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国公府的婆子过来传话时,大夫人显得十分惊讶。
苏太君大寿,请贴每年都会送来安国公府。今年也一样,请贴早就送来了。没想到寿辰前一天,理国公府突然派人传话说,希望这趟去理国公府能把安初萦带上。
奇怪的要求,但主人家要是对家里某个小姐感兴趣,这样要求也是有的。
大夫人不由想到上回苏太君送的谢礼,难道是因为苏哲的事,苏太君格外看重安初萦?
再延伸一点想,苏哲也到了议婚的年龄。安初萦难得的美貌,要是苏太君看上了,许给苏哲,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姻缘。
大夫人虽然觉得有点扯,但主人家这样的要求了她自然不会拒绝。万一能成了,对安国公府也是好事。
送走理国公府的婆子,大夫人派人去请安初萦过来。
“我也要去理国公府?”安初萦一脸惊讶说着。
苏太君寿辰,府里早就决定了参加宴会的人选。三夫人带队,安五娘,安六娘同路。大夫人本来也要她去的,她却推说病未痊愈不合适出门。
没想到明天就寿辰,晚上通知她去,她就是想说有病也来不及了。
“就刚才理国公府特意派婆子过来说的,你身体既己大安,那就一起去吧。”大夫人笑着说。
安初萦听得无言以对,养了这么久,她虽然还有几分削瘦,但看起来也是脸色红润,想再说有病也来不及了。道:“明天出门的衣服,五娘和六娘的都另外做好的,我只怕也搭不上。”
虽然不是整寿,但苏太君过生辰向来闹的大。大夫人特意给安五娘和安六娘做了两身花色相同的衣服,只为了明天出门时同穿。
“不妨事的,并不是整生日,去的宾也不会太多。你随意穿就好了。”大夫人笑着说,“实在不行,你向五娘和六娘借一身就是了。”
安初萦知道这趟是躲不掉了,无论如何也得去,只得道:“是。”
“还有这是你第一趟去理国公府,这里不比别家,有些事情我得提前叮嘱你。”大夫人说着。
“是。”安初萦应着。
大夫人开始讲理国公府的八卦,也可以说是基本信息。
理国公府共分四房,皆是苏太君所出。
大房就是死了老婆,又没承爵的苏大老爷一家。苏大太太容氏难产亡故,苏大老爷念及爱妻便娶了妻妹小容氏,屋里丫头侍妾更是不少。
苏大老爷膝下一子二女,长子苏商今年十六岁,乃是过世的苏大夫人所出,因为体弱多病,极少在人前露面,也没说亲事。大女儿苏玉,今年十五岁,虽是妾室所出,却是养在苏太君跟前的,身份显得尊贵些。次女苏梅乃是小容氏所出,今年才七岁,据说也是身体不太好,很少人前露面。
二房也就是苏玄秋一家搬去状元府,基本情况都知道。大夫人还特别点出,苏哲己经被发配到庄子上,据说苏太君在苏玄秋面前痛哭,只希望孙子能等她生日过后才走,结果也没能让苏玄秋改变心意。
三房老爷苏玄礼,娶妻孟氏,也就是孟昭的亲姐姐。鲁国长公主之女,格外加封舞阳县主,娘家底气太足,三老爷房里就格外干净,膝下只有一子苏启,今年十四岁。
至于四房,四老爷早早亡故,只余下寡妻罗氏。后来过继了大房的一个儿子苏啸养在膝下,今年十二岁。
“因为苏二太太住到了状元府,现在理国公府里是三夫人舞阳县主管家,据说她也不曾爱操心,不过手下一群奴才十分中用,把理国公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大夫人说着。
安初萦听得明白,估计也是因为舞阳县主位份高,娘家后台硬,才能顺利管家。不然小容氏乃是大房夫人,又是苏太君的娘家侄女,舞阳县主哪里争的过她。
“众所周知,苏二夫人与苏太君不和,不过婆婆寿辰,她肯定要去的。”大夫人特意说着。
上回定远侯府的事,安初萦算是得罪孙氏了,这理国公府见面,安初萦还是要小心点为妙。
“我都记下了。”安初萦说着。
大夫人笑着道:“你是个聪明的,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安初萦站起身来,道:“是,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去吧。”大夫人笑着说。
安家几个女孩儿资质都平常,只有安初萦,也许真能寻得一门好亲事。
临时找衣服收拾包袱,红玉带着小丫头忙活时,不禁道:“怎么这么突然?”
