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相合,猝不及防之间才有可能在应天府搅一搅。
只可惜。
他看不出来。
周德兴就是要借他的手跑路而已。
宋忠点了点头:“陛下料事如神,正是周德兴派了人去青州游说,谎称他福建的兵马势力已经蛰伏在了应天府附近。”
回话的同时。
他也是暗暗心惊地打量着这位陛下。
心中愈发一阵阵骇然。
不仅仅一早就预料到了周骥会出事情,我这边消息还没报上去,仅凭一个“齐王出兵”,竟然就把事情猜了大概?
很多时候,他都能让我忘记,他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已……
心中如此想着,宋忠的目光愈发敬畏起来。
不少人都暗道陛下是淮西勋贵扶起来的傀儡,可陛下,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不过现在周德兴满门都已经被打入诏狱,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办起程序来也快,只待今日午时三刻问斩。”
“陛下英明韬略,无论何人,都阻不住陛下的路。”
“只是……齐王殿下这边要如何处理,就得请示陛下的意思了。”宋忠抱拳躬身,道。
朱允熥目光微微一凛,旋即便立刻敛去眸子中的冷意。
淡淡地道:“控制住他的兵力,把他请进宫里来就是。”
他的第一反应是,杀!
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朱儿子一大堆,也就是藩王一大堆。
纵然自己借着这件事情杀了朱榑也无可厚非,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些打草惊蛇了,其他的藩王必会不满或警惕。
诚然,有蓝玉一党人在,只要不是天下大势被煽动起来站在藩王那一边,朱允熥就丝毫不惧。
可他这个位置现在的稳固。
靠的是淮西勋贵、藩王、文人士子和天下百姓之间的相互牵扯制衡,他还不想藩王出事情。
“属下遵命。”宋忠抱拳应声道,旋即便退了下去。
朱允熥站在龙书案旁边,右手手指微微曲起,以指腹轻轻敲击着桌面:“齐王……朱榑……”
片刻后,朱允熥似是想到了什么。
目光微微一亮,面上露出一抹释然地笑意:“杀他?杀他干嘛?虽然青州的兵力比不上塞王的多,但只要能实实在在握在我的手里,也不亏!”
被朱榑这蠢货逮了。
让他把他的儿子全送到应天府来换人。
不仅青州的兵力能为自己所用,就是齐王朱榑也能为自己所用,杀了多不值当?
朱榑轻拍了下桌面,心情不由开朗了许多。
……
话分两头。
东宫偏殿。
朱允炆和吕氏母子二人,名义上是被放在这里养病,实际上自然是日日吃着慢性毒药维持住虚弱的状态。
且整个东宫都由锦衣卫派人严加看守着。
对于朱允熥来说。
他们两个人的作用,就是在前期需要的时候露露脸,证明“他们的确是病了”这个“事实”就够了。
往后便越来越不会有人关注东宫的情况。
找个机会让他们嘎了也就是了。
偏殿之内。
哐当——
响起一声瓷器被打落在地,碎裂的声音。
“我不吃!”
“你们……你们……你们大逆不道!”
朱允炆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把锦衣卫送来的吃食打落在了地上,然后红着眼睛虚弱地吼道。
原本好好的人突然虚弱下去。
他们当然会猜到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就在几天之前,朱允炆还是万众瞩目的皇孙,日日跟在朱元璋身边出入奉天殿、谨身殿等地,上朝议事,学习国政。
如今却骤然沦为阶下之囚。
而坐在奉天殿上的,居然是那个废物朱允熥!
朱允炆难免气急。
“来人,把这里收拾了,再端一碗上来。”
“二殿下如今重病在身,身体虚弱,不吃东西可怎么好?”负责此事的锦衣卫仿佛已经司空见惯,面对朱允炆这副疯癫的模样,无动于衷,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朱允炆甩脸道:“吃了……吃了你们的东西才好不了!来人……来人呐!胆大……胆大包天,谋害皇嗣……来人!”
锦衣卫冷冷地道:“二殿下还是省些力气吧,便是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二殿下,请用。”
看到宫人又端了东西上来,锦衣卫淡淡地道。
朱允炆还想抬手继续将其打翻。
却听到旁边吕氏的一声呵斥:“允炆!吃了吧!这里……里里外外都是……对视朱允熥那个孽障的人,挣扎……挣扎也无用……”
锦衣卫笑道:“还是太子妃明白道理些。”
朱允炆还想继续再闹,却瞥见了吕氏一个略带深意的,严厉的眼神。
他一贯敬重吕氏,也依赖吕氏。
迟疑了片刻后便不再闹了,朝着办事的锦衣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冷哼一声后,便不甘地把吃食吃了进去。
“二殿下这才叫识时务嘛。”
锦衣卫看着朱允炆将东西吞下去,暗暗舒了口气,带着宫人退了出去。
待锦衣卫退下。
朱允炆有些不甘和埋怨地看了吕氏一眼:“娘……您明知道这吃食有问题,怎么还……”
吕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强撑着走到朱允炆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只剩下最后一天了,朱允熥……朱允熥那个孽障,他……他登不了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