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师兄,谷主说,胶东行省的崂山遗址即将开放,我们剑谷有一个名额,她打算给您。”
“嗯。”
“苏师兄,谷主还说,四皇子萧尚贞、洛京上官槿、襄阳陈晏平……以及‘惊鸿笔’的新主人,都将前往崂山遗址。您去时务必好好表现,莫丢了我们剑谷的脸面。”
“嗯。”
…………
小童传达完毕,便默默离去。他深知苏师兄的性情,名声、对手、朝廷、宗门荣誉,乃至神器归属,在苏笑眼中皆如浮云。
他心中唯有剑,追求的唯有练剑、再练剑,直至剑道巅峰,即为大道。
顾旭饭量一向不大。
在吃完三串烤肉、两串烤土豆和一盘烤豆腐后,便觉腹中已饱。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静静坐着,看时小寒风卷残云般席卷桌上的烧烤,不时发出“呼哧呼哧”声响,嘴角与手指沾满油光。
“结账!”吃完后,时小寒习惯性喊道,准备付钱。
顾旭立即制止:“说好的,今日我请。”
时小寒认真看他一眼:“你可别打肿脸充胖子。”
顾旭微微一笑:“一顿烧烤而已。我还是付得起。”
言毕,他从衣兜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卖烧烤的大婶。
“顾旭,看来你去趟陆氏废墟后,连花钱都变得大方起来,”时小寒站起身,低头俯视顾旭,“是不是在那里收获颇丰?怎不叫上本女侠同去?”
时小寒身材娇小,平日与顾旭交谈总需仰视。
此刻,以如此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对方,她感到新鲜。
见此情景,顾旭心中暗想:陆氏废墟水深,女侠你驾驭不住。
然而口中说出的却是:“那废墟中的邪灵只是虚张声势,实则并无传闻那般强大——像我这样的人就能轻易解决,无需女侠大人出手。”
此言一听便知是胡诌。
却恰恰挠中时小寒痒处。
她不禁笑出声,露出沾染辣椒片的小虎牙。
“你说得对!”
顾旭递上一方手帕:“赶紧用这手帕擦擦嘴、手。你这满嘴流油的样子,若被人看见,恐怕会以为你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时小寒接过手帕:“你是在嫌弃本女侠邋遢?”
“我只是觉得,时女侠此刻颇有江湖儿女的豪气。”顾旭改口道。
“那是自然,”时小寒笑嘻嘻,“人生最畅快之事,莫过于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顾旭心道:时女侠啊时女侠,你连米酒都能喝得醉醺醺,竟还敢说大碗喝酒!就不怕哪天被人灌醉绑走?
时小寒则以两指轻轻捏住洁净手帕一角,感受到其上尚存的体温,实在不舍弄脏。
犹豫片刻,她选择收起手帕,以衣袖抹去嘴角油渍。
…………
结账后,两人沿着狭长小巷,向城郊方向缓步而行。
两侧白墙灰瓦,炊烟袅袅。
阳光照射在青石板路面,泛起耀眼白光。
“这条小巷两侧房屋,皆为八年前沂水重建时新建,”顾旭边走边介绍,“当时,那九婴蛇妖喷火至此,这片街区化为废墟。”
时小寒默默聆听,未发一言。
八年前“九婴之祸”爆发时,她不在沂水县,与父亲同在莱州府,故未亲睹那地狱般的惨状。
但她听说,顾旭双亲皆在那场灾难中遇难。
“这些年,他独自走过,”她抬眸凝视身旁少年,“真不容易。”
小巷尽头,是沂河。
两人行至此处,视野骤然开阔。
阳光照耀下,河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光秃树木与周围高低错落的屋宇。
顾旭指向河边:“那里有株枣树,被沂水居民称为‘许愿树’——相传,将心愿写于木牌,系于‘许愿树’枝头,心愿即可成真。”
时小寒循他所指望去,果见不远处一棵枣树,枝头挂满红绳,远观犹如新娘红盖头。
“你信吗?”她问。
“半信半疑。”顾旭答毕,率先走向“许愿树”。
树上一根不起眼的枝丫,挂着原主十四岁时写下木牌,内容为:“我要杀尽世上所有邪灵。”
“顾旭,我们志向相同,皆为除邪,果然是同道中人!”看到木牌上稚嫩字迹,时小寒踮脚拍拍顾旭肩膀,“还有,你现在的字比以前好看多了。”
“承蒙夸奖。”顾旭淡然一笑。
他稍作停顿,又道:“时女侠,年底将至,不如今日一起许个愿,看能否成真?”
“好啊!”时小寒毫不犹豫应允。
听闻此言,顾旭蹲下身,从地面置物盒中取出两张特制木牌,一递与时小寒,一留给自己。
随后,他从衣兜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
“谁先写?”他问。
“我先来!”时小寒抢过炭笔,迅速转身背对他,“这是我的秘密,你不准看!”
“好,我不看。”顾旭闭上眼。
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耳边传来风声、沂河水声,以及时小寒写字的沙沙声。
片刻后,时小寒拽拽他的衣袖,将炭笔塞回他手中:“我写好了,轮到你。”
顾旭睁开眼,见她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禁问:“你的愿望呢?”
“已经挂上了。”时小寒指向树上的红绳。
只见密密麻麻木牌挂于其上,根本分辨不出哪块是时小寒所写。
顾旭却注意到,时小寒说话时,眼神闪烁,似乎在躲避他的目光。
“真不打算告诉我你写了什么?”
“才不!”
“那我的愿望,你也别看。”
“没问题!本女侠行事光明磊落,绝不偷窥他人秘密。”她说着,双手捂眼,以示信守承诺。
顾旭轻笑一声,拿起炭笔,就在她面前书写。
他所写愿望简明扼要:“三十岁前成圣。”
此刻,时小寒听着笔尖与木牌摩擦声,心中痒痒的,仿佛猫抓。
“真想知道他在写什么呀。”
她跺脚,为自己刚才的话后悔不已。
顾旭写毕心愿,郑重地将其以红绳系于树枝。
他转身对时小寒微笑道:“我写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时小寒立刻放下遮眼的手:“你写了什么?”
顾旭耸肩:“你不说,我怎会说?”
时小寒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一不小心,便被这狡猾之人拿捏住。
只可惜,自食其果,也只能含泪咽下。
…………
二人默默来到河边。
眼前是金光闪烁的波纹,是游弋嬉戏的鱼群,是小船上悠然垂钓的渔夫。
“真美。”顾旭心中暗赞。
他的生活向来急促匆忙。
鲜有机会如今天这般,能停下脚步静静欣赏周边景致。
此刻,一只鸡毛毽子从身后飞来,落在他们脚边。
两人回头,见几个河边玩耍的孩子。
“大哥哥,大姐姐,能把毽子还给我们吗?”一孩子指向地上的毽子,略显拘谨地询问。
顾旭正欲以真元取毽。
却见时小寒上前一步,以脚背挑起毽子,足弓一蹬,精准地将毽子踢至孩子们附近。
“大姐姐好厉害!”孩子们瞪大眼睛,显然未料路人中竟有此高手。
“我当然厉害喽!”时小寒扬起下巴,骄傲道。
她边说边不自觉加入孩子们的行列,与他们传递毽子。
伴着她银铃般的笑声,毽子如她足下的小鸟,围绕精致绣鞋翩翩起舞。
顾旭在一旁微笑观看,未加打扰。
虽是深秋寒意,她却仿若置身春光,独享那份春色。
…………
这一天,二人在沂水废墟郊外漫无目的地闲逛,直至夕阳西下。
餐后,时小寒与顾旭告别,独自返家。
丫鬟晨熙急忙前来迎接。
她先帮小姐褪下满是油渍的外袍,换上干净衣物。
再让她坐至梳妆台前,为她摘下头饰。
“小姐今日心情甚好,”晨熙一边梳理她及腰乌黑长发,一边微笑道,“又跟那位顾大人一同执行任务了?”
