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俊来提亲的消息,几乎是瞬间传遍全府,安初萦得知时,她正在挑选冬至拿来的料子。几大箱子抬进来,各色衣料,应有尽有。
“杜俊向玉小姐提亲?”安初萦重复着这句话,神情怔忡。
杜俊,苏玉……这两个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宝珠道:“是啊,听说老太爷也是挺满意的。”
“……也就是说,杜俊成我侄女婿了?”安初萦说着,脸上带着一抹不可思议。
杜俊肯定是另有目标,借贺兰摆脱了家里给定好的安三娘,然后又坑死贺兰。现在终于清白单身了,自然要与倾心之人定亲。
不过,竟然是苏玉?
不是她看轻苏玉,以苏玉的长相,气质,才华,以及智商,杜俊看上她本人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与其是杜俊想娶苏玉,不如说他想与苏家、苏玄秋扯上关系。
“也是三小姐的侄女婿呢。”宝珠说着,因为强忍着八卦的冲突,神情显得有些古怪。
安三娘与杜俊定过亲的,前未婚夫变成侄女婿,又是一桩新八卦。先是嫁给了妹姝的未婚夫,然后前未婚夫又娶了丈夫的侄女,乱到如此地步。
只怕不止府里人说,府外也有流言。但会说出什么话来,那就不好说了。
“我倒是把她忘了。”安初萦说着,随即无所谓的道:“这种流言,传几天也就散了。”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权贵清贵也就这些家,合适联姻的儿子、女儿也就这些。选择的范围小,姐妹嫁叔侄的情况都出现过。像安三娘这种,曾经的订亲对象,再娶了夫家的侄女,虽然带着些暖昧,但也只是八封闲谈而己,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
宝珠欲言又止的道:“听说三小姐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她是心有不甘。”安初萦说着,却是轻轻叹口气。
订过亲的未婚夫妻,贺兰硬是抢了亲事,贺兰马上风死了,安三娘自然高兴的很。只是刚高兴没几天,前未婚夫将要再娶名门闺秀,照样幸福美满,她自然看不爽。
尤其是现在,自家过的凄凄惨惨凄凄时,巴不得杜俊娶不上媳妇,或者娶个远远不如她的。
自己不幸了,就希望所有人都不幸,这种性格也是真要命呢。
宝珠小声道:“听说五老爷一直住在书房,三小姐倒是拉下脸去求和,不过……”
苏念刚搬到书房时,众人都不太当回事。安三娘行事太过份,苏念生气很正常。但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都过去这么久了,安三娘也拉下脸道歉了,结果苏念仍然没有回转的意思。
“人跟人不一样,犯到底线,唉……”安初萦轻轻叹口气,不知道是为谁,又叮嘱宝珠:“以后少跟五房的人来往,更不要乱传话,现在老爷不在家,更不用多管闲事。”
同样是安国公府出来的,姐妹俩嫁到同一家,下人之间的来往肯定断不了。
“是。”宝珠连忙应着,却不禁道:“三小姐的奶妈来求我好几次了……”
以前是过来说说,现在是直接求了。安三娘现在的处境是真惨,婆婆变态,没事就找她虐待她,丈夫去了书房,碰都不碰她。连带着下人们,都开始踩到她头上。
日子惨成这样,奶妈也放下脸面,过来求她,希望她能给安初萦带个话。
总是姐妹一场,总不能看着安三娘去上吊吧。
“想求什么呢。”安初萦叹口气,看着宝珠道:“或者说,我能做什么。向苏太君进言,不再找她麻烦;或者劝五老爷与她同修与好,再不然就去舞阳县主让她去约束下人?”
