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过去了,冬至把能用的关系全部用上,却如大海捞针一般,别说找人了,连一个水花都没有。
“奴婢有负夫人所托。”冬至低头请罪。
虽然才十几天,但十几天过去,依然无所获,也就表示她的能力到此为止,再给她一年时间,也照样不无用。
安初萦并不意外,叹口气道:“不怪你,你不用自责。”
回想起来,当年祖父病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遣散下人。
她身边除了红玉和年婆子,再就是贺云瑞和一个男管事,后来男管事被贺云瑞摆弄开,她身边就彻底没人了。
按理说,就算是信任安国公府,但祖父既然留给她这么多财产,也该在她身边多留几个人。只留下一对母子,一个管事加贺云瑞,实在不合常理。
回想当年,祖父好像急不可待似的,把所有的人都打发走了。
“但是……”冬至欲言又止。
安初萦道:“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
冬至想了想道:“安府乃是安国公府分家出去的,即使己经过去十来年,按理说也不该没有一点消息。”
像安国公府这种几代国公府,用的下人也都是世仆,几代为仆,其中关系错踪复杂。
安府是从安国公府分出去的,当年分家时肯定带走了下人。虽然安国公府也经历了一次大整顿,裁了不少下人,但只要线索仍在,没道理音讯全无。
“你的意思,是有人阻拦?”安初萦说着。
冬至道:“只是奴婢胡思乱想而己。”
“唉,只怕不是你乱想。”安初萦说着,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其实也不用找别人,京城就有熟知我家一切事务的人。”
冬至马上道:“夫人说的是……”
这几天她寻人,对安家之事自然有所了解。
贺云瑞原名高云瑞,原安府下人,跟随的就是安初萦的父亲。后来安老太爷遗散下人,他虽然放了奴籍,却主动留下,这些年帮了安初萦不少忙。
不过此人……
也正如安初萦所说,对安初萦一直心存爱慕,甚至因此要娶安六娘。
“唉,寻人不着,只怕也有他的手笔。”安初萦说着。
以贺云瑞的偏执,肯定是一直盯着她的行动。但是他阻拦冬至寻人,是希望自己去找她呢,还是压根就不希望她找到人,得到真相呢?
冬至道:“贺公子眼下乃是秦王爷爱子,若是他出手阻拦,夫人不如等老爷回来了再计较。”
贺云瑞早就不当年的奴才下人了,一跃成为王府公子,据说贺子章有意立他为世子。
苏玄秋不在家时跟他正面对上,根本落不了好。
“只怕他不愿意等。”安初萦自言自语说着,又对冬至道:“唐月即然有四夫人盯着,我们也能省些心,以后家里事务就交给你,尤其是在用人上,一定要小心谨慎。”
冬至明白,这是担心贺云瑞安插眼线,道:“夫人放心,奴婢知道如何做。”
安初萦听得有几分安心,不得不说苏玄秋用人还是很有一手的,状元府很安全,也能让她放心,道:“这几日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是。”冬至应着,转身退下。
等冬至转身走了,宝珠才转身进来。
安初萦叫冬至进来说话时,便吩咐宝珠外头守门,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夫人……”宝珠上前,心里委屈极了。
她是陪嫁丫头,应该是心腹才对。但是现在,安初萦明显更看重冬至,凡事都与冬至商议。
安初萦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自己烦心之事尚多,再者宝珠侍侯她的时间短,也没有太多情份。她实在没有宽慰之心,便道:“老爷能把书房交于她,定然是信任于她的,我们初来乍到,许多事情也要倚重于她。”
宝珠低头道:“奴婢明白,我确实没有她的能耐,能为夫人分忧。”
安初萦听得淡然一笑,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道:“你是跟着我来的,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宝珠头压的更低了,道:“奴婢明白夫人对我们的好。”
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是更加的郁闷。
做为陪嫁丫头,要想过的好,只有两条路。
要么就是给姑爷当妾,抱紧主母大腿,运气好生下儿子,熬上半辈子,也许能落个好结果。
