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俊并没有回信,更没有派人传话。
就好像安初萦那封并没有寄出一般,丝毫没有回应不说,对章楚两家的官司也没管。
据说章家倒是很想再告,只是京兆尹压着不放,又几次上门劝说。毕竟章家死人了,也不敢说是撤官司,只说等苏玄秋回来再说。苏二夫人己经吓病了,若是把她吓出好歹来,谁都担当不起。
章家人无奈,本来只是想借机和解的,若是因此触怒苏玄秋,那就惹大祸了。再者,还有来自孟昭的狙击,都是得罪不起。
“章家送来卜文,月底章夫人出殡。”冬至说着,递上卜文,表情显得十分无语。
安初萦听得多少怔了一下,却是随手接过来卜文,奇道:“官司还压着呢,怎么还送这个来。”
楚静言打死章夫人的官司文书还压在京兆尹那里,章家一副不打算私了的模样。现在却又派人送卜文,希望她给章夫人去烧纸。
这是打算趁她过去烧香时,打她一顿出气?
“老爷乃是百官之首,章家断不敢得罪的。”冬至说着。
安初萦把卜文送到桌子上,道:“告诉章家,我担心章夫人活过来掐我脖子,这一趟我就不去了。”
“是。”冬至应着,想了想又问:“那要不要例行送祭?”
苏章两家并不是姻亲,吊唁之事,完全可以派个下人过去。要不是前首昭还喘着气,根本就不用回安初萦,直接派个人过去即可。
“不送。”安初萦说的坚决,“我是楚家的外孙女,楚姐姐的表妹,跟章家的官司还没打完呢。”
冬至明白,安初萦这是恨个章家了,道:“奴婢明白了,这就去料理了。”
安初萦点点头。
冬至拿上卜文料理后续,宝珠端茶上来,看安初萦心情尚好,便笑着道:“那章家也是太不识趣,真有心,就先把官司撤了。”
“撤不撤的,这个仇都是结定了。”安初萦自言自语说着。
就像楚静言说的,章昭灭了楚家满门,狠毒到出嫁女都不放过。这样的前仇在,哪里是死一个章夫人能化解的。
宝珠道:“夫人不知道,最近外头一直风言风语的。”
“公主府发生的事情,外头也敢乱传闲话?”安初萦好奇。
鲁国长公主那般霸道性子,结果自己的赏花宴被楚静言砸了,却没有把楚静言怎么样,本来就是丢面子的事。更何况楚静言乃是楚家遗孤,与章家有血海深仇,细说起来更是说不完。
宝珠道:“公主府发生的事,哪个敢说。是章家把表小姐告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议论了。”
安初萦来了兴趣,问:“那外头都是怎么说的?”
“都说是章家的错,楚家一门忠烈,要不是章家陷害,怎么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宝珠说着。
“呵~朝廷都给章家平反了,自然要这么说的。”安初萦冷笑说着。
回想起来,她带着楚锦和楚静言母女去理国公府,连苏太君那么刁钻的老太太,都对楚家人格外看重。看来楚家当年在京城确实是很有人缘,当年之事也是冤的太狠。
“夫人说的是,她们那些人,也不过附炎趋势之徒,是看重夫人的地位呢。”宝珠顺着安初萦的话说着。
安初萦道:“不止是章家,但凡跟章家交往过密的人家,我都不会来往。”
“夫人要是放话出去,只怕京城再没人敢跟章家人来往了。”宝珠笑着说,看安初萦心情甚好,脑筋一转,便试探性的问:“章家的状纸还没撤呢,就这么放着……”
安初萦抬头看向宝珠,宝珠立时住了嘴,道:“奴婢多言了。”
“随口说几句而己,也说不上多言。”安初萦笑着说,“说起来,你的年龄也不小了,我也不好总留着你的,你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
像宝珠这种大丫头,都是不愿意走的。嫁不好,还不如不嫁,就像冬至那种。孙氏的丫头,顶着姨娘的名头,直接干管事的活,在府里当着半个主子,也是逍遥自在。
但是宝珠……只怕要留来留去留成仇了,早点把她嫁出去,还能有点主仆情份。
“我,我,我……”
宝珠吓了一大跳,说话都结巴起来了,话也说不清楚,便索性过了下来。
安初萦倒是怔了一下,道:“我就是随口提一句,你这是做什么。”
“关于婚事,奴婢……也想过的,有个想法。”宝珠磕磕巴巴说着。
安初萦看她神情不对,便道:“说来听听。”
“奴婢,奴婢……想留下来永远侍侯夫人。”宝珠说着,“就像冬姨娘那样,一直留下来。”