“谁晓的呢。”安初萦说着,心里却隐隐觉得,临时通知她,应该是担心她找借口不去。
提前说了,到了当天她可以推病说不去。现在明天去,今天晚上通知,她想晚上装病都来不及。
不过为什么非得让她去?
怎么想都觉奇怪,大夫人还特意提醒她,定远侯府之事,她与孙氏己经结怨。就是苏太君再左性,与孙氏不和,也不至于把她叫过去,特意给孙氏难堪吧?
这么一想,安初萦越发觉得头大了。
满腹心事的睡了一夜,天亮起床,理国公府这一趟还是跑不掉。
安初萦特意差人问了安五娘和安六娘的妆扮,她也跟着随大溜,安五娘还借她一身同款衣服,到时候小姐们一起见礼,看着才整齐。
众人在二门集合,三夫人是个省事的,四个主子坐一辆大车,跟随的丫头婆子坐小车,可谓是行车简从出了门。
“一会到了理国公府,你跟着姐姐们,且不可私自行事。”三夫人叮嘱着安六娘。
安五娘和安初萦是跟着出过门的,安六娘这是头一趟出门,又是理国公府那种地方。按往年的排场,苏太君小寿辰也会过成在大寿辰,京城能来的都会来。
谁让她生了一个连中三元的好儿子,京城的夫人们,哪个都比不她的体面。
“母亲放心,我都记下了。”安六娘笑着说。
三夫人脸色凝重看着她,道:“今天要是出丑,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虽然都是去后院吃酒,但向来夫人奶奶和未出阁的小姐是分开的。到时
“一定不会的,母亲,你就放心吧。”安六娘满口答应。
安初萦旁边听着也不插言,安六娘虽然是庶女,但因为三夫人没有女儿,对这个庶女并不坏,但也只是不坏而己。
这也就造成了安六娘的身份错位,比安三娘这个嫡女不如,却比安五娘这个庶女强多了。她生母早亡,倒是没有被姨娘教坏,但三夫人也不是很管她,多是奶妈管教。
这也造成安六娘的性格,自信之余又有点自卑。就是与家中姐妹说话时,也总是喜欢卖弄几分,兼之爱吹牛皮。
“按照往年,理国公府的宾不会太少,你们姐妹也都留心些。”三夫人说着,又叮嘱安初萦:“你是姐姐,多照看她们。”
这趟上京来,一是因为安太君的病。再就是儿女的婚事,三房的一儿一女都到了说亲的年龄。
上京之前就与三老爷商议过,要是这趟探病,安太君真不行了,那就啥都不说,老实写折子丁忧。要是安太君虽然病重,但看起来还能撑几年,那就让三老爷一个人去任上,三夫人留下给儿女说亲事。
若是按安国公府的出身算,安六娘出身太低,乃是庶出的庶出。但三老爷乃是两榜进士,官场仕途也不错。有这样的爹,安六娘的亲事会比安五娘更好说。
安六娘又有几分容貌,行事也算机伶妥贴。若是再有几分运气,也许还能嫁个不错的人家。
“是。”安初萦应着。
说话间车驾驶进理国公府二门,丫头扶着三夫人和小姐们下车。
安初萦脚刚落地站稳,就看到了孙氏,顿时一惊。
孙氏满脸苍白憔悴,身体好像被抽干了一般,整个人看起来干瘦干瘦的。尤记得上回在定远侯府见面,孙氏只是脸色不好而己,现在何止是不好,简单是太不好了。
两个月不到,竟然病成这个样子,实在让人吃惊。
“劳烦苏二夫人来迎,实在不敢当。”三夫人满脸笑说着。
婆婆做寿,儿媳妇迎是理所当然的。但孙氏不同,她是苏玄秋的夫人。以两家的交情,以及苏玄秋的官职,都论不到孙氏来迎她。
孙氏微微一笑,声音中透着虚弱,套道:“我们素来交好,应当如此。”
二门换车进理国公府,整理格局与安国公府相似。不同的是花园,当日修建状元府时,便把两府花园打通,理国公府又翻修整理,比之安国公府的花园不但大的多,亭台楼阁更是华丽。
今日苏太君寿辰,酒宴便摆在后花园的主楼上。说是小寿辰,但来往宾,以及行走下人却是川流不息。比之定远侯七十大寿,看着还要热闹些。
“祝苏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三夫人带队,四人一起说贺词,倒也整齐好看。
苏太君脸上笑着,道:“好。”
四人这才起身抬头,安初萦不禁看看上坐的苏太君,微微有几分惊讶。
苏太君看起来很年轻,以苏大老爷的年龄算,她确实不大,也就是五十出头。不知道是她生性如此,还是老来爱俏,身上衣服显得十分花招,都快闪瞎人眼了。
细看其容貌,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能生出苏玄秋那般容貌的儿子倒是不奇怪了。
“哪个初萦啊?”苏太君突然说着。
安初萦顿时一怔,孙氏就在旁边站着呢,这苏太君是什么意思啊?
