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晓得心中郁结来自何处了。
丈人山,三千叩首。
我妈求来了我的命不该绝!
老妇为了孩子,要求十万人的运!
这岂是一朝一夕能做到?
她的眼瞎,不是病,而是疾!
因为孩子的命,生生哭出来的眼疾!
不再多问多言,我让服务员给我换了一枚硬币。
让老妇收下后,她不停的感谢我是个好人,才杵着拐,背着编织袋,叮叮当当的走远……
直到她完全消失在我视线中,我才心绪平复,走向路边。
……
拦了一辆出租。
车走了过半路程,我才摸出一枚青色锦囊。
师姐叮嘱过我,五个锦囊,分别对应木火土金水,和我的命息息相关。
拆开锦囊,一卷符纸被黑色的发丝缠住。
倒出符卷,发丝寸寸断裂,符自然而然在我手中摊开。
符中并非符文,而是一个人形图!
图十分简略,四肢虽有,但五官不全,只有一双眼睛。
最下边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字迹是师姐的。
“出师夜子时,瞎子将暴毙而亡,你需护他性命,无条件替他办一件事。”
“谨记,勿说出师门!”
瞎子要暴毙而亡?
我既心惊,又震撼。
锦囊跟了我二十多年了!
师姐居然提前卜了二十年后的事情?
还有,她和瞎子是什么关系?我出师的第一件事,就要帮瞎子?
我深呼吸,整理着思绪。
今天瞎子在小区门口被打。
看热闹的人,都说得出他一两件光辉事迹。
就连余箐都晓得瞎子三天要被打九顿,他十有八九是小区住户。
我找到他肯定没问题。
只是我疑惑,瞎子的手段不弱,为什么还要骗人?
何隆老婆误打误撞请回来的鬼,并没有多大本事。
凭瞎子的实力,应该能直接解决,为什么就给两张符?
甚至何隆找上门来打骂,他都不善后?
很快,车抵达平安小区后边儿的老小区。
我循着记忆,到了余箐家门前。
笃笃扣门,不多时,门开了。
余箐清纯脱俗的脸上挂着些许泪痕,那淡淡的憔悴感,我见犹怜。
下一瞬,她惊喜满面,乳燕投怀般扑进我怀中。
抽泣声夹杂着哽咽话音。
“呜呜……太好了,你没事……吓死我了!
我身体骤然僵硬,心跳都紊乱了……
即便是师姐,她也只是小时候抱过我……我还没有和任何一个女人这样亲密的接触过!
下一刻,余箐一个激灵从我怀中挣脱。
她耳根子都红得发紫了,显然是害羞。
我稍稍松了口气,和善回答:“我自然没事,不用担心。”
“他怎么会放过你……是你……让家里赔钱了吗?”余箐贝齿紧咬,小声问。
大家都晓得瞎子骗了何隆钱。瞎子摆我一道的时候,还说我是他儿子,让我还钱。
也怪不得余箐会这样问了。
“小事。”我随口搪塞一句,便拉开话题,问余箐知不知道瞎子住在哪儿?我有重要事情,得见他。
余箐神色极度不自然,瞄了瞄过道另一头,小声喊我进屋再说。
我略疑惑。
余箐好像不太对劲儿。
进了屋,我打了个冷噤。
这屋里……怎么也不对劲儿?
目光一扫,我便微眯着眼,径直走到铁柜前边儿停下。
锈迹斑驳的厚重铁柜变得湿漉漉的,附着一层粘稠发红的液体,像是血。
挂在柜门上的罗盘,指针早就崩断了。
心,顿时沉到谷底。
第一次进余箐家门,我就看出来不少东西。
门口的六根树棍是枣木,能够化煞,墙上的桃木剑辟邪。
眼前这铁柜在煞位上,罗盘封门镇煞,阳台窗户还挂着赦煞的铜镜,属于五阳镇宅的布置!
这种阳宅风水,准确的称呼叫做五阳辟宅凶。
代表家中男丁有损,最大的作用,是护住家里的男人。
本身,这阳宅风水局很完善。
现在竟铁柜渗血,罗盘断针,五阳被破其二!
主男丁大破,损有余而补不足,必有血光之灾!
“陈千叩?”
“你怎么了……”余箐小声喊我。
我堪堪回过神来,才发现,余箐就站在我身旁,她不解的看着我。
不过我没吭声,而是看向厅窗户的位置。
本身,窗沿还挂着一面铜镜。
此刻,那里空空如也!
“镜子呢!?”我瞳孔一阵紧缩,声音大了不少。
余箐被我吓了一跳,不安的摇头,说她没注意。
我疾步走了过去,才瞧见铜镜掉在了地上。
将铜镜捡起来,我心更沉了……
镜面深深凹陷,像是被砸了一榔头,失去了功效!
五阳破了三阳,阳宅风水局被破大半,主厄难将至,男丁有暴毙之相!
“瞎子等会儿去找,你给你爸打电话,喊他回来!”我深呼吸,语气变得果断。
余箐一下子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我心头又落空半拍……
进门那里,余箐就不太对劲。
难道,她爸已经出事了?
就在这时,悉嗦的开锁声传来。
啪嗒一声轻响,探进屋的,是一根婴儿小臂粗的拐棍。
随后挤进门的是一个身材清瘦,带着墨镜儿的人,尽管脸上擦伤不少,长衫脏破,人却轻松惬意,得意洋洋。
他还哼着曲儿:“叫你莫逗么你要逗,心肝滴咯……”
我刚还落空的心,瞬间变得震惊错愕。
这人,居然是瞎子!
余箐脸由白变红,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般。
小曲儿戛然而止,瞎子耳朵微动,扶了扶镜框,笑眯眯道:“箐箐,今儿下班这么早?”
盲人虽瞎,但其它感官往往灵敏。
这瞎子本就有本事傍身,发现余箐,这很正常。
我提气屏息,瞎子并没有发现我。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爸这两天运气不错,整了个漂亮活儿,今天晚上不吃面了,你叫馆子送几个炒菜进来,再要瓶台子。”
瞎子春风满面的说完,手熟稔的摸过一圈树棍,又掠过桃木剑,最后来到了铁柜前头。
他耳朵动了动,脸色瞬得僵硬许多。
手指落在柜门上,他声音变了。
“箐箐,别叫菜了,爸给你钱,你去找你妈,过几天再回家!”
“箐箐?”瞎子又喊了一声。
余箐还是站在原地,手攥紧了衣服,没有吭声。
瞎子并没有停顿,又朝着我这边走来。
到我近前停下后,他依旧没发现我,伸出拐棍去探铜镜。
拐棍,探了一个空!
我顺手往前一抵,铜镜刚好塞到瞎子胸前,他顺手接住。
“谢……”瞎子刚说了一个字,顿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