“不,”时小寒否认,“是与顾旭去菜市街吃了烧烤,又逛了沂河边。
“真没想到,顾旭那家伙竟破例主动请!”
晨熙笑着,未立即回应。
理顺发丝后,晨熙端来一盆热水置于椅旁。
时小寒迅速脱掉绣鞋,将一双白皙小巧的脚丫浸入水中。
少女的脚不大,比例却恰到好处,看似精巧瓷器,惹人怜爱。
她一边泡脚,一边以足尖轻轻拨动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嘴角不觉上扬,酒窝浅浅,似沉浸在自娱自乐中的孩童。
“晨熙,顾旭那家伙真讨人厌!”少女稍顿,续道,“昨晚独自跑去陆氏废墟,竟不事先告知我!以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万一被鬼怪近身,丢了小命,可没人帮他收尸!
“哼,除了长得好看点,脑子聪明点,修炼天赋高点……简直是混蛋一个!”
闻此,晨熙终忍不住笑出声。
“小姐总提到顾大人。”晨熙轻笑应道。
“才没有!你胡说!”时小寒跺脚,水花四溅。
此刻,晨熙庆幸时小寒之父时磊远在莱州府,未闻女儿此言。
否则,那位视女儿为掌上明珠的千户大人定会提剑冲出,查探究竟哪头猪欲拱自家白菜。
…………
深夜,星光黯淡,灯火熄灭,沂水废墟陷入寂静。
陈济生结束一天工作,提灯准备至衙门后值房休息。
却在此时,灯笼昏黄光线中,瞥见一个熟悉身影,孤零零静坐衙门前台阶,一动不动如雕像。
“顾旭?”他唤那人名,“你为何独自坐在这里?”
按顾旭惯常,此刻应独自在家刻苦修炼。
今日顾旭此举,令陈济生颇感意外。
“陈大人,我有些烦心事。”闻声,顾旭转头,朝他微笑。
“烦心事?”陈济生一边说,一边整理袍子,坐至顾旭身边。
他一直认为顾旭心智成熟,不似十七岁少年——总能想出种种手段,轻松解决挡路难题。
未曾想他也有被烦恼困扰之时。
“陈大人,我生活节奏一直很快,几乎每分每秒都在向前冲,”顾旭平静道,“今日我赚得五千功勋,心情不错,便奖励自己放松一日——放缓步伐,欣赏身边风景。
“于是发现,在拼命奔跑中,我错过了太多。
“从未留意秋日沂河的美景,从未聆听渔夫们在河上的高歌,从未尽情品尝街边烧烤,从未与同龄人嬉戏踢毽子……
“最重要的是,我竟一直未察觉……”
言至此,顾旭忽停顿,犹豫良久,才缓缓吐出后半句:
“她似乎喜欢我。”
闻此,陈济生不禁笑摇头。
“你到现在才察觉?”陈济生平日关注顾旭工作生活,自然知晓他所指“她”是谁。
时小寒那姑娘,见顾旭时,双眸如水杏般闪亮,如夏夜星辰般动人。
“关键在于,你作何感想?”陈济生问。
顾旭沉默,目光随思绪飘过前方屋宇,飘过废墟大街小巷,飘过宽阔沂河,飘过远处崂山遗址与洛京城,飘向无垠天际。
路太漫长。
他无法望见终点。
最终,他轻叹,脸上浮起一丝苦涩笑容:
“我不敢动心。”
“不敢?”
“或说,不能。”顾旭眺望远方,声音平静无波,“您知晓,我没有足够时间,也无法给她确定未来。
“因此,在此事上,我不能任性。”
陈济生注视少年清瘦面容,轻轻一叹。世人只见他光鲜亮丽,只知他天赋异禀、机遇非凡,却不知他内心的苦痛。
他仅十七岁,本当是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年纪。然而他活得如同清心寡欲的苦行僧,将所有少年心绪深深埋藏。
早熟,确有代价。
“三十岁前成圣,我相信你能做到。”陈济生轻轻拍了少年脊背。他知顾旭信念坚定,所需并非安慰。
“谢谢。”顾旭微笑。他的人生平淡无味,如修行典籍上枯燥白纸黑字。但少女出现,生活陡增惊喜,如十月小雨清晨递到手中的鱼生粥与桂花糕,所见所闻所感,皆有了色彩。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贪恋这些斑斓。
他深深吸气,默默闭眼。
…………
此刻,陈济生清晰感知到,沂水废土管理局周边阴煞之气形成巨大漩涡,朝顾旭所在位置汹涌而来。
“这小子又顿悟了!”他颇感惊异。虽早知顾旭修行资质非凡,但闭眼即入定、入定即突破,仍超乎常人认知。
见此,陈济生从衣兜瓷瓶中取出一枚“长明丹”,塞入顾旭口中。身为一县斩妖除魔总领,他常备各类丹药,以便手下修士修行受阴气侵蚀时及时处理,避免悲剧。
此刻,丹药恰派上用场。
顾旭吞下丹药瞬间,《赤炎真诀》疾速运转,将运气转化为炽烈磅礴的真元。
……黄泉第二曲……
……黄泉第三曲……
……黄泉第四曲……
在长明灯火照耀下,顾旭沿曲折“黄泉路”大步向前,连破数个小境界,修为直达“黄泉第四曲”。陈济生默默关注,心中感慨万分。
…………
几分钟后,顾旭睁开眼。
朔风吹散天际薄云,露出弯弯新月。银白月华洒在少年脸上,使他眸子格外明亮。他右手紧握拳,随后缓缓松开。
此刻,他清晰感知炽热真元在经脉中奔腾咆哮,如沉默火山,等待喷薄爆发那一刻。
“谢谢。”他转向陈济生,再次道谢。这次谢的是陈济生及时喂他“长明丹”。
“不必气,”陈济生淡笑,“作为上级,这是我应做之事。”
顾旭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陈大人,我想去做一件事。”
“何事?”
“您应记得,不久前一只‘恶灵’级槐树树妖通过‘跳神’仪式,将一缕分魂寄生于白氏家族少妇体内,”顾旭语气平淡,“我与时女侠接此任务,前往寻柳街,抹杀树妖分魂。
“现我想解决树妖本体,以免其继续危害沂水百姓。”
尽管顾旭面色平静,语声平静,但陈济生感觉得到,少年此刻心情并不佳。
“你有把握吗?”陈济生问。
顾旭点头。
“那树妖虽为‘恶灵’级鬼怪,但在失去一缕分魂后,实力已大幅下滑,”他认真分析,“我现在虽仅第二境修士,但持有‘惊鸿笔’,与第三境修士对抗亦能不落下风。
“再说,我身上还有司首大人赠的‘替身手环’和‘破空珠’,即使打不过,也能全身而退。”
说着,顾旭微微一笑,展示手腕上的“替身手环”。
“好吧。”陈济生回应。
显然,顾旭早已下定决心,最后一句话实为让自己安心。
“不过,顾旭,目前废土管理局尚未发布击杀树妖任务,你的功勋如何计算?”
