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初萦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不过顾不上生气上火,眼下要紧的是手上的伤。
伤口是她自己弄的,当时担心伤口太大不好解释。伤口是不大,只是伤的太深,现在又是冬天,伤口极难愈合。
“只是杯子碎片划了一下,怎么伤的这么深。”红玉一边帮安初萦换药一边说着。
当日与安五娘一起回到宴席上,安初萦手上缠着布条,只说是杯子划伤的。
安初萦满心烦燥,也懒得想借口,只是看着手心的伤口,自言自语道:“只怕要留下伤痕了。”
她用的是药膏是高云瑞送来的,据说是王府用的,上上等货。换了几次药后,确实轻了许多。
不过伤口实在太伤,就是恢复了,多半也是要留下伤疤的。
虽然是在手心处,平常不易显出来,但总有几分遗憾。
“一定不会的。”红玉说着,笑着道:“云瑞说了,等您的伤彻底好了,再换一种专门去伤疤的药膏,定然能恢复如初的。”
安初萦听得不禁皱眉,只听红玉这个口气也知道,高云瑞没少给她灌迷汤。虽然她劝说过红玉几次,但红玉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提到高云瑞。
不是故意惹她生气,纯粹就是说情之所到说顺嘴了。
“小姐,你就放心吧。”红玉看安初萦皱眉,只以为她是担心手伤,连忙安抚她。
高云瑞说了能去掉伤疤,那肯定是能去掉的。她对高云瑞的话相信的很。
“你还是跟他有来往……”安初萦声音中带着感慨。
她自己的烦心事太多,确实有些顾不上红玉。最重要的是,她也实在甩不掉高云瑞,想让高云瑞不给红玉灌迷汤,实在不容易。
幸好红玉是一直跟着她的,又是古代礼教重的时候。只是谈谈恋爱,拉拉小手也生不出什么事。
“小姐,我……”红玉立时低下头。
安初萦不自觉得扶额无语,掌心的痛楚时不时的传来,让她嘶嘶抽痛。
就在主仆相对无言之时,有管事媳妇进门传话:“理国公府大小姐得知萦小姐伤了手,特打发人送药膏。”
“理国公府的大小姐?”红玉愣了一下,不禁看向安初萦。
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相互赠送东西是常有的事,但是必须得是相熟的两个人,闺中好友才会如此。
她从来不知道自家小姐竟然与理国公府大小姐交好。
“不用,我的药膏还抹不完呢。”安初萦嘲讽说着。
理国公府大小姐苏玉,她倒是在苏太君寿辰上见过,但也只是见过而己。话都没说两句,如何会给她送膏。
这必然是苏玄秋借侄女的名声送的,不管他安的什么心,她都完全没兴趣。
她现在只希望苏玄秋能管好孙氏,别没事就发妄想症,认为自己的老公无敌帅,是个女人都想扑。
管事媳妇子不禁愣了一下,只见她身后转出来一个俏生的小丫头,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上前恭敬的道:“给萦小姐请安。”
理国公府的大小姐打发丫头给安国公府小姐送东西,下人回报给大夫人后就直接放行了。
管事媳妇过来时,就直接把人带过来了。
一般情况下,就算出于礼节,安初萦也一定会接待的。
“呵~”安初萦看的冷笑不己,直言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不需要他的东西,送来这些我也不会要。”
饶是小丫头反应机敏,此时也有几分怔忡。本以为她人都来了,就算看着理国公府的面子,她也会留下东西,没想到态度如此强硬。手捧盒子站着,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管事媳妇也愣住了,她能把理国公府的人带进来,自然不是一般人。便笑着道:“苏大小姐也是好心,更何况人都来了……”
就算是不待见,好歹收了东西,打发人走。哪怕冷淡一点,也比直接折人面子强。
安初萦心中有气,看着小丫头道:“你要是觉得无法交差,我也不难为你。东西想放就放下,反正也是扔。”
管事媳妇顿时不敢言语了,安初萦都把话说成这样了,那是心里气大了,自己再多言只怕更没脸。