再不然就是嫁给一个管事,与丈夫一起努力,一个外头帮男主人,一个里头帮女主人,成为管事媳妇,手握大权,出门都是前呼后拥。
而眼前的情况,她虽然有几分姿色,但也绝对没想过给苏玄秋当妾。不是顾念与安初萦的主仆之情,而是以苏玄秋秋的眼光,根本就不可能看上她。
她原本也绝了念头,只想嫁个不错的管事,当掌权的管事媳妇。
没想到冬至的存在,把她前路也挡住了,苏玄秋的姨娘,书房管事,现在总领后院事务,别说她了,安初萦自己都没有收回管家权的意思。
“你年龄也不小了,若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只管与我说。”安初萦说着。
宝珠侍侯她一场,她也希望宝珠能过的好。在这个时代里,女人的好归宿就是嫁个不错的男人。
要是宝珠有中意的对象了,她是很乐意成全的,到时候她给一份丰厚的陪嫁,也是全了主仆之情。
“我……”宝珠顿时一怔,下意识的以为安初萦要给她指婚,随便配个人,道:“奴婢想一直侍侯夫人。”
安初萦道:“我只是随口说一句,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终身大事,全凭你们自己的主意,要一直跟着我,我自然是乐意的。“
宝珠心情忐忑,道:“奴婢自然听从夫人安排。”
安初萦笑的有些无奈,道:“不用这么说的,我希望你们都能过好。”
宝珠比之一般丫头也是难得的聪明了,但同样的,她的眼光她心胸也被丫头这个身份限制了。
她要是嫁入平常人家,比如穆枫家那种,宝珠倒是能当个合格的管事媳妇,统领大小事务。
但是理国公府和状元府的情况太复杂了,又有冬至对比着,宝珠顿时显得小家子气了,而且论能力,她确实差冬至许多。
主仆俩正说着,守门的小丫头进门来报:“唐姨娘来了,说要给夫人请安。”
安初萦听得眉头一挑,宝珠也是一怔,道:“她来做什么?”
“来都来了,让她进来吧。”安初萦说着。
宝珠不禁道:“她怀着孕,万一……”
正室就是打死姨娘也没什么,但她怀着孕,又有苏太君撑腰。万一有个好歹,全赖到安初萦身上,苏玄秋又不在家,只怕要有麻烦的。
“无妨。”安初萦说着。
话音刚落,就听脚步声响起,门口小丫头说着:“夫人并未传唤姨娘进去。”
唐月冷笑道:“我来给夫人请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拦我。”
随即就传来小丫头的吃痛惊呼声,应该是唐月动手打了小丫头。
宝珠顿时怒了,道:“好嚣张。”
“怀着孕都要主动跟人打架,她倒真是不在意。”安初萦笑着。
门帘挑起,脚步声动,就见唐月走进里屋,只见她一身桃花衣衫,打扮的花枝招展,神情更是嚣张又得意。
“给夫人请安。”唐月说着,声音中充满挑衅,虽然说是请安,却不见她见礼。
宝珠以前在国公府里是见过的唐月的,此时再见,她顿时惊的合不上嘴。
要不是安初萦跟她说过,她肯定不敢认,眼前这个唐月与曾经的安三奶奶,除了长相相同外,没有一丝相同之处。
安初萦丝毫不生气,反而轻轻叹口气,感慨道:“此情此景再见唐娘子,我心情感慨啊。想当年靖北侯府一夕覆灭,都没能改了唐娘子娇小姐脾性。短短几个月而己,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能改变至此啊。”
父兄抄斩,全家流放,这样的大波折都没能让唐月及时醒悟。反而落到贺云瑞手里后,顿时黑化至此,她甚至有些好奇,贺云瑞的手段到底有多狠。
唐月原本得意笑着的脸,顿时变僵了僵,双手握拳,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乎是咬牙道:“夫人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我只是一个唐姓女儿,与那靖北侯府根本就没关系。”
安初萦继续道:“你知道吗,靖北侯府全家流放之时,只有大夫人把唐家几个未满两岁的女孩赎出来了。大夫人当时命在垂危,仍然挂念娘家情况,她对的起唐家,也对的起你。”
“什么对的起,什么对不起,我更不懂夫人所说。”唐月咬牙说着。
安初萦的神情欣慰又感慨,道:“看来你懂了,也是,你若是连这点事情都不懂,你也不会走到我面前了。”
当年唐氏总以为自己被错待,直到离开了安国公府,掉入真正的人间地狱中,她也就能明白什么是好了。
“夫人说话如此莫名其妙,我实在不懂。”唐月冷声说着。
安初萦也不想再说下去,她与唐月早就打过照面的,非要揣着糊涂装明白,她也无所谓,单刀直入:“你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