“回来再算吧!”顾旭说着起身,一手握“惊鸿笔”,一手以铜币占卜槐树树妖方位。
随后施展“流星走月”身法,瞬间消失在街道尽头。
此时,衙门前只剩陈济生一人。
朔风迎面,裹挟压抑、烦躁、窒息情绪,钻入衣袖。他望着洒满月华的青石地面,那朦胧白光,仿佛薄薄积雪。
…………
约一刻钟后,顾旭身影重现陈济生视线。
他衣袂飘飘,步履如风,青布衫依旧一尘不染。眸子依旧澄澈干净,如平静湖面,倒映天地万物,却不见本心。
“陈大人,我回来了。”
“树妖呢?”
“死了。”
他语气随意,不似谈论“恶灵级”鬼怪生死,却似提及寻常琐事。同时从腰间取下玉佩,轻敲两下,置于陈济生面前。
只见一株高大槐树矗立山坡,枝干壮硕,煞气逼人。清瘦少年立于树荫下,提笔细描。
山坡忽降雪,白雪覆枝头,宛若春风拂过,梨花盛开。待雪化,高大槐树已枯萎,化作灰烬。
“真是无趣。”少年轻叹,转身离去。
一日放纵过后,顾旭生活重回正轨。
当太阳升起,他携楚凤歌所赠小册子,踏入沂水废土管理局大堂,再度找到上司陈济生。
“又有烦心事?”陈济生放下公文,抬头问,“需我帮忙?”
顾旭摇头:“是选择困难,想请陈大人提些建议。”
“选择困难?”顾旭将小册子置于陈济生桌上,微笑道:“完成陆氏废墟任务后,我能挑选一门上品法术作为奖励。但这目录上好东西太多,让人眼花缭乱。”
“顾旭,你不是号称‘博览群书’?”陈济生一笑,“这类事,你岂不比我更清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顾旭回应,“正因为读过众多书籍,了解诸多法术,我才知目录所载皆极好,更易生‘样样想要’之念。
“换成陈大人,或许更能一针见血看出我当前所需。”
“你小子,真会说话。”陈济生淡淡笑,“难怪讨姑娘喜欢。”
顾旭沉默。
见此,陈济生敛去笑容,接过小册子,仔细阅读。
册页上,每一页记载一种上品法术名称及简介,还附有前人修炼心得。
上品法术与中品法术最大区别,在于蕴含大道真意——唯有领悟真意,方能充分发挥法术威力。
这意味着修炼上品法术时,需与法术创始人心意相通。
倘若理念不合,难有成就。
如心慈手软者,难练杀气滔天的“修罗身”;留恋红尘者,难练斩断尘缘的“忘情法”。
故前人修行体悟,对后人选法术极具参考价值。
册子扉页,洛川司首写下一行字:“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强。”
“你有何偏好?”陈济生翻阅册子,问顾旭,“身法类?控制类?还是——”
“杀伤力越强越好。”顾旭站在一旁,毫不犹豫。
他知道,此刻急需一门杀伤力极强的法术。
“杀鬼符”虽对鬼怪威力巨大,对人族却无威胁。
万一再遇唐荟般狠辣之人,顾旭手中暂时缺乏足够威慑力的手段。
…………
《引雷诀》《倒海咒》《玉虹贯日》《炼狱火海》《泰山压顶》《星沉地动》《鸾翔凤舞》《追风踏雪》……
册子上每一门法术名称,均气势磅礴,加之神奇描述,令陈济生看得眼花缭乱,甚至心生向往。
“这门法术如何?”陈济生指册页,对顾旭道,“我记得你近期刚修习火属性新功法,应与它挺匹配。”
顾旭认真一看,笑道:“《焚天七式》……陈大人,这法术废土管理局百年无人练成,您对我信心十足啊!”
此页目录第一条留言如下:
“此法术威力巨大,易学易练,错过悔一生。”
而后几条留言分别是:
“前辈误我!”
“第一条留言是谎言,万万不可信!选它才悔一生!”
“一入‘焚天’深似海,青丝从此是路人。”
“若我在修炼《焚天七式》中不幸身陨,望诸位帮我收尸。”
“此法术如天书一般……若有人能懂,我愿跪拜称其为爷。”
“五年过去……我连《焚天七式》第一式都没学懂。这真是给人学的法术吗?”
…………
看来的确令人望而却步。
陈济生抬眼,看向顾旭笑问:“姓顾的小子,你心中已有主意,对吧?
“我翻到这页时,你双眼比平日更亮几分——若我所料不错,你并非来咨询建议,而是来我这找自信,对吧?”
顾旭点头,未否认:“陈大人真了解我。”
他稍顿,续道:“《焚天七式》创始人赤阳子前辈——当代大齐国师师尊,曾拥有接近第八境巅峰修为,距飞升仅一步之遥。
“当年,他凭借《焚天七式》,于大荒几乎所向披靡——目录中,应无更强法术。
“又因赤阳子前辈亦是符师,擅长阵法——我推测,《焚天七式》之所以难学,因其涉及符道与阵法奥义,比一般法术复杂许多。
“加上火属性特性,我认为它简直是为我量身打造。”
顾旭这番话看似狂妄,语气却平静,仿佛陈述事实。
“你为何犹豫?”陈济生问,“据我所知,你绝非会被难度吓退之人。”
顾旭淡然答:“赤阳子前辈距飞升仅一步时,突然走火入魔,自废修为,沦为凡人,两年后因病去世。
“故我怀疑,他所追寻的‘大道真意’,可能存在问题。”
“但若退而求其次,选个不太适合的法术,又觉不甘。”顾旭轻声叹息。
选项繁多,带来的是不尽完美。
未得之物,始终撩人心弦。
废土管理局在发放奖励时,常将整本目录抛给修士,使人眼花缭乱——此举无异于以美好愿景刺激众人奋勇向前。
陈济生见少年神色肃穆,微笑道:“顾旭,还记得我初次教你绘制‘太上北极镇魔杀鬼符’时,对你讲了什么?”
顾旭不假思索:“画符须遵循严格规范,一旦落笔有误,符文即失效。”
“然而数周后,你自行改良‘杀鬼符’,使其威力提升数倍。”陈济生语气轻松,“那时起,我便知这世间所有法术于你而言,不过借鉴之物。
“顾旭,你志在三十岁前步入圣境。而欲超凡入圣,必寻己之道——得己之道,他人之道即便存隐患,亦不足惧。”
顾旭默然两秒,点头:“确是如此。”
陈济生实乃其无名导师。
虽如今陈济生无法如往常般频繁指导修行,但在关键问题上,他以丰富修行经验与人生智慧,助顾旭拨云见日,明辨内心。
陈济生接着笑言:“你眼神早已揭示,对此你充满信心。”
顾旭性情稳健,然稳健有时意味着过多顾虑——正是这些顾虑,让他看起来全然不像十七岁少年。
…………
归家后,顾旭取出“神机令牌”,试图联络楚凤歌。
不久,视野中出现楚凤歌发来的消息——
鲲:终选定心仪法术?
朱雀:是的,楚大人,我决定修习《焚天七式》。
鲲:《焚天七式》?百年无人练成之法,你竟选它?
朱雀:已下定决心。
鲲:咳,好……我这就告知司首大人。
朱雀:多谢楚大人!
