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的后半段,几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及有关禁赛的事情,虽然我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归根究底,还是很难以释怀。

    希望这不是句点吧。

    豪子和梁心语盯着一些坊间的八卦问题对我追问连连,基本都被我以含糊不清的语气搪塞过去,到后来豪子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忿忿不平地说我狡猾,这个夜晚就在这欢声笑语的掩饰之下,悄然过去。

    回到宿舍,把喝的有些微醺的豪子安置好已经是十点多的时间了,窗外星河缱绻,夜色如洪水,我放弃了登录《国度》的念头,转而走向空荡阴冷的阳台。

    我发现每当我心烦意乱时,总会不自觉地靠近宿舍的栏杆旁,迎着冷风去眺望远处的霓虹和闹市区,思考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如果一定要说今天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我隐隐感觉到有一些转机会在我的身上悄然浮现。

    从《国度》开服以来,我经历了不少颇具有戏剧性的故事,直至今日唐盈出现,阴差阳错之下我会不会和职业赛场还有什么交集呢?

    自嘲地一笑,过去了这么久,原来自己对那个舞台还是留有几分期许的,只不过是碍于情面,始终不愿向人表达而已。

    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位,将漫长的夜晚交付给睡眠。

    ......

    周日的清晨。

    昨夜辗转反侧,不知到几时才真正入睡,但想到今天仍旧是不用赶晨会或者早自习的休息日,心中不免有几分窃喜,当下暗自决定干脆簇拥着被褥一直躺到11点起来吃午餐,这才是最为经济的选择。

    “顾奈,快起来了。”

    睡梦与现实的交替之间,隐隐传来了豪子的呼喊,我下意识地侧过头,用手臂遮掩住自己的耳朵,将周围不相干的声音降到最低。

    “顾奈,不骗你,真得起了。”

    我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句:“还早呢,再睡一会。”

    豪子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房间里好像还有其他人存在,不时传来他和豪子交流的窃窃私语声。

    然而正在梦境中恍惚的我,自然无法注意到,二人的宿舍当中为什么会出现第三个人这一问题。

    短暂的沉浸过后,一个不属于豪子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顾轻竹,都快9点了,该起来训练了。”

    “周末呢,训练什么”,我皱了下眉回答着,顺带还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一眼,义正言辞地纠正道,“明明才8点34分,离9点还差好远呢。”

    说完,我再度闭合上眼睑,对着坚实的墙壁躺下,虽然隐隐察觉到这个房间中有什么和平日截然不同的部分,但碍于困倦的感觉依旧拥塞着大脑,我并没有细想。

    直到两分钟后,宿舍内的门窗大开,清醒的空气混杂着深秋的寒风席卷进来,周旋在我的床头时,我才一个机灵,清醒地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对。

    明明是我和豪子两个人的宿舍,怎么会有第三个的声音,而且现在回想起来,我迷迷糊糊听到的好像还是一个女声。

    我倒转过头,飞速地坐起,发现宿舍的桌前正端坐着两个人。

    一个头发凌乱,穿着人字拖,胡子拉碴的男子毫无疑问是豪子。

    另一个人我也很熟悉,一身齐整的黑色装扮,利落的短发齐整地束在耳际,玩味地看着睡眼惺忪的我,可不就是昨天才来的唐盈吗?

    我问出了昨天上午几乎一模一样的话题。

    “你怎么在这里,唐盈?”

    她奇怪地瞥了我一眼:“你还问我,不是说好了,今天还要继续训练的吗?”

    虽然我脱离睡眠状态没多久,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但在我的记忆当中,应该不会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承诺,毕竟昨天一上午毫无悬念的战斗,多多少少还给我留下了几分阴影,一时半会可能没那么容易缓过神来。

    她翻动手腕,露出了袖口下的手表,自顾自地念叨着:“还没九点,时间差不多。”

    “就算是要训练,这训练开始的时间也太早了吧。”我一边抱怨着,一边站起身,从杂乱的衣柜里随手拉扯了一件外套。

    “能不能有点职业精神,9点钟不早了好吗,不然怎么保证一天的训练时间?”

