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国公府,小容氏正房里
“什么,那个安初萦是定过亲事的??”小容氏一脸大惊。
婆子道:“据说订的娃娃亲,还是安小姐己过世父亲定下的。”
小容氏脸上怔忡未消,满心不可思议,自言自语道:“既然早就定过亲了,还是父亲所定。这安国公府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把一女许两家!”
一女许两家是能入罪的,一张状纸告到大理寺,把安国公府抄家都有可能。真是想不到,小小安国公府竟然有如此的胆量。
“据说前头订的是个商户,安国公府看不上,这才又另外定的。”婆子说着,语言间带着讥讽,“安家的小姐嫁的都不好,难得有个有造化嫁入我们这等人家的,这是不管不顾,连命都不要了。”
“可恶,可恶!!”小容氏怒声说着,“竟然敢如此戏耍我苏家,让你不得好死。走,我们去老太君屋里。”
说着小容氏起身就要走。
“母亲,稍等……”
突然一句,女童的声音从里屋传了过来。
正是小容氏的独生女儿苏梅,今年八岁,生来带病,从会吃饭就吃药。苏玄秋请了不少名医,只是效果不大。
“梅姐儿……”小容氏顿时站住了,转身走进里屋。
只见苏梅正在床上躺着,身后靠着大引枕,苍白的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小容氏看到女儿,只觉得十分心疼,声音放软了,道:“可是我们说话声音大了吵到你,你才吃了药,该歇会的。”
“我很好。”苏梅说着,她声音稚气之中带着柔弱,显得中气不足,道:“母亲,你把那个婆子叫来,我有话要问她。”
“啊?”小容氏一怔,虽然不知何意,但她素来疼爱苏梅,便道:“你进来,小姐有事问你。”
婆子依言进到里间,上前道:“给小姐请安。”
苏梅看她衣着,半衣不旧的衣裙,料子却是不差,头上戴着两根银钗,份量也很足。但看着眼生,并不是贴身侍侯的。想了想便问:“你是管浆洗的,还是厨房的?”
婆子稍稍一怔,随即笑着道:“没想到小姐竟然认识奴婢,奴婢是院中浆洗头儿,我大女儿是老太君屋里的大丫头。”
“噢……”苏梅意味深长应了一声。
国公府的下人们都是世仆,从来不在外头买人。好处是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混进来,坏处时,盘根错结,处置起来十分麻烦。
就像眼前这个婆子,介绍了自己不说。还特意说自家女儿,也就是说,她就是犯了什么错,苏太君那里会有人给她讨情。
这种刁钻下人,依她之意,真该乱棍打死。
婆子看苏梅年少,心中并不以为然,嘴里笑着说:“不知道小姐要问什么?”
“我刚才在屋里睡觉,听到你与母亲说话,我听了一半,便叫你进来细说清楚。”苏梅说着。
婆子笑着道:“是几句闲话,没想到惊扰了小……”
“我让你细说,你就一字不差的说与我听,少说一个字,我赏你四十板子。”苏梅说着,她年龄小,又多病柔弱,但此时开口,却带着一股威严厉气。
婆子心头一惊,连忙笑道:“不是奴婢不说,而是奴婢听来的传闻,还未能确定真假。”
“还不能确定真假,就敢到我母亲面前搬弄事非,还要闹到我祖母面前,我该夸你大胆吗。”苏梅说着。
婆子顿时慌了神,道:“奴婢虽然不敢确定真假,但是滋事体大,不敢瞒着主子。与府中五老爷定亲的安家小姐,原是有婚约的,现在原未婚夫找上门来,安国公府竟然想瞒下此事,实在可恶的很。”
苏梅淡然听着,也不分辩真假,只是问婆子:“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安小姐前头定婚的那位商户穆公子己经在京城了,好像还上了安国公府。安国公府不知道与他说了什么,他竟然没有闹出来。”婆子说着。
苏梅又问:“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说来也是巧了,那位穆公子住在枫晚居,我家女婿与枫晚居的老板相熟。穆公子与小二闲聊时说过上京的目的,此事己经在枫晚居传开,我家女婿得了消息,便说与我听。”婆子说着。
苏梅道:“你刚才说,这位穆公子是商户?”