…………
洛京城,废土管理局总部。
此刻,楚凤歌于静修室内闭关修炼。
顾旭通过“神机令牌”传来消息,打断了他的冥思。
楚凤歌端坐原地,愣神许久,心中暗道:顾旭愈发狂傲自大,得“惊鸿笔”便以为无所不能,竟敢挑战号称废土管理局最难修习的《焚天七式》?他把自己当作何人?谪仙再世?真君转生?
然而,楚凤歌忽忆起司首大人亲口言及顾旭拥有一品天赋,且命格尊贵无比——如此天资,与神仙转世相比,恐也相差无几。
楚凤歌再次长叹,烦恼与如此妖孽同处一世。
身为司首洛川亲信,他曾偷窥《焚天七式》。
深知若能领悟此法,他即可傲视群雄,自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大齐废土第一天骄”。
遗憾的是,他并非天命所钟。
《焚天七式》于他,如同天书般晦涩难懂。
仅看一眼,便觉头晕目眩,极度不适。
他未入门径,便果断弃之。
并时常告诫他人:“智者练剑,愚者才去修炼《焚天七式》那等费力不讨好的玩意。”
上官槿因此对其嗤之以鼻:“那你连愚者都不如。”
楚凤歌对她的嘲讽并不在意。
因他知道,上官槿私下也曾偷窥《焚天七式》,只是打死不肯承认。
…………
此时,废土司首洛川悄然出现在楚凤歌身旁。
楚凤歌立刻起身,拱手行礼:“见过司首大人。”
洛川淡然问:“顾旭选了何种法术?”
楚凤歌答:“《焚天七式》。”
洛川沉默片刻,低语:“确实最适合他。”
“司首大人何出此言?”楚凤歌问。
“若这世上有人能解赤阳子留下的法术,必是顾旭。”洛川淡然道,“他懂符道,懂阵法,修习火属性功法,符合修习《焚天七式》所有条件。
“此外,修行中他从不顾忌前人规矩。虽道行尚浅,却有破旧立新的胆识。”
言至此处,洛川停顿数秒,转向楚凤歌:“可知《焚天七式》中隐藏的大道真意为何?”
楚凤歌摇头,诚实地答:“不明。”
他连《焚天七式》内容都无法理解,遑论领悟其大道真意。
洛川叹气,解释:“赤阳子当年追寻的‘道’究竟为何,我也难以揣摩。但知《焚天七式》最后一式名为‘日月换新天’——或许,这就是答案,亦是赤阳子走火入魔之源。”
楚凤歌犹豫一下,问:“司首大人,若顾旭修炼《焚天七式》,是否也会如赤阳子前辈般走火入魔?”
洛川回答:“楚凤歌,你要明白,顾旭修炼任何法术,从不生搬硬套,而是融会贯通,化为己用。这一点,你日后需向他多加学习。”
“司首大人所言极是。”楚凤歌低头应道。
自此,楚凤歌生命中又添一“别人家孩子”。
天行二十三年十月三十日黄昏,残阳西坠,暮色渐浓。
平安巷十七号院内,满地金黄的银杏落叶堆积。
顾旭结束整日修炼,步入自家厨房,煮就一枚鸡蛋、一碟野蔬,再舀一碗糙米糊糊。
随后,他坐在餐桌边,手持木勺,细细品味。
这是他生活的常态。
犹如那碗糙米糊,平淡而无华。
此刻,屏风后的侍童忽然走近顾旭,躬身禀报:“少爷,有来访。”
侍童只言“人”,并未指明身份。
顾旭心知,这位来者应是一位未曾谋面的陌生之人。
他披上斗篷,推开屋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名身着黑袍、蓄长髯的中年人,身上沾染风尘。
“请问阁下是……”
“在下何逸群。久闻顾小友大名,今得一见,果真英姿飒爽、气宇不凡。”中年人笑容可掬。
尽管中年人态度亲切,毫无架子,顾旭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连忙拱手行礼:“见过何先生。”
他清楚,这位何先生乃六境修者、大齐国师之师弟、符道宗师、废土司特聘顾问,地位尊崇非常。
然而此人素来放浪形骸,追求自由,于大齐朝廷并无正式官职,常年独步天涯,即便是大齐国师亦难与其取得联系。
未料今日何逸群竟翩然降临自家门前。
“我此番至沂水县,乃是受洛司首之托,将《焚天七式》交予你手。”何逸群直言来意,“不过,此非主要原因——若我不想来,洛司首也无法强令。”
“那么何先生您——”
“——只是对你颇感兴趣,想亲眼一睹。”何逸群打断他的话,笑言解释。
…………
顾旭恭请何逸群入内,侍童为其奉上一杯热茶。
随后,何逸群自袖中取出一本薄薄小册,递至顾旭手中。
顾旭惊讶发现,这部传说中的上乘法术《焚天七式》,竟仅有七页纸!
“这《焚天七式》,昔日也曾有幸在师尊指导下,勉强习得前两式。”何逸群举杯轻呷,对顾旭言道,“你先自行参阅。若有不解之处,尽可询问我。
“至于后面几式,我自身亦未能领悟透彻,还需你自己钻研。”
顾旭点头致谢。
他翻开册页,专注研读其中内容。
何逸群静坐一旁,默默注视。
这位大齐国师师弟向来率性而为,行事皆为追求内心欢愉,寻觅世间一切有趣之人与事。
凡是他感兴趣的,即刻毫不犹豫投身其中;凡是他不愿做的,任谁都无法强迫。
他对顾旭的兴趣,主要源于“惊鸿笔”。
因他知晓,那支纤细脆弱的毛笔,乃世间最为挑剔主人的神器,亦是符师梦寐以求的法宝——能得其认可之人,必有过人之处。
再加之顾旭竟毅然挑战《焚天七式》……
这更使何逸群认定,这世间又多了一位有趣之人。
他期待着,这位有趣的少年面对《焚天七式》时,能否展现出异于常人的风采。
…………
顾旭全神贯注凝视册页首页。
纸上密布深浅不一、粗细各异的点与线。
这些点线交织成无序复杂的神秘符文,令人目眩神迷。
在顾旭以往研读的所有符道典籍中,从未见过类似符文。
“果然是废土司最难习得的上乘法术。”顾旭心中暗叹,“连我亦无法一眼洞悉其真意。”
他并未急于向何逸群求教。
因他深知,上乘法术中最珍贵之物,乃其蕴含的大道真谛——从他人口中得来的答案,终究是他人之悟,非直接体验。
唯有亲身感悟,方为最有效的途径。
或许,解读法术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悟道之法。
于是他闭目静思。
须臾间,《焚天七式》首页在他脑海中化作一幅由点线构建、错综复杂的图景。
…………
一刻钟后。
太阳彻底没入远方山峦之后,天空被暗淡的橙红与深蓝交织覆盖。
冷风卷入院落,扬起地面枯枝败叶。
顾旭徐徐睁开双眼。
何逸群留意到,少年的眼眸仿佛更加明亮。
“顾小友,有所收获否?”他饶有兴趣地询问。
顾旭从容答道:“何先生,如我所料不差,这《焚天七式》,既非寻常法术,亦非普通符咒,而是一幅图,一幅特别的阵图。”
“何以作出此断?”何逸群微微眯眼。
顾旭所言,确为正确答案。
然而,顾旭仅用一刻钟便得出这一结论,令他颇感意外。
