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宁愿为了彼此去死。

    李长英很清楚,他的皇后,愿意为了他去死。

    可现在,他想要她为自己而活——

    周棠宁不由握住抚着自己面颊的手,仰头看着他。

    然后点点头,眼眶红了几分。

    李长英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就亲了下来。

    汹涌又炽热——

    半个多时辰之后,李长英在河岸边揉了丝帛,帮自己的皇后擦拭清洗了下身体,为她穿上衣物。

    将她的云发挽起,用一根玉簪固定。

    周棠宁动了动酸软的手指,帮他穿上战甲。

    两人回到营中,龙骧大将军霍鹤年,已经清理了战场,整顿了二十万大军,严阵以待。

    李长英接过霍鹤年递过来的盔甲帽戴上。

    深情地看了眼周棠宁,翻身上马。

    周棠宁冲他盈盈一笑,两人已经做过道别,无须再言。

    她挥手,目送李长英领着大军北上。

    直到大军消失在视线里,她向身边的识银和芳月:“回玉河关。”

    周棠宁上了马车,百川和识银,带了两千护卫保护,折返而回。

    到了城门下,已经是黄昏时分。

    夕阳洒满天地,云霞满天,绚烂如画。

    周棠宁让行队停下,自己下马车来,来到最后一辆马车前。

    识银上前去,掀开车帘。

    李玉湾坐在马车内,身上依然穿着那身大红的华丽嫁衣,她只洗了下脸,嫁衣上依然全是北胡皇的血,脖子里,发丝上都有。

    她倒坐在车内,靠着车板,神情麻木,像具行尸走肉。

    看到马车外站立的人,眼睛才重新恢复了光色。

    识银伸手,直接将人拉了下来,扔在周棠宁的面前。

    李玉湾弯着腰,双肩耷拉地站在周棠宁面前,完全没有公主的威仪模样。

    她看着周棠宁,勾唇冷笑:“周棠宁,你现在是准备杀了我了吗?”

    “如今强大的盛朝,也没有我李玉湾的一处容身之地?”

    “皇后娘娘,你的慈悲呢?你的怜悯呢?”

    周棠宁眉眼间浮上似有似无的笑意:“本宫的仁慈和怜悯,对你,没有。”

    李玉湾仰起头来,闭上眼睛:“动手吧。”

    李玉湾脸上露出些解脱的神情。

    “哼!”周棠宁冷笑:“你不配脏了本宫的手。”

    李玉湾猛地张开眼睛,看着她。

    她双手叠放在腰际,自然地握着,那双玉手,雪白莹润,指节线条优美。

    那样的一双手,仿佛世间珍品,漂亮又干净圣洁。

    好似染点鲜血,都是对她的亵渎。

    她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露出被羞愤之色:“周棠宁,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以为你的双手就干净,而不是染满鲜血?”

    “死在你手上的人,还少吗?”

    “是不少,”周棠宁一脸泰然:“可本宫手上,从无该死之辈,那些血,染不脏本宫的双手。”

    “但你,不配。”

    李玉湾脸色极难看,心头涌起被践踏进泥里的自卑感。

    再次咬牙切齿:“周棠宁,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棠宁正视着李玉湾:

    “盛朝高城公主,在和亲的时候,被北胡皇所害。”

    “圣英帝为了替高城公主,为了盛朝的安危,起兵讨伐北胡。”

    “盛朝嫡公主已经死了。”

    “高城公主也死在了玉河关外。”

    “往后,盛朝历史上,会有御史的记载:

    金城公主,于圣英元年七月,至玉河关,与北胡和亲,被害,卒。”

    这,便是李玉湾在这位尊贵的嫡公主,在历史上的存在。

    寥寥几笔。

    “呵!”李玉湾自嘲苦涩一笑,原来她的一生两世,是这样的。

    可看着周棠宁,只觉周身无力,仿佛所有的气力,都被抽干,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力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