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树果,文化人。

    念足了三七一十四年大书,人还没到家,镇中学就把编制给弄好了。

    董树果是英子哄大的,跟姐姐最亲,但正如国情所体现的那样,有时候也干仗。

    钱亦文还记得他跟英子结婚那天,董树果哭了个稀里哗啦。

    只是,小两口回门的时候,却又把英子按在炕上捶了一顿。

    一边打,还一边问:“三四天都不回家,你就不怕妈惦记吗?”

    眼前,董树果已经是个文质彬彬的大小伙子了。

    对姐姐还如从前那样好,钱亦文和英子刚结婚那会儿,对姐夫也好。

    但现在……

    嗐!就那么回事儿吧……

    勉强礼貌地和钱亦文打了声招呼后,董树果就跑到了英子身边,瞬间没了一点人民教师的样子。

    捅了捅英子的肚子,嘻笑着说道:“来,叫声舅舅给我听听……”

    “没个正形!”英子妈瞪了他一眼,接着问英子,“都查啥了?咋样啊?”

    “都挺好的。是个姑娘。”

    “啊?”英子妈瞪大了眼睛,“这小肚溜尖儿的,咋能是个丫头呢?”

    “妈,啥时代了,还信那个。”董树果说道。

    接着,又好奇地问英子:“姐,人家医院不是不让医生告诉性别吗?你咋知道的?”

    “你姐夫找的熟人,偷着告诉的。”

    “他?县里有熟人?推牌九都推到吉春去了?”

    “老眼光看人……”英子白了他一眼,“人家是他做买卖的时候认识的。”

    这段日子,董树果时常听父母说起钱亦文变了个人似的,但他不信。

    肚子里丰富的知识告诉他:是狗改不了吃屎!

    “买卖做的咋样?”

    “挺好。昨天一大车黄芪,卖了两千多块钱呢。”

    “那能挣多少钱啊?”

    “能挣……没细算过……你问你姐夫去。”

    “啊……”董树果随意应答着,却无心去问,倒是随口问了一句,“姐,他真不耍钱了?”

    “嗯,自打收上药材以后,连酒都不咋喝了。没人的时候,一口都不动。”

    “哎呀,那可得给他放挂鞭!”

    英子白了他一眼。

    这个小舅子,背地里已经好久没叫过一声姐夫了,提起来都是“他”……

    “妈,给你看看……”英子切完了肉,把皮鞋拿了出来。

    “快穿上我看看!”英子妈两眼放光,勺子一扔,也顾不得做饭了。

    “哎呀,可真好看……”英子妈赞叹着,“就是这脚面子比鞋面子都高。咋不买大一号儿的呢?”

    “妈,这就是大一号的,穿着不挤。”

    “哎呀,那等肿消下去了,穿着还不得逛荡啊?”

    “妈,他说等肿消了,再买……”

    “多少钱?”

    “二十九块五……”

    “啥玩意儿?二十九块五一双,好几双好几双的买?”

    “我也说不买了,他不干……”

    虽然买的时候横扒拉竖挡的,但哪个女人又不爱打扮呢?

    英子说起这些来,满脸喜色。

    董树果在一边想,这不就是亲姐十七八岁时候的样子吗?

    从前的姐姐,又回来了……

    “姐,我姐……姐夫主动给你买的?”

    “嗯!”英子重重回应了一声,又接着说道,“我说太贵了,不想买,他都跟我急眼了!”

    董树果一听,乐了。

    这么急眼,当小舅子的,没挑儿……

    酒桌上,董长贵说道:“把那两瓶酒都启开,今天咱爷仨都包了它。”

    钱亦文推说不喝,董树果都不同意,非得给他整满一大杯。

    “那些黄芪卖了?”董长贵问道。

    “卖了。”

    “卖了多少钱?都给了吗?”

    “两千多。人家带着现钱来的。”

    “那你还上县里干啥?”董长贵瞄了一眼英子,“就为了给英子检查,特意去的?”

    钱亦文说道:“也不全是,我把牛黄卖了点……”

    接着又问道:“爸,土地所有熟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