安初萦听明白了,宝珠是想给苏玄秋当妾,道:“原来你是想给老爷当小,只是冬姨娘是前头孙姐姐的人,她做的主,老爷同意了才收房的。你也想当小,先不说我会不会同意,我可是做不了老爷的主,他若是不点头,连老太君都不敢往他床上塞人。”
就是苏玄秋贪新鲜同意了,状元府的丫头和妾室们,那也是几年换一匹,苏玄秋可不像是会养闲人的。冬至能留下,那是她才能超群,破格录取为管家了。
宝珠也想像冬至那样,想法很美好,但也得有个冬至的本事才行。
“夫人误会了,奴婢绝不敢有争宠之心,也自知没有冬姨娘的本事。只是想跟现在一样,一直侍侯在夫人身边,做个端茶递水的活计。”宝珠哀声说着,“我乃是安家的家生子,从小到大吃了太多的苦头,好容易跟在夫人身边,吃穿主子一般了,离了这个地方,随便嫁个男人,又要如风中浮萍一般,一切皆不得做主。”
安初萦静静看着宝珠,宝珠这样说是没有错的,许多大丫头都不想出去。
跟许多现代女人一样,不嫁人没问题,嫁错人就玩完。许多贴身丫头自请当姨娘,也是因为这个,下人出身,不管是再嫁个下人,还是放了身契嫁个良民,都不如在权贵府里呆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但是宝珠……
在她的印象中,宝珠对于生活向来是有野心的,希望跟个好主子谋个好前程。得知状元府的后院情况后,还失落了许久。
现在突然说要当个不受宠,像丫头一样的姨娘,实在不像她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情。是认命接受现实?还是图谋更大的,比如给苏玄秋生个儿子之类的?
生了儿子的冯姨娘,苏玄秋倒是一直养着的。就是做错事打发到庙里,也没有彻底打发走。
“夫人……不,小姐,我是您的陪嫁,自然是忠心向着您的。您就留下我,赏我一口饭吃,我实在不想出府,再过苦日子。”宝珠轻声哭泣着,“我真的不想离开夫人。”
安初萦道:“我并没有马上逼你离开的意思,先起来吧。”
宝珠擦擦眼泪,站起身来,再次道:“我自知长相平庸,绝无与夫人争宠之意。”
安初萦倒是相信这句话,宝珠就算真有心,那也得苏玄秋看的上才行。
主仆俩正说着,只见冬至急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喜贴。
看到宝珠正站着哭,倒是怔了一下,也不敢言语,垂首站到一边。
“你先去洗把脸吧。”安初萦对宝珠挥挥手。
宝珠低头道:“是。”
等宝珠出了门,安初萦才对冬至道:“有什么急事?”
“刚才孟昭少爷又打发人送东西来,我按照夫人的吩咐,东西不留,给了赏银把他们打发走了。”冬至汇报着。
自从那天宴会之后,孟昭就跟发了疯一般,每天照着三餐来送礼。
楚静言不要,安初萦更不会收。但又不好把公主府的下人得罪狠了,每每来了,必然给下人们包上一个红包,好生好气的让他们拿着东西走。
连续这些天都是如此,让冬至烦不胜烦。她甚至都想质问孟昭,他倒底是真心想送记呢,还是打发下人要红包呢。
“他倒是执着。”安初萦感慨,“随他去吧,打发走就行。”
孟昭人倒是不错,但是楚静言不喜欢,孟昭又有一个难缠的公主娘。怎么想都不是良配,早点让孟昭死了心,大家都解脱了。
“安南府送来请贴,杜夫人寿宴。”冬至把喜贴送上。
安初萦挑挑眉,随手翻着喜贴,又问:“还请了谁?”
“老太君,大夫人,县主,四夫人。”冬至说着,“因为不是整寿辰,安南侯府也不打算大办,只请亲友过去。老太君和县主多半不会去,四夫人……应该会去。”
杜俊与苏玉己经定亲,这就是例行的人际交往。因为不是整寿,大夫人这个亲家肯定要去,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要是可以的话,她一点都不喜欢安初萦去。弄不好就会遇上杜俊,己婚少妇见外男,怎么想都别拗。
安初萦想了想,突然问:“杜俊与玉小姐的婚期定下来了吧。”
冬至点点头,道:“己经定下来,腊月十二。”
“噢……”安初萦意味深长说着,“我去。”
“是。”冬至只得答应,“我这就去准备。”
“等等。”安初萦突然叫住她,“你悄悄派人查一下宝珠。”
冬至听得一愣,惊诧的看着安初萦。
宝珠可是安初萦的贴身陪嫁,难道会出什么问题。
“这丫头……最近有些古怪,希望是我多心了。”安初萦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