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脚想象中的巢洞,虽不似蛇窟那般是一个略显干燥的空旷岩洞,但是,怎么着也是半水半岩的构造,而今,当一个以湖泊为底,林木为壁,枝叶为顶的、封闭式鸟巢的空间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它还是被震惊了。
“这里就是我族的巢洞,请到湖心大树的枝干上歇歇脚吧,我这就去请蛟主出来。”
循着虎蛟主将的目光,四脚这才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到湖心的大树上,随着距离的拉近,四脚这回看得更清楚了,方才还没有注意,这下才算是真正将这棵大树看清。原来,这棵大树是深深扎根在湖底的,本以为大树的落足处定然与森蚺一族的老巢沼泽池一样,中间有一个小岛,大树就是依凭着小岛才得以矗立在湖心,却不料,这棵大树裸露在外的部分,不是奠基的底部树干,反倒像是开枝散叶的树梢。
怪不得笔直的树干上会参差地延展出不少枝干,尤其是贴近湖面处,从高处看来,像是莲花花瓣一样,均衡地伸展出六条水桶粗细的枝干,而这些枝干,正是虎蛟主将所说的歇脚处。
待至近前,四脚发现,贴着湖面横向伸展出来的枝干,表层被磨得极为光滑,显然是常有虎蛟落足。四脚也不气,挑了根相对较粗的枝干便爬了上去,别说,游了这一路,它还真是感觉有些乏。斑额见状,也挑了根邻近的枝干,不过,它倒不像四脚一般,直接将整个身子搁到树上,而是顺着枝干,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去,仿佛那样它才会更加放松。
见二蛇歇定,虎蛟主将点头招呼一声后,便按下头,又一次钻入湖中。四脚茫然地往树顶看了看,本以为虎蛟蛟主会掩身于枝叶茂密的树梢,却不料,虎蛟主将却奔向了相反的方向,四脚不由得暗自苦笑了一声,一路走来,颠覆它常识的事物太多了,没想到,到了这会儿,自己竟然还没有转过味儿来!
早该想到的不是吗?虎蛟善水,当然不会像陆栖之蛇,再者说,就算是陆栖之蛇,掩身之时,若有更为便利的水源,多半也会选择入水吧?
候了片刻,不见湖中有动静,四脚的注意力又开始不集中了,把脑袋探入水中,循着树干往下打量了半天,除了看到延伸出来的六个枝干分叉处是错落开的以外,因了水下光线的暗淡,就再没看到任何东西。
湖心大树虽粗,一个褃节儿上要分出六股水桶粗细的大分支,四脚也想到不太现实,只是,出乎它意料之外的是,六股枝干在水下错落开的距离竟会那般大。不过,当它收回脑袋再度将目光投向树梢上方时,它又释然了,上方的枝杈都分得那样开,底下又有什么理由会离得近呢?
看得出来,每个枝杈的生长都是有规律的,每个枝杈末梢向上处,定然会有一片阳光立足其上。本以为巢洞顶部是被湖心大树的树梢整个封死的,这下看来,大树还是知道给自己底下的枝干留条活路的,从下边看上去,巢洞中间是被大树树梢整个封死,倘若站得高一点,倒也不难发现,笔直向上的树梢实际上占比并不大,从树梢往下,枝干也是呈梯次延展的,上边的枝干享受充盈的阳光和雨露之时,也会给下边的枝干留下相应的空间,直到顶部空间被全部填满。
难怪水下光线相对暗淡,水上却能看得相对分明,如此梯次下来,整个巢洞中,尽管整片投下来的阳光没有,可光线还是比较足的。借着还算分明的光亮,趁着虎蛟蛟主还未露面,四脚又将周围围着的虎蛟一众打量了一番,却不料,仔细观察之下,倒还真让它看出来些东西!
湖中虽然挤满了虎蛟,但是,在湖心大树六股枝干范围之内,没有一个虎蛟踏足,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屏障将之阻隔在外一般,四脚想,或许枝干以内,就像当初蛇窟内的高台,是禁止普通族群私自涉足的吧。
蛇族都有着相对分明的等级,虎蛟一族想来也不会例外,这一点四脚并未感到很吃惊,真正让它有些动容的,是另外一个发现。打量了一圈,四脚看到湖边一棵大树伸展出来的枝干上,趴伏着数条幼年虎蛟,其中一条抓握不牢,被挤了下来,只剩一条尾巴还卷在枝干之上,显然,这条虎蛟并不甘心就这样被挤下去,几番努力,想要用爪子勾住枝干,然后重新爬上去。
可惜,尾部勾住的部分毕竟太少,身子的大部分都悬在空中,几番努力都落了空,四脚原本觉得好笑,不过,在它族地盘,它也不敢表现太过,为避免笑出来导致失了礼数,便打算收回目光,也就在这时,它竟然发现,扑腾中的虎蛟,后足处却并非虎蛟主将那般是长蹼的双足,而是似足的双鳍!
四脚有点不太敢相信,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圆睁双眼,又多番观瞧之后,这才确信自己并未看错。如此看来,虎蛟一族的后足,幼年之时是为鳍,成年之后才会化为足。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发现,也难怪四脚会忍不住为之动容。
四脚的变化虽然细微,却还是被一旁的斑额给捕捉到了:
“四脚,你怎么了?”
见斑额问起,知道自己表情的变化被发现,虽然有心说与斑额听,却不知眼下说出来是否妥当,毕竟距离不算太远,难保不会被围在一旁的虎蛟族众听见,用魂域空间又怕气场的流动被捕捉,好歹是出使,该避讳的还是得稍稍顾忌一下。
“没什么,就是有些小发现,之前不是没见过虎蛟吗?现在感觉看到什么都很新奇。”
“行了,别东张西望的,使者就该有使者的样子,如此轻佻,成何体统?”
四脚挑了挑额,不置可否,却听水声攒动,水花翻涌之下,树干处,几颗硕大的虎头慢慢钻出了水面,确定了二蛇的所在,便往旁侧让了让,下一秒,在它们让开的地方,一颗更大的虎头也破水而出,想来,这便是虎蛟一族的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