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刘弘毅自然不会当场表态。
他还得继续深入了解一下才行。
毕竟马头公社岩山岩边这几个大队,刘是大姓,也许不止一个人叫“刘英”呢?
搞错了可不行。
“你去查过分数了吗?”
刘弘毅随即缓和了神情,问道。
“查过了,我和我哥到县里教委去查的,我考了219分。今年我们楚州地区大专的录取分数线最低是213分,中专录取分数线是197分。我超过大专录取分数线6分了。”
刘英急忙答道,眼巴巴地望着他,流露出极其渴盼的神情。
似乎刘弘毅就是了不得的大领导,手里掌握着她的“生死前程”。
这也不怪她。
地区二把手的儿子,一把手的女儿,就站在她的面前,在她眼里,刘弘毅和艾小雨就是高不可攀的“大贵人”,和地区的大官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这样的“大贵人”愿意帮她,那她是不是就有大学读了?
就有希望跳出“农门”,成为人人都羡慕的“国家干部”?
刘弘毅点点头,说道:“这样吧,等你们收完花生,我去你们家里看一下,可以吗?”
尽可能深入了解第一手资料,不轻易做决定,这是刘弘毅为官多年养成的习惯。
“不收了不收了,不收花生了……”
刘英还没开口,她哥哥就嚷嚷起来,同样热切地看着刘弘毅。
这样的“大贵人”要去他们家里看看,这是何等的荣幸,而且事关妹妹一辈子的前途和幸福,还收什么花生?
刘弘毅笑道:“这样也不好,我们还要放牛呢……我舅舅养的奶牛……还是等下午吧。我们中午回家吃了饭就过去,岩边我也熟悉的。”
“我帮你们放牛……”
“小英,你快带着刘老师和,和……这位同志去家里,把你的奖状都给刘老师看看……”
刘英的哥哥连声说道,十分激动。
刘弘毅略有些诧异,倒是没想到,这位小伙子也是个很有决断的性格。
眼见得这一家子都激动得不行,刘弘毅便点头答应。
这个事,确实也值得重视。
真要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冒名顶替事件”,那现在还来得及纠正。
这不但是改变刘英今后的人生和命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挽救了荣全新的人生——好不容易当到楚州一中的副校长,结果在四十几岁的时候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并且永远背负骂名,被人戳脊梁骨。一夜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这样巨大的落差,荣全新下半辈子的生活,肯定也会过得很不幸福。
经过商量,刘父和刘母帮忙照看那头奶牛,刘英兄妹俩领着刘弘毅和艾小雨去家里。
去岩边大队的时候,刘弘毅顺路回到外婆家,把事情和小舅说了一下,让小舅去山里牵牛。
小舅自然连声答应。
反正刘弘毅和艾小雨也是好玩的。
难道还真能让这两位“少爷小姐”干活不成?
尤其艾小雨,刘家和肖家都把她当成了“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从山里步行去刘英家,耗时大约半个小时。
是现阶段农村最常见的土坯房。只有在最下边砌了一层青砖防潮防雨。
这样的住房,可见刘英家里在岩边大队也属于最底层的人。
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位能考上大学的人才,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由此可知刘英本身的学习天赋是极高的。她要是生活在城里,有更好的学习条件,说不定能考上重点大学。
在最偏远的农村,一个女孩子,能有这样的“出息”,是真的很不容易。
来到刘英家里,自然也没有什么东西来招待他们。
连一杯热水都没有。
刘英家里,可买不起一个暖水壶。
热水只能现烧。
刘弘毅止住了刘英兄妹的连声道歉,说道:“刘英同学,你以往在学校的试卷还在吗?拿给我看看。”
刘英急忙跑到自己的“卧室”,拿出一叠保存得整整齐齐的试卷,还有几张有些变色的奖状。
刘弘毅接过试卷和奖状,扫了几眼,就发现,刘英的成绩确实不错。多次名列马头中学(初中)和秀林七中(高中)的年级前五名,有奖状为证。
这也完全符合刘弘毅对山区中学教学水平的认知。
高岩区算是秀林县最偏远的区镇,秀林七中的师资力量自然也是不强。
这样的偏远山区中学,一年能考上三五个大学生,就算是非常不错了。刘英经常能拿到年级前三名,今年高考超过大专录取分数线6分,十分合理。
和刘弘毅记忆中,楚州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也能对得上。
再看看刘英保存的那些试卷,卷面工整,字迹娟秀,看得出来,是个爱读书的人。
刘弘毅又问了一些她两次参加高考的情况,刘英都是对答如流。
“嗯,应该就是她了……”
刘弘毅在心里基本可以肯定,这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刘英。
“这样吧,刘英同学,我明天就帮你去县里问一下。你也不要太灰心,中专的录取,一般来说,都是最后一批。”
这倒也是实情。
尤其是刘英这种考试成绩只超过大专线几分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大专院校愿意录取她的话,就会调档去中专学校。
时间上,要晚上几天。
楚州师范学校,就是所谓的“高中专”。
主要是培养初高中的老师。
除了楚州师范学校,楚州还有一所卫校,和一所初级中专学校,就是楚新师范学校,去年还建了一所技工学校。
都是初级中专。
“谢谢,谢谢你,刘老师……”
刘英特别激动,连连给刘弘毅鞠躬,脸颊潮红,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刘弘毅身上。
次日一早,刘弘毅就收拾行囊,和艾小雨一起登上了去秀林县城的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