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院子,就见张良正坐在廊檐下看书,看见她来了,合上书冷眼看了她一会,什么都没说就进屋了。
郭蔷见惯了他这幅冷脸,也不介意,笑着进去将怀中的东西掏出来。
一旁的苏公公首先看到几包药,忙凑过来看,待看清了附着的药方上的字时,乐得一张老脸皱纹都笑开了,“这下可好了,咱们流苏院就缺这些药呢。”
说完近乎崇拜的看了看郭蔷,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在宫里混得很开,公主出宫还带着她,又能寻得这么多药回来,竟是比他这个在宫里混了半辈子的老人强多了。
“公公,这个你去放好,别让外人看见了。”
郭蔷吩咐他放好,虽然这都是清白买来的东西,但他们这里不比别处,别人看到后恐怕生出些是非来。
苏公公忙应了,珍贵地捧起药包,放进里间柜橱里去了。
张良见桌上还有一个布包,里面露出些许粗布之类的东西,淡淡道:“那是什么?莫非你想自己动手做衣裳了?”
他知道郭蔷的身份,想当然的以为她是嫌弃姑娘服饰不好看,要自己动手做,但又担心她这个身份被人认出来,所以脸上便有些不快。
为了她的不够谨慎。
郭蔷端起一碗水喝了,擦了擦嘴,笑道:“夫君,这是给您准备的。”
说完,将布包打开,拿出一张棉毡子来,伸开后往他身边靠了靠,在他背后一阵比量。
张良愣住了,别扭的转身,看着郭蔷,皱眉道:“做什么?”
“当然是做垫子了。”
郭蔷比量半天很满意,黠促的笑道:“奴才若是说了,夫君可别恼。
她越是卖关子,张良的脸色越凉,他实在不习惯有人在他跟前嬉皮笑脸的,刚想挥手让她走开,对方就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你……要让我穿……那个?”
刚才在街上时,郭蔷一看到这棉毡,就想到了一个应对九皇子或秀平长公主的法子,他们动不动就打他板子,抽他鞭子的,给他做个长可遮住屁股的马甲穿上,就不用受皮肉之苦了。
见他表现的这么抗拒,郭蔷以为他害羞,苦口婆心劝道:“夫君,您放心,奴才给你做的合身些,穿在外衣里面,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张良听完,又好气又好笑,但心里还是感动,想到郭蔷不知道自己平时的虚弱都是装出来的,她是真心替自己着想,这样想着,心里某个地方竟生出些陌生的感觉。
这时门外来一阵脚步声,他们往门口一看,是太后身边的公公来了,忙过去迎接。
“张良,太后娘娘传你去趟寿康宫,请即刻起身。”
张良一愣,低头想了想,喃喃道:“太后?”
自从来到这个宫里,还不曾见过太后呢,她传召自己干什么?
难道是秦国有信传来,不过就算是,那也是皇上来告知啊,一时间心里有些乱,对方见状,不耐烦道:“请吧。”
他只好跟去。
郭蔷本想跟着,但被告知太后只许他一人去,无奈在原地等着。
门口的身影消失了,她还没回过神来,今天自己刚跟公主从宫外回来,太后就来找张良,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寿康宫内。
张良被领路姑娘领进去,在太后寝殿门外等了好久,才等到里面通传的消息。
进殿后,只见满室雕龙花柱,东边硕大的玻璃插屏旁有个贵妃榻,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斜倚在那边,两鬓花白,但双眼炯炯有神,鹰勾一样的眼睛正盯着他身上,便知道这位就是太后了。
“见过太后娘娘。”
张良不卑不亢行礼。
对方身姿未动,见这男子身形高大面容清秀,气质可见不俗,就是过于瘦弱了些,眼中这才显出些温度来,指了指旁边一个凳子,让他坐了。
“倒是一表人才。”
太后许久才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张良淡淡点头,语气恭敬中带了一丝疏离,“多些太后嘉奖。”
他可不会傻到,以为太后叫他来,是专为夸他的。
“哀家知道你作为秦国的皇家子弟,从小被送到这异国皇宫当质子,心里是十分委屈的。”
太后的声音低沉下来,说起张良初来皇宫的经历,很快语气转冷,道:“你在这里安分过日子,虽不比秦国皇宫过的尊贵,但也能保你一生平安顺遂,但你若想打什么歪心思,别怨哀家护不了你了。”
听着话音不对,张良也没慌乱,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良不知太后此话从何说起。”
“渲儿是宫中年龄最小,也是最受宠的公主了,她性子天真纯澈,不免被有心人利用,今日哀家将话说明了,你若是想利用她,来达到自己的什么目的,不光哀家不依你,就连皇上皇后,也不会轻饶了你的。”
听到这,张良恍然大悟,将今日公主主动叫郭蔷伴随出宫的事说了,最后解释道:“良并未与公主有任何私下的往来,许是公主对小郭蔷不错,让太后误会了,太后若是不信良说的,可亲自请公主过来,双方当面对质。”
他说的坚决,面对太后的咄咄逼人,眼神并没有一丝退缩,太后这才犹豫了起来。
公主身边,自然少不了她的眼线,回宫后她就唤暗卫来回话,得知渲儿对流苏院的人态度异常,这才警惕起来了,但是见张良这么说,才觉得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再加上并没有证据表明对方对渲儿有别的心思,也只能先让他回去。
张良回流苏院后,并没直接回主屋,而是移步去了郭蔷的房间,在门口大声喊了句:“小郭蔷,你给我出来!”
郭蔷正在担心他有事,不妨听见这么一句话,连忙从屋里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上下将他看了一遍,并没看出受伤的样子,才松了口气,问道:“夫君,太后叫你去,为的什么事啊?”
她这一脸茫然的样子,顿时让张良浑身的火气没处发,也只能如实将原委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