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有所思。
对于执勤隍司来说,在位期间收了凶魂恶鬼,好处都不少,能记载上阴司的功劳簿,只是荆州暗处波涛汹涌,能被人收取,再交至城隍庙的凶魂恶鬼,应该是少之又少,多的还是一些杂鬼小鬼,并没有什么功劳可言。
白天城隍庙有香火,不少人来供奉祭拜,他得盯着。
到了夜里头还无法休息,便怪不得这执勤隍司心烦意乱了。
上一次,他对我的态度一样不好,看到陶人和绣花鞋的时候,才变得目光灼灼。
此时此刻,他反应过来是我,态度有着截然不同的变化,就在情理之中了。
顷刻间,执勤隍司走到了桌案旁边儿。
我并未回答什么,只是斜着摊了一下手,示意他看。
正常阴五雷符,符团是深黄色。
我放下这五枚符团,深黄只有三枚,另外三枚,分别是浓痰一般的黄绿色,摄人心魄般的黑红色,以及一枚深黑色。
执勤隍司脸上浮上浓郁惊喜,他先捻起那枚黄绿色符团,喃喃道:“病鬼,还是痨病?好凶的气息,看来害人不浅。”
随后,他捻起黑红色符团,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膏肓?心上有病,病入膏肓……”
紧接着,他再捻起深黑色的符团。
“这……这……腹中有鬼,至死方休,居然是个腹鬼?”�6�5执勤隍司重重吐了口浊气,最后手一扫,将那三枚看似正常的符团握入掌心中。
“正常点儿了……不过也不正常,家宅鬼,一家三口都在这里……”
“陈千叩对吧……”�6�5执勤隍司的视线总算落至我身上,他眼皮微微抽搐跳动。
“你不会捣了六鬼肆老巢吧?”他话音略沙哑。
“并没有,您记下即可。”我面不改色,未多解释。
执勤隍司唰唰的开始在一本册子上写字。
隐隐约约,有种轻松的感觉萦绕在身周,思绪都变得清晰不少。
本能的抬起手来,我掌心明润黄嫩,甚至还有一些细小血点。
这分别预兆着财喜重重,时运顺遂!
上一次的两只鬼,福报算不得多大,多重。
什么时候应,我亦不知。
几只鬼的特殊,直接都让我有了相格!
这么长一段时间,我身上麻烦坏事接踵而至,这笔福缘足够让我改改运了。
很快执勤隍司放下手中笔,收起册子。
他再度看向我,言辞诚恳:“荆州城隍庙事物繁忙,或有得罪,还请阁下见谅。”
“执勤隍司言重。”我抱了抱拳,要迈步离开城隍庙。
“阁下稍候片刻。”
执勤隍司匆匆开口,又从怀中摸索起来。
我顿足在原地,眼中稍有疑惑。
很快,他便取出来一样物事,那是一张小小的符,符上并非寻常的笔画,而是一道图案。
粗看像是一只蝙蝠,羽翼下还生爪。
细看下去,竟是细密的人形排列成了类似羽翼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的托着符,递给我。
入手,符纸冰凉,斜上方似是出现密密麻麻的注视感,目不转睛的在盯着我。
我稍稍抬头,额头便起了细密汗珠。
城隍庙的房梁左右两侧,密密麻麻的站着人。
以中间拱起为居中,两侧各八人。
每一人都臂膀相连,中间两人稍稍高大一些,肩膀同样并联在一起,看不到接口痕迹,仿佛浑然天成。
他们的面颊竭尽苍白,双眼漆黑深邃。
下一秒,人忽地一下俯出房梁,并列成两排,从我头顶掠过!
那股阴冷的风,更让我浑身冷汗。
快速转过身,入目所视,却只剩下黑洞洞的夜空,那群人不见了……
“城隍庙有巡夜鬼,其名二八,二八神共有小鬼十六,常人又叫夜游。”
执勤城隍咳嗽了一声,再道:“无论阁下怎么捉到的这些鬼,交予城隍庙后,它们就与尘世无关,不过,阁下行事作风在荆州比较高调,虽说你给我送来的业绩很多,但我还是得提醒阁下,不要太出头。”
“这张符只要撕碎,夜游就会到你身旁,若有什么危险厄难,倒能帮你度过一次。”
我这才明悟过来,这算是一张“保命符”?
“多谢。”我拱手抱拳,发自肺腑的感谢。
执勤隍司笑了笑,扶了扶方帽,朝着左侧的窄门走去。
我这才出了城隍庙。
那股轻松的感觉更强,掌心中的相格变得更明显,未曾退却。
福报来的太直接了。
城隍庙毫无预兆的给了一次保命机会,就和人路上捡了一张彩票,还中了大奖一般稀少。
不知不觉间,天亮了,我正准备回许家。
手机再度响了起来,打过来的,竟然是寡妇。
三点左右,我才从小区离开,这会儿也就六点出头,寡妇没睡?
“喂,翠姨。”我先出声。
“是这样的……刚刚来了个小姑娘,她说……她说……是……”
寡妇欲言又止,才道:“是你叫她来的?她说……她是你女朋友……过来照顾我们的。”
其实,寡妇提起小姑娘的时候,我脸色就变了变。
小姑娘肯定不是余箐,寡妇是和余箐接触过的。
“她穿着花花绿绿,稀奇古怪,对么?”我立即问。
“对,对……奇怪是奇怪了点儿,人挺懂礼貌,现在她在小兰房间里。”
“其实我本来想打过电话,和你确认了再让她进屋,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等我反应过来,她都已经在厅了。”寡妇有些恍惚。
我心顿时沉到谷底。
本以为,我已经甩开苗妤妤了,甚至我还发现了身上的蛊虫,却没想到,寡妇和我妈身上,竟然还有记号?
苗妤妤暗中跟着我,怕是有一段时间了。
好,暗中跟着我,没有问题。
和我说那番稀奇古怪的话,也没有问题。
可她找上我妈,就触犯到了我的底线!
“我知道了翠姨,没事的,你什么都不要多说多问,我会尽快过来。”我尽量让语气平稳。
寡妇应了个好字,我便挂断。
再等我回到小区外时,初阳的光刚照射下来,熨烫从脸,传递到了心里头。
匆匆走至单元口,再到了门前敲门,却半晌都没有人回应。
我侧耳轻贴在门上,道士的各项感官都极其敏锐。
屋中没有任何声息。
我脸色再变,人,已经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