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喝水，多喝水感冒好得快！”
周承安瞅着卫民递过来的水，已经是第三碗了。
平时吃饭都只吃一碗。
“老三啊，以前也没见你那么会照顾人。”
卫民露出几颗大白牙，“那不是总出差没机会嘛！现在爹你正好病了，我当然要好好尽孝心。”
你这是尽孝心吗，你这是想提前吃席！
周承安：“那我病得可真是时候。”
卫民一拍周承安的大腿，“可不是嘛，爹你要是想早点好，就赶紧喝吧！”
为啥不拍自己的大腿呢？
这不是站着还拄着拐，不方便嘛。
这句话说到周承安心坎里去了，端起碗做了下心理建设，仰起脖子喝下。
都说药难喝，那是他没被撑着，撑着了啥都难喝。
周承安把空碗交给卫民，打了个饱嗝，感觉晃一晃耳边都有水声，到晚上吃饭都吃不下。
随便吃了两口，躺炕上还没睡着又饿了。
忍了又忍，越来越饿，饿得肚子疼还反胃恶心，只好爬起来去厨房找吃的。
卫翠英半夜上茅房。
周承安毛病多，他也不喜欢半夜房间里放尿桶，太臭，卫翠英迁就他，也养成了习惯，就算冬天也爬起来去外头上茅房。
刚起来准备打手电筒，就听见有动静。
把原本打算披着的衣裳穿好，系上颗扣子，她倒要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偷到她家来了。
分辨下位置，坏了，还是厨房！
万一看出她家厨房的不对劲就坏了，必须下狠手！
卫翠英脚步放得很轻，外面都是雪，雪反射着月光，清楚看到背对着她的背影。
那人猫着腰，低着脑袋撅着腚，不知道在吃什么东西。
厨房没热乎气，冻得跟冰块子一样还能往肚子里咽，也不怕崩了牙！
“好你个小偷，敢偷我家的东西，打不死你！”
“咳咳，别打别打，是我呀！”
他抱着脑袋，卫翠英听出声音，把人揪着拎到正面来，果然是周承安，嘴角还有挨打来不及咀嚼喷出来的食物渣子，狼狈得要命。
“……你大半夜跑这干啥？”
周承安咳嗽着用手背擦嘴角，老脸通红。
“我饿了。”
偷吃还被抓，得亏抓到他的是卫翠英，要是儿媳妇，老脸更不知道往哪里放。
可又觉得是卫翠英也不行，还是不被抓到的好。
“我知道你饿了，谁撑得半死还往肚子里填，傻子都不这样。”一看他啃的是饼子，棒子饼子本来就硬，更别说冻的，他牙还挺好。
肚子饿了也不吭声，直接吃，就不会热一下吗，这是他家，又不是做，还是根本没把这当家。
卫翠英气得转身出了厨房。
周承安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垂着脑袋，以为卫翠英嫌弃他了。
没过多久，又有了动静，是卫翠英抱着柴禾回来了。
“起来，挡这干啥？”语气不怎么好。
谁大半夜还得起来干活，心情都不会好。
周承安让开，卫翠英把柴禾放地上，蹲下点火，火苗越来越高，照亮了卫翠英并不漂亮年轻的脸。
“添水、烧火总会吧！”
周承安木楞楞点头。
“蹲这自己烧！那么大岁数白活的，热饭都得让人教，本来就感冒，吃进肚子里也不怕又胃疼，到时候还不得我伺候你，不心疼我、也不知道心疼自个儿，要是没我，我看你早就病死了！”
听着卫翠英的唠叨，周承安不仅不生气，还挺享受。
“你再多骂几声，我好长记性。”
卫翠英：“……”
“有病。”
见她转身要走，周承安连忙问，“你去哪儿，我怕热饭热错了。”
“上茅房！”
卫翠英走了，还能听见她的絮叨，“热饭还能热错，真没白骂你！”
到底不放心，上完茅房洗了手，卫翠英还是站旁边盯着，有火也不算太冷，顺手洗了个鸡蛋放锅里。
周承安喝着热水、啃饼子就鸡蛋跟咸菜，算不上多好，可热乎的吃完心里都舒服了。
早晨起来，卫民悲催得发现，他爹的感冒加重了。
“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喝了好多水，怎么还越来越厉害了！完了，娘我爹傻了，就会傻乐！”
卫翠英过来看，摸摸额头，烫的。
“啊！”
“啊~”
嗓子是哑的。
人确实看起来傻乎乎的。
完了，本来就傻，真烧成傻子咋办？
“我记得咱家还有两片去年的退烧药，先吃了看看，让你爹多喝水。”
冬天就是热水多。
卫民把周承安扶着坐起来，一碗接一碗往下灌。
周承安：“喝不下了。”
“喝不下也得喝，多喝水病才能好，昨天肯定是喝水少了。”
卫民恨不得直接提起烧水壶，拿壶嘴对着他直接往下灌。
冯雪柔下班回家，就看见卫民守着炉子上的烧水壶，水开会响，他拄着拐杖，“艰难”得提起烧水壶，给周承安倒水喂水。
“没想到卫民那么孝顺。”
卫翠英：“可不是嘛，太孝顺了！”
一天跑二十多趟茅房呢。
拉肚子能拉虚脱，不知道尿尿多了，能不能尿虚脱，反正瞅那样不大好受的。
在卫民的水壶大法中，周承安一天退烧、两天嗓子好了，但鼻塞用了一个多礼拜才好。
卫民：“娘，我爹好了，今天晚上换过来睡吧！”
卫翠英：“总换来换去的不麻烦？干脆再过几天，凑齐半个月吧！”
卫民蔫头耷脑。
冯雪柔最近在教他们造句，有感而发，给了两个字孝顺。
大头眼珠子一转，“我爷爷病了，小叔每天喂爷爷喝药、早晨起来第一句话就问爷爷好没好，小叔真孝顺啊！”
大头的同桌小虎在打瞌睡，睡得迷迷糊糊被喊起来回答问题，他不会，但隐约听见了大头怎么答的，学着道。
“我爷爷也病了，我爹每天喂爷爷喝尿，我爹真孝顺啊！”
哄堂大笑。
小虎挠头，“你们笑什么？”
“人家是喝药，谁病了喝尿！”
小虎信誓旦旦，“我娘啊！我以前看见了，我娘就喝我爹的，我爹说我娘病了，那是神药，还不让我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