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方此次未躲,怔愣在原地,生受了随边弘这一鞭。

    “休要胡言!”温南方面上平静淡然的神色,在此刻被打破。

    “我有未胡言,你自己心里清楚!”随边弘见温南方还敢矢口否认,沉声怒斥。

    温南方神色阴鸷,厉声道:“我视她为辅佐之主!”

    温南方面上露出这等神情,让随边弘怒气稍微收敛,前后一细思,错愕:“你竟是连自己都骗?”

    温南方抿唇,默然如玉挺直身形,骑在马上,静望对面的随边弘。

    随边弘只觉荒唐:“难怪......”

    “若非今日主公突然道出中蛊之事,致使你情绪大乱,只怕我到此时都不能看出端倪。”

    “聪深,你!”

    随边弘面上露出几分不忍的暗怒:“真是疯了......”

    温南方面侧的咬肌骤然紧绷,沉声道:“师兄,我与主公之间,只有主从情谊,不会再有其他。”

    “我对主公做的任何事,也都基于我乃其辅佐之从,该行之事。”

    温南方声色越沉:“所以,师兄,你刚才之言,从何而来?”

    随边弘的桃花眼中怒意升腾,扬鞭狠厉地朝温南方身上挥去。

    “以你的聪慧,怎能生有此番妄念!”

    温南方此次未再受着,回手扬起马鞭与随边弘挥来的鞭身缠绕到一起,而后手下猛地用力,将随边弘往马下带。

    随边弘亦是手下用力,两人同时被对方所施的力道,拉扯下马。

    师兄弟两人跌下马后,不约而同甩了手中马鞭,赤手空拳交起手来,又都很默契的,拳头皆未往对方头脸位置招呼。

    两人都在尽量避免今日之事,被他人瞧出端倪。

    “师兄,你都说了这是妄念,自然无此事!”温南方翻身而起,直接一拳便向随边弘胸口挥去。

    随边弘翻身在地上滚了一圈,浅蓝色的广袖袍服沾尽落叶与泥土,避开温南方击来的这一拳。

    因随边弘爱洁,被温南方逼到滚地避开这一招,心中怒意更盛:“你以为,不承认此事,它就不存在吗?”

    随边弘从地上站起身后,反手抽出束发的玄紫铜鹿身长簪,往温南方肩臂处刺去。

    温南方侧身避招,仍是被发簪划破肩臂处的衣袖:“我一直恪守辅佐之心,它就不存在!”

    “存在的事,怎会不存在?”随边弘旋身往温南方大腿处刺去,一头青丝随之飘散,面上神色更显厉肃。

    “聪深,自欺欺人,是蠢人爱做之事。”

    “你若能收敛自己的心,又怎会被我发现端倪?”

    温南方此次闪身不及时,被随边弘用发簪刺中大腿,闷哼出声,身形微懈。

    随边弘趁此机会,以肘反抵住温南方胸口,压制着他往后退步,将温南方抵押在树干上禁锢,使其不得脱身。

    “聪深,你该庆幸......主公未曾察觉你此心意。”随边弘贴面与温南方拉进距离,与他对上视线,压低声音道。

    温南方未再还手,一双墨眸死死的瞪视着眼前人。

    “我以辅佐之心相待,主公怎会察觉其他.......”

    “你终于承认了。”随边弘咬牙。

    温南方闭眼:“师兄,我会深藏此心,绝不会让此心,影响主公的宏图大业。”

    随边弘深吸一口气,让心中的怒意先散去些许,凝声道:“你现在该做的,是移心。”

    温南方睁眼,怔然:“将对主公生有的爱慕之心,移给他人?”

    “对。”随边弘精致的眉宇紧皱,掷地有声。

    温南方哑声道:“这如何能做到?”

    “能。”

    “师兄,我不是你......”

    “你当然不是我!”

    温南方从随边弘这话里听出些别的意思,面上闪过讶然:“师兄.....你......”

    “我比你理智,不该生有的情愫,在情生之初,就该自我断绝。”

    随边弘精致的眉眼中透出难掩的煞气:“主公生而为女,欲谋夺天下,本就有千难万阻,再与辅佐之从,生有情愫,你让投效于她之人,如何信他?”

    “你让天下之人,如何看她?”

    “我绝不容许,主公因此而败了声名,因此遭人攻讦!”

    温南方目眦欲裂:“我也绝不容许此事发生!”

    “师兄,我知道该如何做。”

    随边弘见温南方眸中的认真之色不似作伪,桃花眼中的煞气微收:“聪深,你若敢以你的心意,影响主公......”

    “到时,别怪师兄未对你手下留情!”

    温南方垂眸,视线落在随边弘反肘抵着他的手中,握有的那支,仍然带有新鲜血渍的发簪:“不劳师兄动手,真有那日,南方自会先行了断。”

    “我乃主公辅佐之人,不容许任何人坏主公大业。”

    温南方墨黑的瞳眸里尽是狠意:“我,亦是如此!”

    随边弘被温南方眼底的决绝之意震撼,松开抵住他胸口的肘臂,面上煞气收起。

    静默半晌后,随边弘仁是想不通:“聪深,你即如此清醒,怎会让自己深陷至这般境地?”

    情不知所起,再清醒,已是一往情深。

    温南方牵起嘴角,似笑却悲:“师兄,因为......难以自抑。”

    见向来沉稳的温南方露出这种神情,随边弘叹道:“聪深,将这番情,留给别的女郎吧……”

    温南方未曾回话,在随边弘松开他后,郑重的对随边弘行了一个拜谢礼,而后沉默的走向自己的坐骑,利落的翻身上马,扬鞭离开此片树林。

    随边弘望着温南方一如往昔的沉稳背影,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仔细的擦净发簪上沾染的血渍:“难以自制的生情,又这般清醒.......”

    “讨人厌的小子,真是会自苦。”

    随边弘擦净发簪上血渍,用发簪将散下的青丝,动作格外洒脱地再次束好,翻身上马,扬鞭往王府方向回返。

    骑在马上,感受着清风从面上拂过,随边弘心中郁气仍是难解,低骂道:“真让人操心。”

    “老成持重?”

    “笑话.......”

    “越来越讨人厌的臭小子......”

    随边弘皱着一张精致至极的脸,沿路留下一串随风而逝的低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