精神力,这点手段足够吓破她的胆。
与苏家的联姻还有用处,他也不想再死老婆,但是像苏玉这种分分钟会毁了他一切的老婆,他也不能这么随意放出去。
“爷,全都断气了。”小厮探过鼻息后,上前汇报着。
杜俊无所谓的点点头,道:“随便扔哪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