小丫头也有些愣神,但犹豫一下还是把盒子放到桌子上了,低头道:“主子说……”
“红玉。”安初萦冷声打断小丫头的话,“拿去扔了,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红玉听到吩咐也一怔,但她素来对安初萦的话奉为圣旨。兼之安初萦又在气头上,她更不敢违抗。上前拿起盒子,扔到门外去了。
“好了,你的东西也送到了,可以走了。”安初萦对小丫头说着。
小丫头一脸不知无措,却只能低头道:“是。”
安初萦挥手道:“都下去吧。”
管事媳妇脸色僵硬,却又不敢驳了安初萦面子,只得带着小丫头走了。
赔了一路不是把人送走,传话婆子回身去了大夫人屋里。把安初萦怎么说的,怎么做的全部说了一遍。
“这……”大夫人听得一脸惊诧。
安初萦平素性格称的上温和,至少不会主动生事。突然这么对理国公府的人,只怕是上回宴席上出了事,结了梁子。
“萦小姐跟着三夫人去赴宴,好好的过去却伤了手回来。现在理国公府又派人送药,只怕是中间……”管事媳妇说着。
大夫人心中虽然也疑惑,但正值年关,再加上安初贤订亲。事多心烦之际,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安初萦了,便道:“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也实在顾不上,随她去吧。”
转眼到了除夕夜,这是国公府上下最忙碌的时候。除了家里要过年,京城五品以上诰命的外命妇都得进宫朝贺新年,安太君报病,大夫人,二夫人,裴氏,周氏却都得去。
除夕新年折腾了两天,初二小姐回门。安国公府倒是有两位出阁的小姐,但二小姐安二娘是远嫁外省,常年不归。大小姐安元娘倒是嫁在京城了,但夫婿外放,她跟着一起去了,此时并不在京城。没有宾要招待,府中媳妇们也都各自回了娘家。
夫人奶奶们忙碌,小姐们却是清闲的很。
安初萦安心养伤,几天养下来,伤口开始结疤,只要不牵动伤口,就不会很疼。
“那天在理国公府,我怎么就睡着了呢。”安五娘一脸不解的说着,只是看着安初萦。
在理公府时她就有所怀疑,但因为在别人家里,就是有疑惑她也不敢露出来。
但回到家之后,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奇怪。
她跟安初萦一起去的退处,然后她就无缘无故睡着了。正常情况下安初萦应该会马上叫醒她,但安初萦没这么做。
算算时间她差不多睡了半个时辰,然后安初萦带着手伤把她叫醒了,原本侍侯的丫头也都不见了。
“是出了点事。”安初萦含糊说着。
安五娘是跟她同路的,想完全瞒住她不可能,但她也不能全说了。
安五娘紧张的问:“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我怎么睡着了。”
“也没什么大事。”安初萦说着,看向安五娘道:“不是我想瞒着你,而是……事关重大,跟你说了反而是害了你。”
安五娘顿时变了脸色,只以为安初萦得知了什么内宅机密,也不敢再问,只是道:“那姐姐你……”
“己经没事了。”安初萦说着。
又哄了安五娘几句,终于把她哄走了。
心中怒气未消,又伤了手,安初萦觉得累。现在又用话骗了安五娘,实在不想安五娘再问起,不然自己还得继续撒谎骗她。
说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去圆。她现在只希望安五娘不再好奇了。
“小姐,喝口茶吧。”红玉端茶上来。
安初萦不自觉得叹口气,心里仍然觉得憋闷无比。先是挨了孙氏的算计,虽然不知道苏玄秋会怎么处置。
但想到孙大夫人,她又隐隐有几分不安。双方结仇到这种程度,谁知道孙大夫人会不会再出阴招。
也不是她信不过苏玄秋,只是苏玄秋对她抱的心思让她很担忧。
“萦小姐,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安初萦一杯茶没喝完,大夫人的贴身丫头过来传话。
安初萦愣了一下神,道:“大夫人回来了吗?”
