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它干啥?等我死了,你还能上那儿住去咋的?不是早晚得倒?”二大爷坚定地说道,“明天就扒!”

    董长贵笑着说道:“要扒也得等几天,得人家土地所的人丈量完了,才能动手……再说,现在就扒,你上哪儿住去?”

    二大爷瞄了一眼亲家,说道:“上你家住两天,你还能往出撵我呀?”

    “我家可没地方搁你!”董长贵眼珠子一瞪:“你要非去,骡子屁股后边,倒是有二尺多宽的地方……”

    二大爷气得一翻白眼,一句“你是怕我把你那个窝儿给占了吧”都想好了,愣是没说出来。

    当着侄媳妇儿和兄弟媳妇儿的面,哪能啥都说。

    吃点亏吃点亏吧!

    二大爷不是好眼睛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董长贵,恨恨骂了一句:“老东西,你等你呲边儿的……”

    呶,这个呢,就叫做呲边儿喽……

    第二天,中午十点的时候,土地所来了两个人。

    一个稍年长些的,带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拿出纸笔,态度中规中矩地问钱亦文:“房子是在这个房场复起吗?”

    “不是,是另一个……”钱亦文一边回答,一边递上了烟。

    “不会抽……”年轻人轻轻一拒,“那个房子也是你的名儿吗?”

    “不是,是我二大爷的。”

    “那也不行啊!”年轻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旁边年长者接过了话头儿:“以他二大爷的名义,不就行了吗?走,去看看房子去。”

    二大爷的小破院里,所有人员均已就位……

    这房子,扒了就扒了吧……

    二大爷端个破碗,蹲在门口吸溜着苞米碴子粥。

    四叔和四婶在园子里磨磨蹭蹭地拔着草。

    一边干活儿,一边抱怨着今年这天儿咋这么旱,羊角葱都没长起来……

    年轻人看了看钱亦文递过来的一张草图,又皱皱眉说道:“你这比原来的房子可是大太多了,这可不太好办哪!”

    “我这也是有实际困难。同志,你听我说……”

    钱亦文分别指了指二大爷和四叔四婶:“我二大爷是五保户,四叔四婶没儿没女,将来也得靠政府。

    “我寻思着盖个房子把他们都经管到一起,就省得给政府添麻烦了。”

    “嗯,好!有觉悟。”年长者对年轻人说道,“把这条,记上。”

    “李叔,这……怎么写呀?”年轻人略显为难。

    显然,年纪太小,这事儿还没碰上过。

    “你就写……就写收纳容留孤寡老人三名,为地方政府减轻了负担。”

    丈量完毕,年长者神叨叨地问了一句:“你和耿所长,啥关系呀?”

    钱亦文嘿嘿一笑,说道:“没关系呀!”

    那人诡异一笑,你就装吧!要是真没关系,老耿头子能跟我说那话?

    “你向村委会申请了吗?”年长的工作人员又问了一句。

    “呀!也不知道这事儿啊?耿叔就说让我在家等着就行了。”钱亦文回道。

    那人微微一笑,心中明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说和老耿头子没关系?

    “那我现在就去补一个……”钱亦文说道,“正好,到饭点儿了,两位同志一会儿上家去,吃完了再走。”

    “不用了!”年长的工作人员想了想说道,“待会我们俩正好从村委会路过,帮你补一个得了。”

    “这哪好意思呀,还是我去吧。”

    钱亦文磨身儿刚要走,那人拦住了他。

    “也不麻烦,一走一过的事儿。”那人颇有深意地看了钱亦文一眼,跟着说道,“耿所长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

    走了没几步,那年轻人问年长者:“李叔,这么办,合规程吗?”

    “啥规程?”年长者瞟了他一眼,“你懂多少规程?再学几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