顾旭淡然一笑,解释道:“因这世间的多数符篆,我已见识过,多数法术我也曾涉猎——但这《焚天七式》的书写方式,与它们截然不同。
“然而,《焚天七式》并非一般的阵图。
“其上的线条,非阵法绘制之法,而是阵法变化之径。”
何逸群陷入沉默。
他忆起多年前,自己曾闭门苦思七日,方悟出这一关键所在。
何逸群能被赤阳子收入门下,天资必然出众。
然而眼前少年的博识与悟性,却令他自愧不如。
“你认为,这《焚天七式》的首页,描绘的是何种阵图?”良久,何逸群才缓缓发问。
“乱飞同曳火,成聚却无烟。微雨洒不灭,轻风吹却燃。”顾旭回答,“当我试着将图上的点视作暗夜的流萤,将图上的线条视作它们飞行的轨迹,脑海中迅速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
“我想,这便是赤阳子前辈欲传达的道理——焚天之烈焰,始于微渺的流萤。”
何逸群深深吸气,道:“你的理解的确无误。这《焚天七式》的首页,实质为剑阵图谱,名为‘流萤’。当年赤阳子前辈施展之时,千柄飞剑裹挟火焰划破长空,远观恰似夏夜漫天飞舞的流萤。
“只是,顾小友,若我猜测不错,你似乎并非剑修……”
顾旭轻轻一笑,回应:“何先生,武器乃我们手中的工具,而非束缚我们的桎梏。
“在我看来,春之风,夏之雨,秋之落叶,冬之霜雪,这世间万物……皆可化为所谓的剑。”
言毕,他抽出“惊鸿笔”,轻轻一挥。
地上金黄的银杏叶瞬时裹着炽烈光芒升腾空中。
凌空如流星陨落,拂掠树梢似花绽放。
何逸群凝视眼前景象,口中低吟:“武器非束缚我们的桎梏……万物皆可为剑……他果真悟得前辈之道啊……”
…………
注释:
(1)“乱飞同曳火,成聚却无烟。微雨洒不灭,轻风吹却燃。”——唐·彦谦《咏萤》
(2)“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南北朝·萧纲《咏萤》
当月轮攀上枯枝之际,何逸群向顾旭辞别,离开了这座破旧四合院。
今日长途跋涉至沂水县,他深感此行不虚。
这位名为“顾旭”的少年,比他预想更为独特。
他满怀好奇,未来数年乃至数十年,顾旭将如何蜕变成长。
“何先生接下去欲往何处游历?”送何逸群出门时,顾旭礼貌询问。
“沂山。”何逸群淡然微笑。
“沂山?”顾旭颇感意外。
沂山乃雪灵领地,亦是人类禁地。
即便第六境修者,也不敢断言,自己必定能从沂山安然归来。
“今日,除了将《焚天七式》交付于你,洛司首还托我处理一事,”何逸群解释道,“洛司首言,有一后生欲挑战雪灵,却因雪灵力量陡增,身负重伤,困于沂山——洛司首希冀我能救出那位胆大妄为的年轻人。
“实则,我主要出于好奇,想去一探那沂山雪灵真容,是否如传言般绝世独立。”
雪灵力量骤然增强。
听闻此言,顾旭暗忖,这应是陆诗遥残魂归位所致——她了结尘世纠葛,彻底断情,灵魂重归完整。
故而变得愈发强大。
“何先生途中务必小心!”
“顾小友无需忧虑,”何逸群笑道,“我突破第三境时觉醒的神通名为‘缩地成寸’——如今晋升第六境,已能瞬移百里之遥。即便战不过那雪灵,脱身亦非难事。”
“真羡慕何先生,拥有如此强大的神通。”顾旭诚言。
这确是他的肺腑之言。
因顾旭亦渴望拥有这般强大的保命神通。
…………
待何逸群离去,顾旭重返房中,继续研习《焚天七式》。
他并未急于翻阅书册的第二页。
而是反复演练第一式“流萤”——一次次令地面银杏叶燃烧明亮火光升空,再使之缓缓飘落。
他深知,研习上乘法术,切忌急于求成。
唯有稳扎稳打,将大道真意彻底消化,方能淋漓尽致地发挥其威能。
而与顾旭相邻而居的梁秀才,深夜起身如厕。
院中,他仰望夜空,只见星辰点点闪烁,盘旋飞舞,如梦如幻。
“寒冬时节,怎会有如此多流萤?”他倍感困惑。
…………
次日。
今日已是十一月一日,又到了“论道秘境”开启之时。
顾旭耗尽一夜光阴,终将“流萤”练至炉火纯青,正欲寻一旗鼓相当之对手,一试其威力。
于是,当晨曦洒落,玫瑰色霞光照耀大地时,他紧握“神机令牌”,盘坐草席之上,闭目凝神。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的感知。
耳畔,那熟悉而清冷的声音再次回荡——
“欢迎进入论道秘境!”
…………
片刻后,顾旭视线中再现那座古朴擂台。
其周遭是无尽的黑暗。
如同漂浮于黑暗中的孤岛。
擂台侧壁上,顾旭瞥见此次对决对手的名字——“麒麟”。
“‘麒麟’……倘若记忆无误,他应是当前第二境修者榜单魁首,积五分,遥遥领先他人,”顾旭暗自思量,“他定是个强劲对手,我务必谨慎对待。”
因“论道秘境”乃神识构建之幻境,如“惊鸿笔”这类武器无法携带其中。
故顾旭来到擂台边缘,拾起数片薄如蝉翼、状如柳叶的无柄飞刀。
这是他在上次“论道秘境”所用兵器。
今日施展“流萤”,恰为适宜。
随后他登台,目光锁定对手——与上次相似,对手面容身形皆被迷雾遮掩,难以辨识其身份。
鼓声响起,比试启幕。
此时,顾旭的对手忽开口言道:“哥哥,好哥哥~能否轻一些呢?我知道哥哥最厉害了。但我怕疼,实在不愿输得太惨呀~”
那声音甜美娇柔,怯生生的,极富楚楚之态。
“原来,这占据榜首的‘麒麟’,竟是位女子!”顾旭心中暗想。
但他并未被这柔腻酥软的声音扰乱思绪,更无怜香惜玉之意。
因他深知,每一位入选“神机营”预备队的修者,皆非等闲之辈——这声软糯可爱的“好哥哥”,或许正是对方迷惑敌人的计策。
果不其然,在对方话语甫落的刹那,顾旭心神遭受剧烈冲击——若非他早年修炼“日蚀”,神识强度远超常人,并在识海镌刻数十道“净秽神符”,恐早已昏厥当场。
同时,他察觉到,自己身躯及手中的飞刀变得极其沉重,仿若灌铅,欲将他整个人压弯,仿佛催促他屈膝膜拜。
“天龙领域”!
此“麒麟”,竟是皇族中人!
顾旭很快辨识出对方所施法术。
他博览群书,知悉废土皇室传承秘法名为《天龙心诀》。
修炼《天龙心诀》的修者在战斗中,周遭会形成一定范围的“天龙领域”,具有极为霸道的掌控力——能震慑心神,扭曲重力,令敌人行动迟缓。
而且,“天龙领域”的范围与威力,随修行者修为提升而扩展,甚至可能出现“一念之下,万物臣服”的壮观景象。
“只是……此女究竟是哪位公主或郡主?”顾旭一时难以辨别。
此刻,他屹立原地,硬抗“天龙领域”的巨大力压,脊背挺得笔直。
他以“流萤”点燃手中薄如纸片的无柄飞刀,令其直奔对方而去。
随即他惊讶发现,运用“流萤”之后,这些飞刀竟能无视“天龙领域”重力场的干扰,在擂台上轻盈灵动地穿梭飞翔!