三夫人虽然知道前因后果,但苏太君都点名了,哪里还敢推托。便牵着安初萦的手站出来,笑着道:“快去给老太君见礼。”
安初萦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只得上前见礼:“拜见苏太君。”
此时宾来了不少,夫人奶奶小姐们坐了一堆,孙氏也就在旁边站着,苏太君这样公然叫她,这是直接打孙氏的脸啊。
来之前她还好想着,苏太君总不至于如此吧,没想到她竟然真干出来了,该说什么好呢。
“哟,好个整齐的孩子。”苏太君夸赞着,这确实是真心夸奖。满屋坐着这么多小姐,确实没一个比的上安初萦的。
又向安初萦招招手:“到我跟前来。”
安初萦只得上前,在苏太君跟前站定。
苏太君上下打量着她,神情十分宽慰,又意有所指的道:“是个懂事老实的孩子,实话实说不乱攀咬,很难得。”
安初萦听得额头冷汗都出来了,只得低头道:“老太君夸奖了。”
这么多宾看着呢,苏太君跟孙氏到底有多大的恩怨啊,这种时候都不忘了给孙氏难堪。
定远侯府的事,她虽然与孙氏有点恩怨,但她并不想这么给孙氏难堪的。
“该赏的。”苏太君微笑着说。
后面婆子马上端来托盘,上面放着各色荷包,里面装着小首饰,正是给小姐们的见面礼。有眼生的小姐初次见面,送上一个荷包,也就能表达心意了。
“不用这些。”苏太君说着,从手上褪了一个玉镯,交到安初萦手里,“这个你拿着。”
先不说玉镯成色,苏太君手上现摘下来的,她身上穿戴的东西岂是一般金银小首饰可比拟的。
安初萦拿着玉镯,只觉得有千金重,低头道:“谢老太君赏。”
说着安初萦拿着玉镯退下,走到三夫人身侧时,不自觉得偷看了一眼孙氏。
只见孙氏脸上淡淡笑着,一副云淡风情的模样,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再看身侧的夫人奶奶们,皆是神情莫测。看来她们婆媳不和是众人皆知之事,不过苏太君公然如此,也是够呛。
苏太君尤嫌不够,笑着对孙氏道:“当日这丫头证明了哲哥儿的清白,你这个嫡母就没送个谢礼吗?”
虽然往日有怨,但因分府而居,婆媳常不见面,苏太君的怨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直到苏哲的事情出来,苏太君震怒,没想到孙氏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算计她孙子。后来苏玄秋打发苏哲到庄子上,苏太君死闹活闹都没改了儿子的主意。
这么冷的天打发苏哲出门,万一冻着冷着了,这笔帐肯定是要记在孙氏头上的。
“萦小姐的大恩,我早派人道过谢了。”孙氏微笑说着,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挂不住。
她本来是不赞同的,但看着眼前的安初萦,顿时新仇旧恨拥了上来。
正如孙大夫人所说,若是安初萦进门,不管是妾还是继室,与孙家与她都是大大的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