“是,是青州的一家商户。”婆子说着,“据穆公子所说,这门亲事还是安小姐父亲定下来的。后来安小姐亲人皆去世,就被送到安国公府寄养。穆家得知之后,几次上门来,皆被拒之门外。直到前不久,得知安国公府给安小姐另定了亲事,穆公子实在忍无可忍,这才上京来打算大闹一通。”
小容氏听到这里,不由的插言道:“我看这安国公府纯粹要作死,赶紧回了老太君,一定要好好治罪安家。”
“此事不急。”苏梅说着,看着婆子道:“你知道的真清楚啊。”
婆子笑着道:“这也是赶巧了,要不是穆公子住在晚枫居,奴婢如何能得知。”
“是不是真巧,管事审问之后自会知晓。”苏梅淡淡说着。
婆子顿时怔住了,连小容氏都愣了一下。
“来人。”苏梅一声传唤。
丫头马上过来,低头道:“小姐有何吩咐?”
“去找大爷……不,大哥正忙着秋闺,不能打扰。”苏梅自言自语说着,想了想又道:“去状元府找二叔,把婆子说的事,原原本本说与他听。”
事情并不大,交给苏商处理是最好的。但苏商忙着秋闱,实在不方便打扰。
苏三老爷虽然也是闲人,只是……上次苏商定亲,兄妹交谈时,她隐约觉得,那位安小姐好像与苏玄秋有些说不清的暖昧。
后来苏太君做主,把安初萦订给苏念,她与苏商都不方便插言。现在苏玄秋刚才回京,孙氏又过世了,她本来就在想,安初萦与苏念这门亲事会不会有变。
没想到,安初萦与苏念的婚事又起这样的风波。
结果如何,她现在也说不准,但她既然知道了,那就顺手推给苏玄秋,让他处置最为妥当。
“啊……”婆子顿时吓傻了,直跪了下来,“小姐饶命啊。”
让苏玄秋过问此事,她肯定是必死无疑。
小容氏也是满脸惊讶,不禁道:“这种小事……就不劳烦二老爷了吧。”
苏玄秋做为理国公府的实际当家人,满府上下,主子下人全算上,听到他的名字都要脚软。
就算是自己没犯错,只要苏玄秋过问之事,总会让人心惊胆颤,生怕哪句话说错了。
“小姐饶命啊……”婆子彻底吓傻了。
苏梅神情漠然,道:“二叔处事公道,你既是偶然得知此事,又及时汇报于主人家。打赏你还来不及,如何会要你性命。”
婆子吓得眼泪直流,直抱住小容氏的大腿,求饶道:“大夫人救命啊。”
小容氏不禁道:“二老爷处事严厉,见不得下人们说闲话……”
事情要是由苏玄秋来处理,这样传话的婆子,就是无害意的传话。不打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了。
“母亲不该问她求情,而是该问她,到底是收了谁的好处,来你面前搬弄事非。”苏梅说着。
穆枫刚上京不久,前脚刚踏进安国公府,理国公府的下人就马上收到消息,然后把事情捅到理国公府智商最低的小容氏面前。
这等巧合,她没办法相信是巧合。
不给安国公府任何处理时间,马上捅给理国公府,立志把事情闹大。看来这幕后之人,不但要毁了安家与理国公府的亲事,这样的闹法的,那位穆公子也是落不了好。
安初萦,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女,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啊???”小容氏完全怔住了,她瞪大眼晴看着苏梅,“什么好处,难道她是收好处故意来挑拔事非的?”
苏梅己经懒得说话,许多事情,她确实不知道该跟小容氏说什么好。
“奴婢全说了,奴婢是……”婆子急切说着。
她收了高府的银两,本以为是件小差事,毕竟小容氏的智商实在欠缺。哪里想到,小容氏好糊弄,苏梅一个小小女儿竟然这般厉害。
要是把她交给苏玄秋处理,别说银两了,只怕命都没有了。
“我没什么兴趣。”苏梅淡淡说着,“这些事情你还是跟我二叔说吧。”
做为一个久病的小朋友,她的身体不合适管任何闲事。要不是今天她正好在小容氏屋里睡觉听到了,她也不会管。
理国公府己立百年,其中的人事物之复杂,强悍如舞阳县主那般,还要番力气管家,更何况她。
“小姐,小姐……”婆子哭泣求饶。
苏梅脸上倦意尽显,挥手道:“拉她出去,我要睡觉了。”
两个丫头上前,又是拉又是扯的,终于把哭哭泣泣的婆子弄出去了。
小容氏看到这里己经完全傻眼,心中气怒未消,说着:“这个恶奴才,竟然敢糊弄我,我要活活打死她。”
苏梅却是真累了,靠在引枕上闭目养神,道:“此事母亲想告知祖母就去吧,但切记,二叔处理此事时,不要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