“这是何等奇异的术法?竟能不受‘天龙领域’的制约!”
目睹那些曳着炽烈火光向自己疾冲而来的无柄薄刃,“麒麟”满脸愕然——在她的认知中,《天龙心诀》向来被誉为能压制万法,其对修者、对异灵的控制力即使“净秽神符”也无法完全消除。
此即废土皇室血脉敢于跨阶争斗的依仗所在。
众人在评断他们实力时,也常因《天龙心诀》的因素,将其实力高估一阶。
正因此,“麒麟”在“论道秘境”中无往不利、无坚不摧。
然而此刻,“天龙领域”竟在面对代号“朱雀”的神秘对手时失效!
简直匪夷所思!
“麒麟”眼神一晃。
身为皇族子女,“麒麟”自幼在宫中娇生惯养,与人斗法多依赖卓越的天资、诸多珍贵的法宝及《天龙心诀》碾压对手,却从未经历过生死一线的激战,自然欠缺沉着应对、临危不惧的心理素质。
故而遭遇变故时,“麒麟”的心神陡然陷入慌乱,难以保持冷静。
顾旭把握住对手这一刻的恍惚。
数十柄飞刀化为暗夜流萤,“唰唰唰”地直刺“麒麟”所在方位。
此景美不胜收。
然而“麒麟”却在这迷人光芒中感受到死亡的阴影。
尽管“论道秘境”是由神识构筑的世界,修者在此不会真正丧命。
但“麒麟”不愿输,不想终结自己的五连胜。
那可是日后向旁人夸耀的资本!
“真是可恶,这‘论道秘境’不准携带外界武器,否则我定要用我那堆法宝将这‘朱雀’砸个稀巴烂!”
“麒麟”一边内心咒骂,一边瞬息施法,凝结出一面金色的护盾。
同时,仍用娇弱可怜的嗓音道:“好哥哥,你怎么如此狠心?人家这般可爱,你竟下手如此重~”
顾旭一眼认出,“麒麟”这面金色护盾,与刻在唐荟“钦差令牌”上、防御陆氏废墟异灵的金色光盾,属同一种法术。
先前与唐荟交锋时,那道金色光盾曾给他带来不小困扰。
若非废土皇帝突下决定弃用唐荟,致其“钦差令牌”碎裂、法术失效,顾旭要击溃唐荟恐怕并非易事。
然而此刻,“麒麟”的金色光盾并未阻拦住这些熠熠生辉的无柄飞刀。
它们仅稍作停滞,便径直穿透护盾。
“麒麟”彻底愣住。
“父皇传授我的‘六合盾’,就这样被他破了?”
“这……怎么可能?”
下一刹那,她的身影被飞刀撕扯成碎片,继而被萤火焚烧殆尽。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显现出一行醒目的大字:
“朱雀,胜。”
…………
几分钟后。
洛京遗址,昭宁公主营地。
废土皇室四皇子、十三岁的萧尚贞躺在简陋床铺上,突然睁开眼睛,用变声期少年特有的沙哑嗓音愤然咒骂:“该死的‘朱雀’,你断我连胜,我与你不共戴天!”
此人正是“麒麟”!
刚才他在“论道秘境”发出的娇媚柔弱的少女声音,实乃他以音律法术伪装而成。
因为他发现,当他以那种娇滴滴的女声唤对手“好哥哥”时,往往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对手心神。
如此一来,只要对手稍有犹豫,他便可用“天龙领域”压制对手,从而稳操胜券。
他的姐姐昭宁公主萧琬珺对此种行为曾嗤之以鼻。
昭宁公主认为,萧尚贞身为废土皇室成员,“泰阿剑”的有力争夺者,理当具备阳刚之气,以绝对实力堂堂正正击败对手。
像这般伪装女子,以旁门左道的诡计取胜,实属不堪。
若被他人知晓,废土皇室颜面何存?
但萧尚贞对姐姐的批评置若罔闻。
在他眼中,伪装女生,仅是一种战术而已。
只要能战胜敌人的战术,便是好战术——至于这种战术是否光明正大,是否有“阳刚之气”,并无丝毫重要。
当初,废土皇后陈安之之所以将四皇子萧尚贞逐出皇城,令他与姐姐一同生活,是期待博学多智的昭宁公主能好好管束这个性情顽劣的小子。
然而现下,只要姐弟二人共处一室,气氛便剑拔弩张。
昭宁公主觉得弟弟叛逆无知。
萧尚贞则认定姐姐管束过度。
…………
此刻,当昭宁公主听见弟弟的咒骂声,便步入这帐篷内,对其冷哼一声道:“萧尚贞啊萧尚贞,看你,整日钻研花哨的诡计,学那些女子说话,却不肯实实在在提升自身实力——哼,如今在‘论道秘境’遇到强敌,不就尝到苦头了?”
然而这一次,萧尚贞并未与昭宁公主顶嘴,而是垂下头,面色严肃地说:“姐姐,我今日在‘论道秘境’遇到的对手,以一门法术破了我的‘天龙领域’和‘六合盾’。可我辨不出他所用的是何种法术。”
“破了‘天龙领域’和‘六合盾’?”昭宁公主以怀疑的目光审视他,“你没骗我吧?”
“哼,若非如此,我怎会败北?”
“那么你能形容一下你的对手所用法术的特点吗?”
“我看到数十柄飞刀燃着火光向我袭来,宛如黑夜中的流萤。那火光并不刺眼,却让我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论道秘境’中,从未有一个对手能让我体验到如此程度的威胁。”萧尚贞描述道。
听罢此言,昭宁公主深深吸气,沉吟良久。
几分钟后,她神情庄重地徐徐开口:“真未料到,多年之后,我废土王朝竟然真的有人成功修习了《焚天七式》。”
昭宁公主虽无修行资质,但她遍览修行典籍,对那部传闻极难参透的《焚天七式》自然有所耳闻。
据说此法术能无视一切操控力量与法术防御,瞬息间对敌造成极度恐怖的伤害,使施术者近乎无敌。
自其创始人赤阳子陨落后,再无人完整掌握这部法术。即便赤阳子的亲传弟子——废土国师及其师弟何逸群,也只是浅尝辄止研习了前几式,未能再现其昔日威势。
而今,四皇子萧尚贞在“论道秘境”遭遇的对手却出人意料地施展了《焚天七式》。尽管那人修为尚浅,约在第二境。
然而,他能以《焚天七式》破解废土皇室祖传的“天龙领域”和“六合盾”,足证已初步领悟其中“道”。
这让昭宁公主深感惊讶。
此刻,她不再追究萧尚贞此次使用的旁门战术,而是正色问道:“萧尚贞,你可知对手的真实身份?”
“神机营”预备役中涌现出悟性超凡的天才,对她是极为重要的讯息。
洛司首曾预言,无尽长夜将于三年内降临。
为助废土王朝顺利度过此劫,昭宁公主认为有必要发掘更多潜力修者,投入资源悉心培养,使其未来能独挡一面。
萧尚贞摇摇头,答道:“我不清楚他在现实中的身份。我只知道他的代号为‘朱雀’。”
“朱雀……”昭宁公主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她亦不知此人究竟何许人也。
但她身为“神机营”重建计划的推动者,对相关资料有极高查阅权限。
她决定稍后前往驱魔司总部,查探“朱雀”的真实身份,将其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对了,萧尚贞,”她轻拍弟弟肩头,转开话题,“你还记得我曾告诉你,我为你争取到了明年正月探索崂山遗迹仙人洞府的机会吧?”