“这……”宝珠顿时怔在当场。
苏太君对安初萦并不好,要不是苏玄秋面子够大,只怕被气的媳妇中,还要添加安初萦一个。
饶是如此,苏玄秋刚出京,怀着孕的唐月就来了,马上就封了姨娘,等这孩子生出来,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气呢。
至于劝他们夫妻和睦,别闹了,安初萦和苏念订过亲的,回避都来不及,如何还敢掺和别人夫妻之间的事。
就是找舞阳县主,虽然是妯娌,但人家是县主呢。大刺刺的找她说,希望她管教下人,也就是变相指责舞阳县主管家失误。
“此事己经成死局,我无力可解。”安初萦说着。
安三娘落到这个地步,最根本的问题是夫妻己失和。婚姻生活中,安三娘无法自己独立,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丈夫。
要是安三娘早依裴氏之言,早早分家出去,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非。
现在夫妻己经失和,分家不分家也没那么重要了。更重要的是,安三娘连孩子都没有,如此年轻就要守活寡,苦日子这才开始呢。
宝珠立时低下头,道:“奴婢又传了闲话,让夫人烦心了。”
安初萦淡然一笑,看看屋里堆着一堆料子,笑着道:“别说这些闲话了,快点看看料子,还是买东西的心情好。买买买的乐趣,也是难得的乐趣了。”
宝珠连忙上前凑趣,笑着道:“我觉得这匹天水碧的,最配夫人了。”
“那这匹就留下来。”安初萦笑着说。
眼晴看着衣服,心中却是若有所思。
她不禁想起了杜俊,要是放在以前,杜俊对她不过是个心思深沉的花花公子。
不管他算计了谁,将来要娶谁。她虽然是好奇,但不过是一段八卦,听听也就完了。
但是上次,与杜俊在安府相见后,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她从来不知道,杜俊竟然与安府、与自己的父亲竟然有这么深的过往。身为安家女儿,她所知道的竟然还没有杜俊多。
他到底知道什么,他又到底隐瞒了什么?
拜托冬至帮忙却是一无所获,追问杜俊,先不说有没有机会与杜俊私下见面。就是见到了,只怕杜俊也会咬死不说。
他要是想说,上次就会说。
或者,她该去问贺云瑞?
一闪而过的念头,安初萦下意识的摇摇头。偏执太过,无法掌握,躲着贺云瑞还不及,主动去招惹实在不明智。
但是,真相到底是什么,她真的很想知道?
“夫人不喜欢这匹吗?”宝珠手里正拿着一匹蜀锦,看安初萦摇头,以为是没看上。
安初萦回过神来,随口道:“换一匹吧。”
宝珠连忙放下手里的,又挑了一匹正红的,笑着道:“这么喜庆的颜色,做了过年穿,倒是应景。”
“那就留下吧。”安初萦随口说着。
“是。”宝珠笑着说,把挑好的料子放到旁边,又看安初萦有些心不焉,便道:“夫人要是累了,就先歇会吧。”
“没有,还是挑挑料子吧。”安初萦笑着说,把发散的思维收了回来。
与其心烦这些,还不如挑挑东西,散散心情。
宝珠十分有眼色,笑着道:“那夫人喝杯茶,让小丫头们拿着料子,您过目就好。”
“也好。”安初萦说着,回到罗汉床上坐下来。
宝珠亲自捧茶上来,几个小丫头上前来,举起料子请安初萦一一过目。
安初萦随意看着,每年都有新衣服,季季穿不完。以至于她对衣服布料都有些皮了,看着都不错,但要说多喜欢,似乎也说不上,便随意指着:“这个留下,这个也不错。”
宝珠笑着道:“现在是做冬衣,夫人何不做几件皮草大毛。”
“皮草啊。”安初萦想了想,皮草大衣向来是所有衣服里最贵的,就算是她也没有随心所欲成箱做过,道:“与其还做以前的款式,不如到外头打听打听,可有什么外国进贡的新样式,我想还有趣些。”
一般来说,每到年关总有外邦来朝,总给带来些新料子新式样的衣服。虽然绝大多数没有京城的好,但胜在样式新奇,跟着做两套新款式,就当玩了。
宝珠笑着道:“还是夫人考虑周到,我一会就出去问问。”
挑挑捡捡混了大半日,最后也不知道挑了多少。安初萦随性惯了,也懒得看数量,便笑着道:“估计己经超了份例,算了,多余部分算我的,我自己出钱就是。”
宝珠笑着道:“谁敢收您的钱呢,她们自会孝敬的。”
现在是冬至管家,难道冬至一个姨娘,还敢收正室夫人的钱。
安初萦摇摇头,道:“那我去掉些,就按份例来吧。姨娘管家本就不容易,我这个正室就别跟着坏规矩了。”
宝珠笑着道:“几套衣服而己,夫人也太小心了。”
“本该如此。”安初萦说着,便让丫头们重新清点。
宝珠见状不敢多言,笑着道:“夫人果然是心善的。”
“对了,杜探花提亲之事,你留些心。”安初萦说着,“玉小姐说起来也是我侄女了,又是终身大事,我这个婶娘也得多关心些。”
杜俊,成了她的侄女婿,这个走向,她必须得多留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