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抹眼角,指着董长贵的鼻子骂道:“都是你个瘟死的老冤种,哪只眼睛看出他能出息人?给了老王家多好!你看看人家……”

    董长贵猛然抬起头来,怒目而视。

    只是,迎面而来丝毫没有退让意思的眼神,使他又痿了下来。

    重重咳了两声后,转身就走。

    身后,英子妈对董长贵说道:“你把锅答应给他干啥呀?这些天废铁又涨价了,他再给你当破烂卖了咋整?”

    “挺大个人,张回嘴,我还能让他闭不上吗?”

    英子妈紧走两步,问道:“你说,他说的收药那事儿,能是真的吗?”

    “你问我,我咋知道?”董长贵盘腿上炕,“把那酒给我拿来一瓶。”

    “大晌午头子的,喝这玩意儿干啥?”英子妈磨磨唧唧地把酒瓶子礅在桌子上,“给你,灌吧……跟你唠句正经嗑儿比他妈生孩子还费劲!”

    董长贵被媳妇儿一顿怼搡,心头不悦。

    一边拿嘴嗑开了瓶子盖,一边自顾嘀咕了一句:“赶礼拜天,去看一趟不就啥都知道了吗?”

    最朴素的包装……

    钱亦文在供销社门口停了一下,想进去再转一圈,看看还差啥东西没买。

    刚拴好驴,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晃晃荡荡向后院走去。

    那不是三弯子吗?

    他悄悄隐在电线杆子后面,向院里看去。

    只听王维忠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干啥来啦?”

    “舅,我来看看你还不行啊?”三弯子嘻笑着说道。

    “不好好在家干活,老往镇子上跑,喝的一身猫尿味儿,还好意思说来看我。”

    “舅,真是来看你来了。”三弯子掏烟,给二舅点上,“舅,俺们堡子那个钱亦文,是往你这卖药材了吧?”

    “咋啦?”

    “我就问问……”三弯子弹了弹烟灰,“舅,你说我也收药材,行不行?”

    瞅着眼前的亲外甥,王维忠的眉头皱成了一朵菊花。

    一抬手,大半截烟弹出老远:“啥都想干?干啥都两天半新鲜的!消停眯着吧,让你爹妈省点心,就算你们老刘家烧高香了。”

    “舅,你看你这话说的,他一文钱都能干,凭啥我不能干?再说,亲娘舅在这把着秤,还能亏了我?”

    “看人家?”王维忠气哼哼地说道,“人比人得死!人家能一天骑车子打两个来回,屁股都铲坏了,靠吃索密痛顶着,你能吗?”

    “我……我家有二马大车呀!哪有像他那么虎干的……”

    王维忠不耐烦地说道:“行,我不小瞧你!你明天给我送来点,我看看!”

    三弯子被怼得面红耳赤,转身就走。

    钱亦文刚想躲到供销社屋里,就听见王维忠喊住了三弯子:“等会儿……”

    三弯子还以为来了转机,立马换了笑脸,转过身来:“舅……”

    王维忠气哼哼地说道:“以后,缺德事少干点,不然别说我不认你这个外甥!”

    “舅,我那不也是为了帮你家我哥嘛……”三弯子苦着脸说道。

    “少跟我提这事儿……”

    三弯子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再度转身。

    钱亦文见三弯子走过来了,紧忙钻进了供销社屋里。

    怎么回事儿?三弯子,是王维忠的外甥?

    那……顶替他当了放映员的王胜利,不就是三弯子的表哥、王维忠的儿子吗?

    钱亦文脑瓜子嗡地一下,从前那点旧事,一点点浮现在脑海里。

    前世,他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些,就离开了三合堡……

    钱亦文心不在焉地拿手指了指货架子:“给我拿四张大红纸。”

    心里一边琢磨着事儿,一边掏出钱来,顺手把一张大团结就递了过去。

    女店员的双眼皮子刚定型,不敢大动作,小小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