“记得。”萧尚贞闷声回应。
“据最新情报,你需在腊月二十日前抵达莱州府,与其他青年修者会合。之后,将由莱州府千户时磊领你们前往崂山遗迹。”昭宁公主平静道,“届时,希望你能好好表现,别给我丢脸。”
“姐,你总是小看我。”萧尚贞不满地哼道。
“你这臭小子,就没让我省心过。今天,你就老老实实待家里练剑——《泰阿剑术》第七式练不熟,休想出门。”
“姐,你太过分了!”
“一点也不过分。你大哥萧尚元,跟你一般年纪时已将《泰阿剑术》练得炉火纯青;如今他敢于孤身赴沂山挑战雪妖,为百姓除害。你这懒散狡猾的性子,将来拿什么与他争夺泰阿剑?”
“我大哥并非孤身赴沂山。他还带了樊伯伯同行。”
“这无关紧要。你莫要跟我钻牛角尖。”
言毕,昭宁公主迈步离去,重重关上房门,将四皇子萧尚贞独自留在屋内。
四皇子并未遵照她的要求起身练剑。
他依然静静地坐在炕上,右手撑腮,目光不自觉投向窗外。
窗外院中,几个身穿粗布衣、门卫家的孩子正欢笑着玩陀螺,鞭子挥舞,陀螺疾旋,无忧无虑。
目睹此景,四皇子鼻头一酸,满腹委屈与羡慕。
“姐姐,我不想练剑,也不想跟几位兄长争那‘泰阿剑’,”他抹去湿润的眼角,低语道,“我只想跟他们一起玩陀螺,真的……”
…………
昭宁公主萧琬珺离房后,并未立即前往驱魔司查询“朱雀”档案,而是靠在门外稍作歇息,修长手指轻轻揉按微疼的太阳穴。
她身姿优雅地倚墙而立,近来既要处理政务,又要管教顽皮弟弟,身心疲惫。
那双威严与魅力并存的凤眸周围,隐约可见淡淡的黑眼圈。
此刻,她隔门听到弟弟的抱怨声。
她轻叹一声,心中无奈感慨:“弟弟,我也多么希望你能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可你不幸生于皇族——你不争,别人也不会对你留情。
“若泰阿剑最终归你几位兄长所有,我不敢保证他们会让我们姐弟平安度日。
“等你长大,你会明白,我此刻对你严厉,全是为了你好……”
…………
顾旭退出“论道秘境”后,迅速通过“神机令牌”查看积分排名变化。
战胜“麒麟”后,他获得第二个积分,排名从第六跃升至第四。
而“麒麟”落败扣分后,只剩四分,但仍居排行榜首位。
但在他看来,今日“论道秘境”最大的收获并非积分,而是他对《焚天七式》的新认识。
他从抽屉取出小册,用炭笔记录:
“试验时间:天行二十三年十一月初一;
“试验内容:检验《焚天七式》第一式‘萤焰’效果;
“试验对象:身份不明皇室成员,代号‘麒麟’,疑似年轻女性;
“试验结果:‘萤焰’可无视‘天龙心诀’的控制及金色护盾(疑似皇室绝学)防御,直接攻击敌人;
“试验结论:如我所料,《焚天七式》蕴含的大道真意,是对权威的蔑视,对规则的反叛,对传统的颠覆。”
至此,顾旭暗忖:难怪我能一夜之间领悟其内涵——身为穿越自现代社会之人,我对所谓规矩与权威确实毫无敬畏。
随后,他收起册子与笔,正欲静坐修炼。
这时,神机令牌闪动,传来一条消息:
“通知:崂山仙人洞府预计于明年正月初一开启。请持有探索资格的修者于今年腊月二十日前抵达莱州府,至当地驱魔司报到。
“莱州府千户时磊将率队前往崂山遗址。”
“莱州府千户时大人……这不是时小寒的父亲么?”看到这个名字,顾旭微微一愣。
依据时小寒先前的描述,顾旭深知,莱州府千户时磊乃一位手段硬朗、行事高效的官员。
莱州府驱魔司上下对他无不敬而远之。
然而家中,这位时千户却是位十足的“女儿奴”。
时小寒乃时磊唯一骨肉。
十数年来,他始终视女儿为掌上珍珠,怕摔怕化,呵护备至。
即使如今父女二人相隔百里,时磊仍每日书信不断,信中内容尽是诸如“今日三餐可饱”、“同僚有否欺你”、“晨熙是否照料妥帖”、“外出执行任务务必佩戴我赠你的护符”、“出门切记熄灭火源”……诸如此类的家长里短。
时小寒常将这些信件展示给顾旭看,同时抱怨:“我父亲真是烦人!我都十七岁了,还是个八品官!他竟还把我当小孩!天天在信里絮叨这些鸡毛蒜皮,比我府里的洗碗婆娘还啰嗦!”
每当听此言,顾旭总会微笑回应:“小寒,你要试着理解,你父亲有他的忧虑——你们父女相隔甚远,他自然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的安危、健康与快乐……”
“可我已经能独立生活了!”时小寒噘嘴,仍感不满。
顾旭轻轻一叹,未再多言。
前生他远在他乡求学时,父母同样每日与他视频通话,反复询问“食堂饭菜可口否”、“气温下降是否添衣”、“可有心仪异性”等琐碎问题。
那时他同样厌烦父母的絮叨。
而今,当他孑然一身置身异世,成为一个双亲皆逝的孤儿,却又无比怀念那种被人牵挂的感觉。
“未曾想,这么快就要去见时小寒的父亲了……”顾旭凝视“神机令牌”的通知,心中暗思。
或许因前些日子察觉时小寒对自己之意,此刻顾旭心情略显复杂。
若非薄命天才之天赋——或说,若非那令他早夭的“紫微命格”,此番赴崂山探寻仙人遗泽之旅,也将是他初次拜见未来岳父之行。
“无论如何,明年正月探仙人洞府,我定要全力以赴做好准备,”他想,“尽管未知空玄散人遗留之物能否助我延寿,但只要有万分之一可能,我必全力一试。
“据我所知,此行崂山仙人洞府的修者中,修为最高已达第四境。
“尽管我持有‘惊鸿笔’,且近日习得《焚天七式》中的‘萤焰’法术,即便是与第三境修者正面交锋,亦能不落下风。
“然而,‘神机营’每一名修者皆是从各地精挑细选的才俊,个个非等闲之辈——与他们竞夺仙人传承,我不可有半点疏忽。
“空玄散人想必在其洞府为后来者设下颇高难度的试炼。
“况且自天行元年崂山周边爆发一场神秘屠杀后,此地便成妖魔鬼怪频现的险恶之地——尽管彼时有小寒父亲为我们保驾护航,但他恐难以面面俱到,保护所有‘神机营’预备役修者。
“我须具备自保之力,备足底牌,绝不能将生死安危完全寄托于他人。”
念及此,顾旭从抽屉取出另一册小本,炭笔疾书:
“十一月修行目标:
“一、潜心修炼,力图早日步入‘黄泉第六曲’之境;
“二、尽快掌握‘惊鸿笔’更多用法——若能使其孕育新器灵,再好不过;
“三、尽快熟稔‘萤焰’并尝试领悟《焚天七式》第二式;
“四、绘制各类符箓,越多越好;
“……”
…………
是日午后。
昭宁公主萧琬珺乘一辆华美马车,驶至洛京城西北郊外的驱魔司总部。
纵然昭宁公主身份尊贵,
然而她抵达之际,驱魔司司首洛川仍安然端坐观星台上,全心抚弄七弦古琴,
仅遣上官槿至驱魔司门前迎接。
甫一见昭宁公主,上官槿即颌首屈膝行礼,并问:“公主殿下今日驾临驱魔司总署,有何要事?”
