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秦律,密谋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几名军官深知陈胜在戍卒中的人望,现在戍卒们本就因为失期人心惶惶,要是再听到陈胜被处决的消息,惊惧之下怕是会出现叛乱。
到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得人头落地啊!
“大人,我看陈胜只是一时失言,没必要当真啊!”
一名军官站出来,他一边低声求情,一边不停朝陈胜使眼色。
让他服个软,把这件事揭过去。
可陈胜却似没看到他眼色一样,昂首阔步走到赵川身前,直视他道“大人,你真的要治我的罪?”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力量,压得在场众人喘不过气来。
赵川若有所思,在看到守营戍卒暗暗摸向腰间刀柄后,心中顿时明朗了。
这陈胜,他已经把戍卒笼络好了,现在只差一个借口激起戍卒义愤,他就能举大事了。
所以,他根本就不怕大秦律法,也不把自己这个都尉放在眼里。
如果他像历史上的庞刍一样对陈胜鞭打,这些戍卒群情激愤之下,就会把他乱刀砍死,拥护陈胜为王。
所以,他不能对陈胜太过责罚。
赵川心思急转,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拍了拍陈胜肩膀,一脸宽慰道“陈胜,本官也知道你因为失期,害怕被朝廷问罪,才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是心思浮动。
按秦律失期可是重罪,他们这些戍卒有很大概率被处斩。
所以在听到陈胜密谋时,每个人心中都是蠢蠢欲动。
不造反是死,造反也是死,还不如闹他个轰轰烈烈。
赵川双目如电,把众人的心思都看在眼底。
他从陈胜身边越过,走到营帐边,看着几个戍卒道“本官也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所以我准备跟郡尉上书,告诉朝廷你们之所以误期,都是因为大雨冲刷道路泥泞所至。”
闻言,那几个戍卒脸色一松,可随即就摇头道“秦法严苛,郡尉岂会因为大人一面之词就法外开恩。”
“不错,郡尉未必会给我这个面子。”
赵川点头,又朝身后褚亮招手。
褚亮举着一个用黑布盖着得托盘上前,走到赵川面前时刘解开了黑布。
一道耀眼的金光照来,众人被晃得差点睁不开眼。
“金币,十二枚!”戍卒激动得差点失声。
一个平民百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黄金。
只是听官府的人说过,一金抵五百七十六钱,相当于二十五石粮食,足可以供应他们一家两年的吃食。
“大人,这金子虽多,不过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收买郡尉大人吧?”陈胜冷笑,看着赵川像是看傻子似的表情。
郡尉可是俸禄两千石的大官,岂会被区区十二金收买。
“这么点黄金岂能收买郡尉?”赵川笑着摇头,又忽然道“按秦律,失期当重罚。不过我等因大雨误期,只要向郡尉大人阐明厉害,再以十二金做赎金,我想他一定会网开一面。”
闻言,在场众人皆露出思索之色,随后就齐声拜谢道“大人仁慈,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啊!”
他们本以为是死路一条,没想到赵川不惜重金也要为他们做保,此等恩德,等同再造。
陈胜看到戍卒们举动,心中暗道不好。
他之所以能鼓动戍卒答应造反,就是利用了戍卒们害怕因为是死被砍头的心理。
现在被赵川这么一搅合,这些戍卒哪里还肯跟他造反。
“该死,早知道这个都尉会开阻碍我,在他入营时就该下手拿下他。”
陈胜心中暗恨,脸上却也只能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
“都尉大人仁义,属下替大泽乡这九百多戍卒叩谢大人恩德!”
陈胜两眼掉泪,对着赵川重重跪了下去。
倒是个拿的起放得下的人物,赵川冷眼在陈胜脸上扫过,故作为难道“不过你们二人密谋造反可是重罪,虽然是情有可原,可我不能不责罚。”
“你看要不这样,就以妄语罪论处,罚你和吴广二人禁足在营中自醒悔过,如何?”
他一副为二人考虑的举动,惹得吴广甚是感动,而陈胜却气得心头冒火。
陈胜宁愿他对自己酷刑,这样他就能借机卖惨,煽动戍卒造反。
现在被他假仁假义打法,自己再来造反,反而显得忘恩负义了。
陈胜心中大恨,脸上却是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朝赵川叩拜道“谢大人开恩!”
“好,你二人下去吧!”赵川一摆手,就有两个戍卒上前,押着两人离开打营。
“大哥,这个陈胜野心勃勃,他恐怕还会找机会造反,要不要找人做了他?”
褚亮混迹市井,只从陈胜的眼神和表情,他就知道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一心想要攀登高位的人。
“不必了。”
“你只要派人看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禀告给我就好。”
赵川摇头,他虽然用献金的方式收拢了一部分戍卒的忠心,可要鼓动他们造反还是不够。
这件事,只能让陈胜来完成。
不过,最后能够成功的人一定是他。
褚亮也是聪明,被这么一提点,他就知道了赵川的谋划,一脸佩服道“大哥英明,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胜忙活一场,最后是替大哥你做嫁衣啊!”
褚亮离开,在营中巡视了一圈,最后找到两个中年汉子,各给了他们一百钱,把他们安排到陈胜吴广被禁足的小营。
当夜,陈胜吴广被禁足小营,在烛火的照耀下,陈胜脸色阴晴不定。
“这个赵都尉居心叵测,我二人被囚禁于此,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干脆现在就发动起义吧,反正外面戍卒大半都是我们的人。”
吴广面色犹豫,低声劝道“陈大哥,我看那赵都尉是好人,说不定他真的会替我们去跟郡尉大人缴纳赎金的。”
吴广本来就没有多大野心,之所以答应跟陈胜造反都是形势所迫。
现在有赵川以金赎罪,他就不愿再冒着杀头的危险造反了。
只是,陈胜却岂能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