    “我可不是职业选手……”不得不说,唐盈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对于职业选手来说,每天保持一定的训练量是很有必要的,因此我只能以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走到洗漱台旁。

    拿起牙刷,面对着洗漱台的圆镜,哗哗的水声遮掩住了门外两人交谈的话语声。而镜子里那个人双眼空洞无神,黑眼圈比起前两天又加重了几分,俨然就是这几天一直饱受磨难的我。

    并且,可以预想到的,这样的生活可能还要持续好几天,毕竟距离国度开幕庆典还有一周多的时候,听唐盈的意思,在这之前恐怕她都不会轻易地放过我。

    虽然我很疑惑,要说轻剑内战的切磋,阙歌的青训队员中肯定也有轻剑职业的玩家,不管是从技战术还是专业的角度来说,应该不输我这个三年没碰轻剑的人吧。

    如果一定要给唐盈留下来找我训练一个理由的话,我能想到的只有,她可能是真的想把当面净输的记录抹平。

    这样也好,按照这个速度,可能不过半个星期,二十多场净输就会被干脆利落地扳平,届时我也可以重回自由身,不用忍受每天早上被叫醒的痛苦。

    等等,被叫醒……

    我将手头的毛巾胡乱地挂在架子上,终于意识到房间里不对劲的部分在哪里了。

    这里可是男寝,为什么唐盈会出现在我和豪子的宿舍里?

    “唐盈……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探出头,后知后觉般目瞪口呆地看着安然自若的唐盈。

    豪子苦笑地看了我一眼:“你这神经也太大条了,才发现吗?”

    唐盈轻描淡写地指了指窗台:“就那里啊,这里不高,不过是二楼而已。本来想打电话的,但你手机一直不通,没有其他办法,我只能叫田湉圈带路过来了。”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确实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算了算了,听你的,训练去吧。”我狠狠地摇晃了一下脑袋,甩掉脸上的水珠,看来还是得赶紧离开这个场所,以免有更加离谱的事情出现。

    唐盈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向着窗台的位置走去。

    “唐盈,你去哪?”

    她迷茫地看了我一眼:“下去啊。”

    “……有楼梯可以走,没必要走那么危险的捷径。”

    好在是周末的早晨,宿管阿姨也难得的没有在班,这倒是给我们的出入方便了不少,著名电竞选手大闯男生寝室,这要是传出去,怎么也是个大新闻。

    像是出逃一般,我们三人仓皇地离开了宿舍楼,一眼就看见了对面长椅上的田湉圈。她正以一个极其慵懒的姿势斜靠着,脸上的黑眼圈比我还要明显,很显然这个夜猫子也是深受其害。

    “呦,这不是学妹吗?”豪子幸灾乐祸地打了声招呼。

    田湉圈反倒是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像念咒语一般念叨着:“学长,要是你能准时起来,我也不至于这么早坐在这里了。”

    其实我也是受害者好吧……

    “这不是给你争取了一个吃早餐的机会吗?”我讪笑着试图搪塞过去,然后指了指远处的食堂。

    豪子试探性地看了唐盈一眼:“要不明天早上咱们就食堂集合吧。”

    我连连点头认可,毕竟清晨闯入男寝,还是通过爬墙的方式,这样的出现场景过于像电影桥段了,我和豪子两个朴素的大学生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唐盈犹豫地用余光扫了我一眼,似乎对于闯男寝这件事也不愿多提,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就是头脑一热,这件事不可复制,不过你起得来吗?”

    “准时到!我喊他!”豪子积极地帮我提前响应着。

    我坚定地点点头:“可以的,只要我答应了,那就一定会到,当然,今早算是一个例外。”

    ……

    经历完清晨这个荒诞的小插曲,进入电竞馆的时候,刚好来到了九点,今天依旧是柳槿汐值班。

    她看着我们原班人马再次到来,脸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低声问我道:“今天又来被……训练呢?”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远处的电子显示屏:“还得借用一下游戏仓,其实你说是被虐也没关系的,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

    柳槿汐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开机器,原地甩下一句话:“不过你能答应参加高校联赛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一愣,这才意识到昨天和豪子、梁心语时吃饭时的承诺,竟然这么快已经流传出去了。彡彡訁凊

    说实话,心里倒没有那种自己不可或缺的重要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虽然不比职业比赛,但高校联赛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舞台,既然做出了承诺,不拿出一定的成绩绝对不是我的风格。

    当然,这是太过于长远的考虑了,距离高校联赛开幕还有的两个多月的时间,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