两人皆为美貌女子。
昭宁公主素有“洛京第一佳人”之称,身段曼妙,眉目秀丽,一双凤眼威严又妩媚——虽此刻身着男装,未施粉黛,却更添几分英姿飒爽。
至于上官槿,五官虽不至精致绝伦,却胜在身段修长、腰肢纤细——看似未施脂粉,实则巧妙运用妆容技巧,使之显得清纯脱俗、楚楚可怜。
两人立于阳光之下,构成一幅极美的画卷。
“我想来查阅驱魔司关于‘神机营’成员的档案,”昭宁公主答道,“‘神机营’预备役中有一人代号‘朱雀’,我对之颇感兴趣,欲知其真实身份。”
闻“朱雀”二字,上官槿顿生兴趣。
上次“论道秘境”中,她不慎被“朱雀”算计,导致比试落败,失掉一分,排名落后于楚凤歌。
此事她一直耿耿于怀。
同时,她对“朱雀”真实身份好奇不已,毕竟能在现实中破解“流星走月”步法之人,
只是由于权限所限,她一直无法展开调查。
而今,得知“朱雀”真面目的机会终至。
昭宁公主在治理废土之余,也曾为避难所修订过残存的文献典籍。
因上官槿在其中多次伸出援手,故两人私下交情甚笃。
在完成必要的礼仪后,上官槿笑容满面地上前挽住昭宁公主的手,陪同她步入避难所总部,期间关怀备至。
“公主殿下,您近来气色略显疲惫,是否萧尚贞那小子又给您添堵了?说实话,我真希望有个如您这般细心能干又美貌的姐姐。”
“殿下,无论事务多繁重,千万要保重身体。您可是我们废墟之城公认的最美女性——若过早显出风霜痕迹,可就不美了。”
“殿下,私下里我真的很敬佩您——既能将废土之事打理得有条不紊,又通晓诸多生存技能与古法。相较之下,我身为避难所的一员,所知法术与生存之道反而不如您丰富。”
“……”
昭宁公主明白,上官槿的赞美多为气之词,但听在耳中依然熨帖舒适。
连日来的焦虑情绪,仿佛因此得以缓解。
毕竟,谁能抗拒赞美之词呢?
上官槿也注意到昭宁公主面色缓和。
她颇为满意。
此刻她有求于对方——若能通过昭宁公主顺利查得“朱雀”身份,那么说几句好听话对她而言并无妨。
不久后,两人手挽手穿越冗长的通道,抵达避难所总部的资料室。
这是一座三层石楼。
底层对所有避难所成员开放。
再往上,则需特许权限。
上官槿只能止步于楼梯口。
而昭宁公主作为废土行政的领导者、文献整理者以及“神机营”重组计划的发起者,在此处资料室的权限远超避难所多数成员,顺理成章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至于顶层石楼,唯有避难所首脑洛川有权进入。
很快,昭宁公主在二楼找到“神机营”的名录册。
此册详载了“神机营”预备队员的姓名、代号、生存等级、背景资料等诸多信息。
因其并非人工撰写,而是借助洛首长的科技手段自动生成,故记载的所有信息皆能实时更新。
换言之,一旦有人提升生存能力,或者职务变动,名录册内容会自动随之改变。
昭宁公主从架上取下名录册,缓缓翻开。
只见纸页上空无一字。
“我要查询‘朱雀’的信息。”昭宁公主低声说。
话音刚落,白纸上瞬息涌现出流动的墨痕,继而凝结成一行行清晰小楷:
“朱雀,本名顾旭,年十七,生存等级二阶,来自胶东行省青州府沂水县,现任沂水避难所经历。身形瘦长,肤白无须,五官端庄,相貌出众。知识广博,擅长符咒,曾测得三品资质‘炽阳之光’……”
目睹这些文字,昭宁公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顾旭……竟又是他……”
她从未料到,这熟悉的名字再次跃入视线。
初遇此名时,顾旭仅是偏远废墟小吏,凭借一份滴水不漏的答卷与一笔清新洒脱的字迹,深深吸引她的目光。
再遇此名时,顾旭成功解决困扰多人的“陆氏凶宅”事件,成为“惊鸿笔”的新主——那时,昭宁公主断定,此人必将成为废土世界最璀璨的新星之一。
如今,他又掌握了传说中晦涩难解的《焚天七式》,并以此破除弟弟萧尚贞引以为傲的“天龙领域”与“六合盾”……
思绪至此,昭宁公主一时陷入恍惚,久久难以回神。
英俊睿智,博学多识,天资卓越,才艺兼备。
名为“顾旭”的青年身上仿佛笼罩着耀眼的光环。
与之相比,任何所谓的“天才”都显得黯然失色。
“得此人才,实乃废土之幸!”她由衷感慨,“或许……若给予充足的资源,让他再磨砺三十年,废土将诞生一位新的传奇人物!到那时,即便面对如邙山鬼王般的强大敌人,我们也可能增添几分胜算。”
同时,昭宁公主还打算,回公主府后以顾旭为例好好教训弟弟萧尚贞:看看,比你天赋高的人比你还勤奋!你却贪玩,不专心提升生存能力,难道想彻底沦为废人?
…………
昭宁公主反复研读顾旭的资料,直至牢记于心,方将名录册归还原处,转身走下楼梯,回到一楼。
上官槿一直在楼梯下等候。
见到公主身影,上官槿立刻热情迎上前,笑问:“公主殿下,楼上可有所收获?”
昭宁公主点头。
上官槿接着道:“殿下方便透露‘朱雀’的名字吗?”
言罢,她特意眨眼,眼神中流露出期待之色,显得楚楚动人,使人难以拒绝她的请求。
昭宁公主凝视她片刻,平静答道:“你如此想知道他的名字,莫非因在‘论道之境’败给他,欲搜集更多关于他的情报,寻机扳回一局?”
昭宁公主掌管废土政务,日日与狡猾如狐的官员周旋,锻炼出敏锐洞察人心的本领,往往能穿透表面看透本质。
她知晓上官槿所觉醒的异能名为“天算”——能将眼前景象转化为数据,据此预判对手行动。
上官槿掌握的对手信息越多,“天算”的预测越精准,她在对抗中的胜算越大。
“很遗憾,为了确保‘论道之境’的公正,我不能告诉你。”昭宁公主稍作停顿,继而婉拒了上官槿的请求。
听此言,上官槿略感失落。
但她并未生气。
此刻,从昭宁公主异常严肃的表情中,她揣测“朱雀”必是个极其特殊、非凡的存在——已引起公主高度关注。
嫌疑人范围已大大缩小。
“‘朱雀’啊‘朱雀’,我很快便会知晓你是何人!”上官槿信心满满地想,“下次较量,我不会再如上次般大意——你可要小心了!
“也许,不久后我们会在莱州府崂山遗址相遇——届时,空玄散人的遗产究竟花落谁家,便可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