叆叇亦自知情绪有些失控,听了四脚的话,心里的怒意顿时消除了大半,甚至还有一丝愧疚,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样一个后辈面前失了身份。
“见谅,我确实有些着急了。我不催了,你接着往下说吧。”
“好。我之所以要确定蛇母和雷母是否可以脱离前方战场,是因为,蛇母和雷母是可以走出王窟,站在雄蛇面前的。如果前方战场可以全权交给诸位前辈,就算有小股森蚺前来偷袭蛇窟,那么蛇窟这边,有蛇母和雷母压阵,配合雄蛇,相信足可将之击退。”
“你的意思是说,让蛇母和斑额率领雄蛇迎击抄后路的森蚺分队?”得知结论,叆叇终于松了口气,不过,随即又有点怀疑是否行得通。
“是的。我们完全可以在开始作战前告知雄蛇族众,就称收到消息,森蚺一族得知黑影森蚺死于雷母之手,欲往蛇窟寻仇,让雄蛇提前做好迎战准备,大家不要小看雄蛇,团结起来,杀伤力也大着呢!只是,这样一来,雄蛇肯定要有所牺牲,毕竟,单个实力的差距,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四脚说完,现场又一次陷入了死寂。如四脚所说,这样确实可以应付过去,面对正面主力的攻击,偷袭又能来多少森蚺呢,合全窟雄蛇之力,再加上蛇母和斑额,要拿下定然不成问题,但是,实力差距这么大,就算打退,或是全歼对方,显然,自己的死伤也绝对轻不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虽然这个主意确实很馊,但它却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了。为了保守一个秘密,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众蛇不知道,这样到底是不是值得,所以,它们选择了沉默。
当然,不沉默又能怎样呢?最后拿主意的,只能是蛇母,这笔账很好算,蛇母不可能算不明白,大家心里怎么想的,估计它也全都知道,所以,从这一刻起,这里也同样没有它们说话的份儿了。
四脚的目的从来都没有变过,从知道王窟的秘密开始,它始终都觉得蛇母不该如此对待雄蛇,因为它认为,这样对待雄蛇太不公平。今天之所以这样逼迫蛇母,其实并不是真的思考了良久,事实上,这一切都不过是它灵光的一闪罢了。
在此之前,它所想的,不过是和斑额一样,希望蛇母能够带上自己,然而,它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它后来想的是,等蛇母带军出发,自己全盘掌控蛇窟后,就将蛇窟的秘密全部都告诉雄蛇,然后征求雄蛇意见,亦或者说,命令雄蛇,全窟出动,尾随大军,然后在途中寻找机会,率领雄蛇立一大功,迫使蛇母接受现实,允许雄蛇随军共同作战,同往成龙渊。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只是想出个风头而已,却没想到,说着说着,自己竟然从中剖析出一个巨大的漏洞,心里一合计,发现里面竟然蕴藏着如此大的机会,而此事一旦促成,自己或许就不必冒那么大的险了。琇書蛧
毕竟,擅自公开蛇窟秘密,擅自率领雄蛇弃窟出征,擅自对敌作战,条条都是重罪,四脚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来,蛇母是否还能够容得下自己。或许,靠一个所谓的军功来说服蛇母接受现实,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眼下,能抓到这样的好机会,四脚的心里别提有多兴奋,它惟愿这一切都能够如愿达成。当蛇母问及自己该如何解决时,它本不想再费口舌,想着就让大蛇们慢慢促使蛇母妥协就好,但是,它又想到,就算自己不说,在大蛇们的讨论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蛇将这唯一的方案提出来,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就让自己直接提出来呢。
如此一来,也可以看看蛇母究竟会抱怎样的态度,又会做怎样的取舍。按照蛇母的说法,它是不愿雄蛇受到伤害,所以才将一切加以隐瞒,而今,隐瞒事实,雄蛇就有可能遭受不定程度的伤害;不想雄蛇遭受损失,就必须公开秘密。在这样的情况下,蛇母到底是重生命还是重秘密,也就能够一目了然了。
从会议开始,蛇母就感觉自己处在一条路的中间,时时刻刻都在面临着到底是该往左走还是该往右走的抉择,直到这一刻,依然如此,而且这个抉择注定只有它自己能做,其它族众不是插不上手,就是站在自己不想去的那一侧,向自己频频招手。
蛇母感觉自己真的很痛苦,整个蛇窟,包括这些与自己一道风风雨雨过来的老伙伴,都不理解自己真实的想法,也不了解自己的难处。以前大家好像都不这样,自己怎么说,它们就会怎么做,而且毫不质疑,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仿佛都变了,特别是斑额,自己越来越无法理解它,尤其是最近,处处都与自己对着来!蛇母总是忍不住地去想:从前它不是最懂我的吗?它这是怎么了?
蛇母知道,这个抉择自己终究是要做的,而且就在此刻,因为时间很紧迫,而大家也都在等着自己的答案。蛇母明白,答案一直都在自己的心里,只是很难说出口罢了,毕竟,这个答案,似乎是大家都不愿听到的。
蛇母游走着爬下自己的王座,又慢慢踱上右侧的站台,在站台上俯瞰着内窟中进进出出的雄蛇。大蛇们知道蛇母在思考,也知道这个抉择很不容易,所以,它们并没有去催,只是静静地在原地等待着。
窟外的秋雨还没有停,依然不时有雨花精准地穿过窟顶缝隙,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蛇母忍不住去想,如果这些雨花有意识,它们是愿意降落到窟外的草原上,还是侧身挤进窟内来呢?飘落进窟内的雨花,虽然它们无法选择,却不知道它们又会是觉得幸运还是不幸呢?
蛇母终于又回到它的王座上了,将台下众蛇一一看过,尔后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决定了,就按四脚说的方案来!我累了,你们散了吧,接下来的事,就由你们和斑额商量决定,决定好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蛇母没有解释这样选择的原因,只是在心里无比落寞地对自己说了句:总有一天,它们会明白我的苦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