不对啊,今天大夫人回娘家了,现在刚刚吃完午饭,她应该还在靖北侯府才对。
安初贤与唐家小姐的亲事己经订下来了,两家正商议着婚期呢。应该是大夫人最忙碌的时候,趁着初二归宁,大夫人肯定与娘家嫂子有话说。
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又叫她过去,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刚到,请萦小姐过去。”丫头说完,却没有马上走,似乎在等安初萦与她同路。
安初萦站起身来,红玉马上拿来大氅给安初萦系好,本想跟着一起去的,安初萦却道:“你在家里。”
大夫人如此着急回来,又这么急着见她,只怕是出事了,还是大事。
孙大夫人又出坏招了吗?
这么想着,安初萦的步子快了起来。丫头引着到大夫人正房,她进到里间,丫头就退了出去。
安初萦看看屋里,只有大夫人一个人榻上坐着,连个贴身丫头都没留下。
心里己经有计较,却是快步上前见礼:“给大夫人请安。”
大夫人脸色凝重,看不出喜怒,指指旁边椅子道:“你坐吧。”
安初萦依言坐下,等待大夫人的下文。
“我在娘家时,听嫂子说了一件事。”大夫人说着,看向安初萦道:“当日你随三夫人去理国公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又是理国公府的事,安初萦眉头皱紧,却是没有回答大夫人的问题,反问道:“大夫人听说了什么事?”
大夫人稍微顿了一下道:“说你与苏家大爷苏商在内书房私会,被众夫人逮个正着。”
苏太君大寿之日,苏商在内书房与人私会的事,许多人都知道。那么多夫人丫头看着,肯定会传开的。
只是私会的对象是谁,到底是丫头还是小姐,一直都是个迷。
当时苏商死命护着床铺,不惜跟孙大夫人翻脸。很多人都猜应该是个小姐,弄不好还是哪家的奶奶。
但这些只是猜测而己,这趟她回娘家,娘家嫂子却是清楚说出了安初萦的名字。
“孙大夫人还真敢说。”安初萦嘲讽说着。
算计不成,便要抹黑她的名声,把她与苏商拉郎配。
当叔叔的总不好把与侄子有绯闻的女子纳进府去,这是要彻底绝了苏玄秋的念头。
大夫人不禁皱眉,道:“那你与苏大爷?”
娘家嫂子与她说这事时,她是先一愣,后来转念一想,这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苏商虽然是长房长孙,但理国公府的长房基本是废了的,苏商又自幼多病,身体十分不好,到这个年龄了还没定下亲事。
以安初萦的身份,非得配国公府的嫡子,实在是太勉强。但若是配苏商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若是理国公府应下此事,苏商真的娶了安初萦。虽然安初萦有些委屈,嫁了个病鬼。却与安国公府却是好事,两家联姻,以理国公府之势,总是能占到好处的。
再者以安初萦的身份,能嫁入理国公府为嫡子媳妇,也不算亏了。
“没有的事。”安初萦一口否决,道:“当日在定远侯府时,我与孙氏结仇,她为了报复,便设计坏我名声。幸好苏商机智用了金蝉脱壳之计,让我顺利脱身。”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的,大夫人会信到哪里程度,就看她自己了。
大夫人顿时沉默,脸上有几分失望,道:“现在孙大夫人四处败坏你的名声……”
说到这里大夫人不禁有几分丧气,她本来想着衬着吃年酒之际,带着安初萦四处应酬,也许能推到高门中去。现在是全完了,而且还会连累家中女儿名声。
“清者自清,当日在理国公府里,我一直跟着姐妹一起看戏,许多都看到了。就想栽赃我,也得拿出证据来。”安初萦说着。
这种事情她是没办法澄清的,总不能逢人就说,她与苏商是清白的吧。这么解释下去,清白的也要抹黑了。
倒是苏玄秋,真是看错他了,本以为他能处理好的,没想到孙大夫人又惹出事来。
“你与苏大爷真的没什么?”大夫人试探性问着。
她突然想起上回理国公府打发丫头来,安初萦不正常的态度。
苏商与苏玉是兄妹俩,要是苏商借苏玉的名头来送药,安初萦却是这种态度那就值得玩味了。
安初萦索性直言道:“苏大爷不会娶我的。”
苏商又不傻,怎么会娶个跟自己叔叔暖昧不清的女人。
就是苏玄秋,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