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恬弯下腰,小心翼翼卷起裤腿,很快,脚踝处露出一个狰狞的伤口。
她又接着往上拉,小腿处又连着露出两个红肿的牙印,上面还隐隐浮着可疑的白色小点。
见太后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云砚之双手暗暗攥拳。
此一刻,他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裴远廷站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晰。
“你这是流注了!”他温润的脸上骤然一变,“伤口是不是碰水了?”
他知道云恬受了伤,却不知道,竟伤得这么严重!
她遇到狼群的时候,云砚之不是也在吗?可这伤口,明显是被狼群撕咬留下的!
裴远廷当即朝太后拱手,“皇祖母,云恬的伤确实不太好,不如孙儿先送……”
“赐坐吧。”太后无视他的话,朝身边的康公公吩咐一声。
显然,还不打算让云恬就这么离开。
“谢太后娘娘。”云恬欣然接受,没有给裴远廷半个眼神。
裴远廷主动上前,扶着她入座,刚抬眼,就对上云砚之深锐的目光。
他一怔,收回手,坐到云恬隔壁。
云恬看向云砚之,“三哥不是去军营吗,怎么也进宫了?”
“裴世子可以不去军营,我就不能忙里偷闲?”云砚之淡淡掀唇。
那语气冷如寒霜,似乎还挟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幽怨。
对面的东方延却唯恐天下不乱道,“云将军和裴世子可都是大忙人,云大小姐若是对宫里的路不熟,大可来尚书府寻悠悠陪你啊。”
云恬淡声道,“听说东方小姐进了麒麟武阁,正忙着准备双考,云恬不敢打扰。”
正常人都听出是气推拒的话,在东方延这却不管用。
东方悠悠还未开口,东方延却勾起唇角,散漫轻笑,“那倒也是,眼下整个尚书府就我最闲。”
他摇了摇扇子,露出一个自认风流倜傥的表情,“云小姐有需要,大可找我一起,京都城中人皆知我东方延向来随和,见面即是朋友,云小姐千万不要与我气。”
“东方公子。”云砚之却是看不下去了。
“我妹妹有四个兄长,我们只是忙,不是死了,”云砚之嗓音极冷,“云家小姐的事,就不劳东方公子操这份闲心了。”
东方延面色一僵。
太后见状,掩唇轻咳几声,“今日喊云小姐和悠悠过来,一是想瞧一眼我未来的孙媳妇,二来是御膳房最近新出一道素食,味道做得跟肉食一般鲜美,想让你们两个丫头都尝尝个新鲜。”
她意有所指道,“不曾想今日这般人齐,那就都来尝一尝吧。”
她向康公公吩咐,“上菜。”
康公公一声令下,宫女很快在每人案前摆了一小碟素食。
而云恬和东方悠悠的案前,还另外摆放了刀具和小炉。
东方悠悠有些窘迫笑问,“姑母这不会是要考我的厨艺吧?”
太后还真点了点头,“你年岁也不小了,别整日想着打打杀杀。今日这道素食不难做。正好来的人多,你们两个现场学着做一个,待会儿让他们都尝一尝,看看谁做的好吃。”
云恬还没说话,东方悠悠却不依捂脸,“姑母也太偏心了吧,这明摆着给您未来的孙媳妇找排面,刁难我呢!”
太后不但不恼,反而朗声一笑,“是又如何,就该治治你这只爱舞刀弄枪的泼皮猴子!”
两人一来一回打趣,十分亲近熟稔。
云恬知道没有自己反对的余地,索性就不吭声了。
太后将云砚之三人赶去偏厅,说是待她们做完,方可回来试吃评判。
见东方延摇着折扇大大咧咧走了,云砚之深深看了云恬一眼,只得离去。
裴远廷则是环顾四周,慢悠悠跟着云砚之身后进了偏厅。
御厨将素食的做法从头到尾演示一遍后,宫女在云恬和东方悠悠案前各自点燃了一炷香。
两人也按照记忆中的顺序开始烹制。
可就在做了一半的时候,东方悠悠忽然惊呼出声,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
云恬看到,翻倒的半瓶香油几乎都倒在她衣裙上,她显然没有做过这些,脸色有些发白。
太后随之开口,“你瞧瞧你,也不知道当心些。快去后面换一身衣裙吧。”
“是……姑母。”
身后的侍女连忙上前帮忙,很快,东方悠悠提着裙摆跟宫女离开了正殿。
太后看了面容镇定的云恬一眼,意味深长叹道,“看来,还是老大媳妇会选儿媳。”
肃王虽是庶出,却是平辈中最年长的。
云恬腼腆一笑,没有应声。
她手里拿起一把小刀,垂首切着蘑菇,眼角却朝着太后暗暗看去。
案几上,燃香的烟气袅袅,随着殿内微风吹拂,消弥在半空中。
只余那淡淡的香气在云恬鼻息萦绕,久久不散。
额角沁出细密的汗水,她另一只手拿出怀中的手绢,拭去汗水,又继续切菜。
不过多久,云恬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看向太后的视线,隔着白色的烟气,也渐渐模糊起来。
香,有问题。
正殿内安静得可怕。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太后的身体正倚着靠椅,缓缓软倒。
就连太后身后的康公公和几名宫女,也捂着额头,挣扎了一下,倒地不起。
“太后!”
云恬心中警铃大作。
她从随身香囊中摸出一颗东西,随手丢进往烛火里,又快速将燃着的香徒手拧断。
做完了这几个动作,她双手撑着桌案站起,费力地起身喊人,“来……来人……”
原本安静的正殿,却响起突兀的脚步声。
她拧过头,一个黑衣身影瞬间逼近她。
那是一个男人的身影,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
男人逼近的速度很快,云恬只来得及伸手挡在胸前,就被他半压在墙上。
“小美人,乖一点从了我,日后有你好日子过……”
男人泼皮无赖的熟悉嗓音,瞬间暴露了他的身份。
“是你!”
那男人却似全然不怕被她认出,他索性拉开面巾,将脸埋入她的肩窝。
同时,一只贼手已经开始扯她腰带。
嗓音带着恶劣的调侃,“过了今天,就该唤我夫君了……”