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趴在桌上神智不清的路瑶,江舟很无语。
这才刚提了个头儿,一向牛气冲天的路瑶就这德行了,要是明天被传唤,不得叫紧急救护车时刻准备着?
等了半天也不见路瑶有醒转的迹象,没办法,江舟走到她身边,掐她人中。
路瑶吃痛醒了过来,傻愣了半天恢复正常,瞪着江舟眨巴了两下眼,就要开始哭。
“打住!别给我嚎。”
江舟最怕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再哭半天,那她这一上午算是白瞎了。
路瑶感情都酝酿到位了,被江舟一吆喝,满眶的眼泪又给吓回去了。
“你和邱杰感情没那么好,别给我表演夫妻情深。邱杰在外面有人,但不是我,是个护士,叫秦素,涉案人员,已经被抓起来了。”
江舟看着路瑶六神无主的模样,到底于心不忍,语气柔和了许多。
“我知道……但是他不止一个,我以为你也是其中之一。”
路瑶垂下眼帘,憋屈又混乱地搅着手指。“虽然他在外面乱搞,但好歹还顾家,现在他死了,我以后怎么过啊……”
“你身边潜藏着一个连环杀人犯好,还是你独立自主安全无忧好?”
江舟有点儿烦恼,她来可不是为了给路瑶做心理辅导的。
“我昨天晚上请结账的时候,发现那张银行卡被冻结了……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路瑶吸溜了一下鼻涕,泪汪汪地看向江舟,“我不是故意泄露杜安安的学籍信息的,我没想到邱杰会做那样的事,安安的死不是我造成的,你别怪到我身上……”
这事说起来路瑶是有责任的。
保护学生学籍信息是班主任的职责之一,路瑶疏忽大意,私自把学籍档案带回家,才会让邱杰有机可乘。
但路瑶是无心之失,再说谁会想到自己的丈夫居心叵测。
“让我心里一点儿疙瘩没有不可能,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提了。”
江舟说,“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因为误会我,找她们七个聚餐,事先你跟她们中的谁合计过怎么算计我?”
路瑶低眉垂眼,“我窝了两天气,实在受不了,正好昨天职称评聘结果公示了,我晋了副高职称,周雅楠嚷嚷着让我请,我就寻思凑这个机会把你也叫出来……”
周雅楠是初中教师,和路瑶都在教育系统。
评聘职称竞争很激烈,可谓万众瞩目。
路瑶顺风顺水晋升副高,周雅楠眼红之下有这样的要求不足为怪。
“然后呢?”
“然后我合计了一下请谁,挨个打电话通知。她们听说我请,都挺开心的,就张琳……”
路瑶吞吞吐吐,抬眼怯怯地看了江舟一眼。
“张琳问叫不叫你,我说当然要叫上,然后她问你最近有没有跟我说什么特别的案子,我说没有怎么了,她说没什么,然后又跟我确定了一遍肯定会叫你是不是,我说是。”
路瑶说,“然后张琳说,她早就想找你算账了,正好凑这个机会,给你好看。”
“你就同意了,还很高兴是不是?”
江舟想到昨夜的种种险境,气不打一处来。
“嗯。我寻思有张琳替我出气,挺好的……”
路瑶说着又抹起了眼泪,“我不知道错怪你了,我也不知道邱杰写那样的日记原来是惦记着杀你……”
“你别哭了,我还没哭呢。”
江舟看着就烦,“张琳说要给我好看,你以为她只是讽刺挖苦我几句?”
“嗯。我当时寻思让她使劲儿骂你给我出出气。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你昨天晚上不是大人大量不计较吗,何况你找了那么个帅小伙……本来我们寻思让你不痛快,结果你让我们不痛快……”
路瑶一边抽泣一边说。
“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们回去的路上差点儿出车祸。你知道肇事司机是谁?”
江舟盯着路瑶的眼睛,她现在不确定路瑶是不是在跟她演戏。
按照她和楚城的分析,是杀害贺筝的幕后黑手利用路瑶或者张琳夫妇,想置她们于死地。
但是现在听路瑶说她事先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出于嫉妒借着聚餐的名义骂人出气,并没有设计连环杀。
张琳的嫌疑更大些。
但是张琳是个网红,靠着手机软件强大的美颜和假唱功能,成天装少女卖唱带货。
张琳的丈夫丛凌风出狱没半年,没找着正经工作,帮张琳打下手。
这样一对夫妻哪有能力找来十四个打手,还能弄来一辆工程车?
“……是谁?”
路瑶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是我,我不会开工程车!”
看路瑶的样子,她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既然这样,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反正路瑶也是一问三不知。
“你好好照顾自己和邱凯,以后有钱省着点儿花,邱杰户头下的银行卡都冻结了。”
江舟起身要走,却被路瑶一把拉住。
“邱杰户头下的银行卡里一共有多少钱?”
路瑶急吼吼地问。
“很多,好几千万,具体数目我也不清楚。”
江舟真服了,都这时候了,路瑶还有心情关心这个。
“这个浑蛋,有那么多钱不早点儿给我些,现在好了,都冻结了……”
路瑶痛心疾首,“你说他为什么不多给我和邱凯留一些?成天给我哭穷,他留着钱买棺材吗?”
江舟没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走到门口,她转头看了一眼。
逆光之下,路瑶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佝偻着身子俯在实验桌上,不哭也不闹,像在细数桌面上的灰尘。
“路瑶,你跟邱杰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儿,没有怀疑过他?”
其实看到这般冷静的路瑶,江舟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路瑶好歹是个受过高等教育,又有体面工作的女人,智商和情商都不低,她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感知。
“哼,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知道他外面有人,还知道他杀过人……”
路瑶伸出手指,在平整的桌面上用力地划,薄薄的灰尘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她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X”,像对过往岁月所有经历的否定。
江舟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她把话说完。
“邱杰是知名外科医生,天生就是拿手术刀的人,你让他不沾血,怎么可能?
他杀人才正常,不杀人反而不正常……
他做手术的时候,有些病人下不了手术台,说是麻醉过敏,或者心脑血管栓堵,但是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路瑶没有转头看江舟,像在自言自语,“他有一次梦游,深更半夜对着邱凯的头和脖子做着各种切割动作,他说要给邱凯做换脑手术,把他变成天才……
我一直等着他做这台手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做……”
江舟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身走了出去。
和邱杰在一起生活久了,路瑶饱受精神折磨,对外却坚持不懈地炫耀夫妻情深,人格早就有些分裂了。
可怕的是,她还在教书育人……
江舟下了楼,就给楚城打电话,“应该是张琳夫妇搞的鬼,把情况报告给鲁队,马上传唤他们。”
“不用传唤了,他们死了。”
“什么?死了?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